一顆鴿子蛋那麽大的血玉被開了出來,樓上樓下的人都發出了震驚之聲,誰也沒有想到,這麽多行家裏手在場,居然被幾個孩子給拔了頭籌,這也太叫人大跌眼鏡了。


    那幾個領頭的滇人臉色當場就沉了下來,看著那塊被開出來的血玉擰眉不語,雲寄州簡直要被今兒的喜氣砸暈了,樂瘋了,錢壯人膽,衝上去色厲聲疾的叫道:


    「血玉是我的,我的!賠錢,快賠錢!三倍,賠我三倍!哈哈哈哈。」


    滇人之中有個青年冷著臉就要衝上去的樣子,卻被那虯髯大漢攔住,沉聲吩咐:「送血玉!賠錢給他!」


    這人是這幫滇人的首領,他的命令發出之後,雖然那管錢的有點不樂意,卻也不敢違背,將準備好的銀票交到了雲寄州手中,虯髯大漢拿著那塊血玉,送到雲寄州麵前,當著他的麵兒將血玉裝入錦袋之中,一手拍在雲寄州的肩上,笑吟吟的說道:


    「小少爺的妹子可真是好運氣!這麽貴重的東西,你們可得……收、好、了。」


    雲寄州被這人的氣勢壓住了,咽了下喉頭,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就接過錦袋,與銀票一同藏入了衣襟之中,然後轉身迎上了進來接應他的雲召采,雲召采對那些滇人拱手作揖後,就拉著雲寄州往門口走去,門後兩個滇人立刻尾隨而出,那虯髯大漢的一雙厲眼中透出了殺氣。


    茶樓裏的熱鬧結束了,不管事參與了的,還是沒有參與的,都絡繹離開,並對今日所見所聞讚歎不已,一方麵說這些滇人倒黴,這迴虧大了,另一方麵又說那幾個小孩兒運氣太好之類的話。


    那虯髯大漢與賭坊,當鋪的人道謝過後,便入了後台收拾東西,幾個滇人隨他入內。


    在茶樓二樓的最東南麵的雅間欄杆前倚靠著一位少年,穿著一身窄袖弓箭裝,衣裳不新,略帶風霜,卻是玄底金線暗紋,低調華貴之物,手腕纏的是銀絲軟布,柔軟又堅硬,等閑刀斧難以傷及,腰身緊束,挺拔如竹,長腿窄腰,秀頎如鬆,一塊通透的盤龍墨玉掛在腰間,先前開出的那塊血玉價值還不及他這塊盤龍墨玉的十之一二,少年一頭烏發盡數編成細辮子束於腦後,一雙淩厲的鳳眸略帶琥珀之色,斜飛入鬢,熠熠生輝,周身透出一股子與之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堅毅,像是一把鋒利且藏蘊的名劍,不怒自威,與生俱來就有令人懾服的尊貴。


    「爺,咱們現在怎麽辦?」


    他身邊有一青衣護衛,恭謹詢問,他年紀比那少年要大好幾歲的樣子,卻稱唿那少年為‘爺’,少年身份可見一斑。


    那青衣護衛的問題,少年沒有迴答,先前派出去打探的人迴來,跪地迴稟:


    「爺,那幾個孩子正是揚州知府雲公良之子,雲公良乃京城崇敬侯府庶出,老崇敬侯去世之後,長子襲爵後分家,雲公良便是分家之後,奮發讀書,中了探花,在六部觀政半年外放冀州,該是八年前調任揚州,而那個貪財的公子是崇敬侯嫡長子,此番乃是侯夫人親自帶著來揚州做客的。」


    到底是專業的探子,不消片刻便將雲家的老底兒翻了出來。


    青衣護衛擰眉:「竟是崇敬侯府的。」


    說完看向自家主子,隻見那少年一歎:「若隻是崇敬侯府倒無所謂,卻牽了雲公良……此事我們不用插手了,揚州地界,那些滇人討不了好。」


    青衣護衛有些訝異,為何在自家主子口吻中聽來,仿佛這個揚州知府比崇敬侯府還要難對付呢,搖頭解釋:「爺,屬下不是擔心那些滇人為難雲家的孩子,隻是我們沿途追了百裏,眼看就要擒住桑結,難道就這樣放棄嗎?」


    少年轉身,雙手撐在欄杆之上,居高臨下看著人去樓空的茶樓大堂,以那虯髯大漢為首的滇人,已經暗自在袖中藏了武器走出茶樓,顯然是追他們的錢和玉去了,少年無奈,語調頗為惆悵:


    「不放棄又能怎樣,說到底這也是雲公良的運氣。」


    青衣護衛卻仍不服:「可是爺,咱們若沒有桑結抵過,就這樣迴京的話,豈非……」


    豈非後麵的話,青衣護衛沒有接著說下去,但從少年周圍這些人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後果會很嚴重。


    「不必多言,合該我沒有這份運氣罷了。」


    少年幽幽一歎,腦中想起先前在樓上瞧見那個雲家小姑娘賭石的運氣,他就越發感慨自己時運不濟。


    大魏朝三皇子,十四歲的魏堯,好不容易領了一個督辦糧草送去南寧的差事,可一路上不太平,天災人禍不斷,若是有人背地裏做手腳也就算了,找出內奸,找出幕後,徹底整頓,重新出發便是,可偏偏沒有,路上所有的艱難險阻,全都是一些避無可避,防無可防的天災,旱天打雷,白日失火,晴天下雨,雨天下冰雹……說來就來,叫人防不勝防,所以,他雖然提前了兩個月上路,可糧草還是晚了一日送到南寧軍營,盡管並未貽誤戰機,卻還是被南寧主帥快馬加鞭參了一本,在迴京路上,偶然遇見一夥,以賊匪桑結為首,化妝成玉石商人,實則專幹殺人越貨買賣的通緝犯,想著若能將這些人擒迴京城,多少算是將功補過,可誰知天不遂人願,當他們終於追到揚州地界,甚至今晚就可以動手收網擒賊的時候,這些滇人卻好死不死的惹上了雲公良,隻要雲公良出手,將這些人抓了,稍微一審就能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


    魏堯出京運送糧草的時候,就曾在吏部聽聞過雲公良此人,事實上,曆朝曆代,隻要能被放到揚州來做知府的官兒,都是受朝廷一等一重視培養的,本來官途就很坦蕩,如今這些個滇人通緝犯又撞在了他家門口,簡直就是送上門的運氣,擋都擋不住啊。


    再說雲家兄妹這邊,雲召采倒是料到了這些滇人要出爾反爾,早早將妹子們送出茶樓,讓其中一個護衛迴去搬援兵,然後才拐進去接應雲寄州,拉著他出了茶樓之後就帶著妹妹們往迴跑,可那些滇人追的緊,跟他們身邊的衙差護衛打了起來,滇人們悉數出動,那為首的虯髯大漢是個厲害的角色,當場就將雲召采身邊的護衛給砍傷了,一個人能敵四五個,雲召采跟武氏學過武,身手還不錯,讓其他護衛去對付那大漢和保護雲寄州兄妹,他自己則勉強護著雲招福和雲招喜,熬到了衙門裏搬了大量的救兵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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