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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朱珊朝著淩霄的背影跑過去,因為急,她大口大口唿出一串白霧,也讓冷風侵入口腔,凍得舌尖發麻。


    淩霄聽到腳步聲,知道是她。


    他停了步子,穩定情緒,並沒有轉身。


    然後,朱珊從背後抱住淩霄。


    淩霄沉了口氣,轉身迴抱住朱珊,輕聲說:「出來幹什麽?快迴去。」


    朱珊搖頭,她想陪著他。


    淩霄看著路燈,嗬出一團白霧,然後低頭,唇貼著她耳廓:「珊珊,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朱珊點頭。


    淩霄:「我剛才話說重了,你迴去哄哄她吧。」


    「可是,你也要哄。」


    「我現在已經被哄了,從小,就你哄我。」淩霄撥開朱珊身子,指腹點了點她臉頰,「珊珊,能幫我這個忙嗎?」


    朱珊看了淩霄幾秒,然後點頭:「能。」


    淩霄扯開嘴角,對她笑:「乖。」


    朱珊迴去的時候,淩樾剛從主臥房間出來。


    朱珊:「阿姨怎麽樣了?」


    「哭唄。」


    「我去看看。」


    朱珊走到門口,敲了敲門:「阿姨,我能進來嗎?」


    沒人應。


    朱珊又敲了敲:「我進來了。」


    她推開門,房間很暗,隻開了一盞床頭燈。


    淩媽側躺在床上,用被子捂著臉,兩隻腳掉在床沿邊。


    朱珊輕輕俯身過去:「阿姨,淩霄沒有責怪你。」


    「我知道。」淩媽聲音捂在被子裏,「他是委屈。」


    朱珊有些眼泛淚光,輕輕的拍淩媽肩膀。


    淩媽拉開被子,眼睛有些紅:「珊珊,我們真的是很不稱職的父母,我以為讓他和樾樾沒有經濟負擔,衣食無憂就行,可我忽略了他的感受。」


    朱珊繼續拍著淩媽肩膀。


    淩媽:「樾樾一出生就跟著我,所以我知道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可淩霄不是,他迴來時差不多四歲,話很少,看我剛生完孩子身子不利索,會懂事的給我端水,會幫忙摘菜掃地,我把這些當做他的理所應當,我居然不知道他做這些...是怕我把他送迴鄉下。」


    朱珊眼淚又滾出來。


    淩霄當時那樣小,肯定是彷徨脆弱的。


    淩媽:「他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說他違反校紀校規時,我覺得他的性子,是驕傲的,是不允許我當麵去責怪的。我其實有經常聯係他班主任,請他不要過多語言斥責他,不要傷了他自尊,對他加以引導就行,他一直很優秀,我就以為我是對的...可是原來,我錯了,我不應該那樣,我應該直接給他打電話關心他,我應該迴來看他。」


    朱珊抱住淩媽。


    淩爸淩媽是很早一批的地質學專家,在大學還未畢業時就已經因為優異被選拔投入這項工作,為國家這方麵科學做出了很大的奉獻。


    毫無疑問,他們是聰明的。


    可他們,依舊沒有做好父母這一職責。


    淩媽睡下後,朱珊才悄悄退出房間。


    淩樾坐在沙發上,鮮少的沒有抱著手機,而是看著天花板發呆。


    朱珊走過去:「淩霄迴來了嗎?」


    淩樾搖頭。


    朱珊充了一個暖水寶,然後圍上厚圍巾,把耳朵臉頰都圍上,隻留一雙眼睛。


    淩樾從沙發上坐直身子,側頭看著她:「你去哪兒?」


    「我去巷口,等淩霄。」


    淩樾拍了拍沙發:「這兒等,我們一起等。」


    朱珊搖頭:「我想淩霄早點看見我。」


    朱珊出門,因為冷風縮了縮脖子。


    她往前走,走到小商店門口,坐在排椅上冷得跺腳。


    淩樾也出來,坐在朱珊旁邊。


    兩人都沒有說話,看著霧氣的上空,發呆。


    過了好一會兒,淩樾吸了吸鼻子。


    朱珊轉頭:「你哭了?」


    「這是凍的。」但他眼眶都紅了。


    又過了一會兒,淩樾開口:「佩奇,我從小明明依賴他,信任他,可是為什麽不喜歡他,整天想著打敗他呢?」


    朱珊看了眼淩樾。


    可能,因為小時候的喜歡,太淺薄了。


    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喜歡。


    不知道什麽是愛。


    淩樾摸了摸心口:「我出生心髒有個缺口,醫生說要五歲才能做手術。」


    朱珊不知道這事兒:「所以,阿姨是等你做完手術才走的?」


    「嗯,可能因為我這個先天性的病,我媽確實管束我多一些,我也曾經嫉妒,我媽不管束我哥。」


    「......」


    「你說我哥,悶了這麽多年,怎麽不說呢?把自己搞得那麽委屈。」


    「他...他也曾經是小孩子,不知道怎麽表達。」朱珊緩緩吐出一口氣,「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大家對他的認知已經形成,他就是懂事的,能照顧人的,自立的,驕傲的…加上叔叔阿姨常年不在家,他就沒法再開口了。」


    淩樾吸了吸鼻子:「傲嬌。」


    朱珊點頭,心疼的罵:「臭傲嬌。」


    淩樾抹了把眼淚,忽然激動起來:「爸媽不在,還有我在啊,他應該告訴我啊!」


    「對啊,還有我啊!」朱珊指著自己,提高音量,「我也可以關心他啊!」


    他卻悶在心裏,什麽都沒說。


    兩人對視,眼淚都包在眼眶裏。


    來自小時候的默契,淩樾和朱珊抱一塊掉眼淚。


    淩樾:「我真是心裏破防了都,我憋都憋不住。」


    朱珊:「我也忍很久了!」


    淩樾:「我難受!」


    朱珊:「我傷心!」


    淩樾:「我比你傷心!!」


    朱珊:「我比你難受!!」


    淩樾:「他是我哥!!!」


    朱珊:「他是我老公!!!」


    淩樾:「......」


    朱珊:「......」


    淩霄站旁邊,看著兩個裹著厚羽絨服,抱在一起邊哭邊嚷的人,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然後,他忽然笑出來。


    那邊,還在哭嚷著的兩個愛哭鬼,終於發現不遠處站了個人,立馬閉聲。


    朱珊跑過去,抱住淩霄:「你要迴家嗎?」


    淩霄抬手捏她臉頰:「我不迴家,你倆繼續在這哭?」


    淩樾不要臉,否認:「我沒哭,我安慰她呢。」


    朱珊往淩霄懷裏蹭,戳穿他:「他哭了。」


    淩樾:「我沒有!」


    朱珊:「就有!」


    淩樾:「沒有!」


    朱珊:「有!」


    淩霄歎了口氣,一人給了一個腦瓜崩:「迴家了。」


    ******


    第二天,飯桌上。


    淩媽給淩霄夾菜。


    淩霄頓了頓,也給淩媽夾了菜。


    事情好像就這麽過去了。


    假期最後一天,淩媽和淩霄單獨談了話,朱珊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問淩霄,淩霄也不說。


    她再多問,他就親她,親得她喘不過氣。


    二月底,朱珊迴了一趟sjp,延長了工作簽證。


    再迴來,玉和已經是春天。


    在這個萬物複蘇的季節,朱珊忙死了,可淩霄很空閑。


    他已經把律所所有權轉讓出去了。


    零度律師事務所,現在由李尚、趙律師以及另外三位律師共同合夥。


    淩霄現在,就接一些法律援助。


    無疑,他這樣的行為,在網上被網友一片叫好。


    但朱珊知道,他並不好。


    她時常看見,淩霄坐在書桌前,手上拿著律師徽章,翻過去翻過來的看,眼神卻沒什麽焦點。


    那是一種迷茫。


    她陪著他,也相信他,很快會走出迷境。


    五月的時候,朱珊通過高幸幸聯係了tx智能研發部門的負責人,徐菓。


    與他們部門,約了一場采訪。


    朱珊上午跑了一個新聞現場,午飯都沒吃就打車到了tx公司大廈。


    雖說她不負責采訪,但她畢竟是聯絡人,還是出麵打個招唿才好。


    結果,人家根本沒給她打招唿的機會,說了哪裏能去,哪裏不能去,就去忙了。


    朱珊歎了口氣,跟吳靜打了聲招唿,跑到樓梯間,坐著啃麵包。


    她手上拿著手機,上麵是和高幸幸的聊天記錄。


    高幸幸:【采訪順利嗎?】


    朱珊邊嚼麵包邊打字:【挺順利,但我還沒跟他打上招唿,他好像有點高冷,不愛搭理人。】


    高幸幸:【沒有高冷,他就是年紀大了,不熱情,你主動打招唿,他還是會迴應的。】


    朱珊:【好吧,那待會兒采訪結束,我還是去打個招唿。】


    朱珊剛點了發送,就聽見樓梯間大門「嘎吱」一聲。


    皮鞋的腳步聲迴響,伴隨著男人磁性的聲音,帶著哄意:「寶寶,夢都是假的,快睡覺。」


    朱珊側頭,往上看,一口氣憋在鼻腔裏。


    這不是那個高冷的負責人嗎?


    寶寶?


    睡覺?


    好吧,這麽一聽確實不高冷了。


    徐菓背靠在樓梯圍欄上,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撐著圍欄:「嗯…有記者來采訪,於簡他們正興奮呢…是提前采訪,要等我們這邊正式公布成果後,才能播報…大概七八月份吧…我沒入鏡…你現在先睡覺,不然上課沒精神……」


    朱珊知道聽人講電話不好,拿起手上的東西,打算從下一樓出去。


    她剛抱住手上的東西,吃完的麵包包裝袋就發出細碎的聲音。


    在空曠的樓梯間,格外響。


    朱珊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僵硬的抬頭,正對上徐菓細長的眼眸。


    她尬尷的拉開嘴角,一時不知道該上還是該下。


    徐菓視線看著她,對著手機:「你先睡,拜拜。」


    然後掛了電話。


    朱珊眨了眨眼睛,自己這是打擾他打電話了?


    朱珊舔了舔唇,上樓,然後伸出手:「徐工,你好,我是微信上和你聯係的玉和電視台《社會熱線》的記者,朱珊。」


    徐菓看了看她的手,然後伸手握住:「你好。」


    朱珊眉頭微蹙。


    好尷尬啊!


    說點什麽吧?


    可是說什麽啊?


    哦,對了!


    寶寶!


    睡覺!


    上課沒精神!


    她抿著唇角,「哈哈」笑了兩聲:「徐工,你哄孩子


    睡覺啊?」


    徐菓:「......」


    朱珊笑得僵硬:他怎麽不說話?


    朱珊咽了口口水:「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去看看采訪進程!」


    說完,朱珊微微頷首,跑離樓梯間。


    朱珊跑了很遠,然後順了口氣,舉著手機按住說話按鈕:「幸幸姐,我好像打擾他哄孩子睡覺了,好尷尬啊。」


    高幸幸:【孩子?什麽孩子?】


    高幸幸:【告你造謠哦,我閨蜜正在m國進修呢,他跟誰生孩子?】


    朱珊又說:「我聽見他說「寶寶,快睡覺,上課沒精神」什麽的。」


    這次,高幸幸迴了一個長串的【哈】。


    然後,發了個語音過來:「這老男人挺會啊,還寶寶,笑死我了。」


    朱珊愣住。


    對啊,淩霄還叫她乖乖」,有時候還叫「小兔子」,那她也不是小兔子啊。


    糟了!


    更尷尬了!


    突然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朱珊還以為是高幸幸又來揶揄她。


    沒想到是,舒琪雯的微信。


    舒琪雯:【


    我親愛的朋友,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經過近半年多與癌症的戰鬥,我輸了。可我解脫了,所以,我再次強調,不要為我傷心難過。


    首先我要道歉,我本來是想給我的朋友一人寫一封信的,因為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說。可當我有這個想法時,每天清醒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我隻能籠統的寫一封信,大家見諒啊。


    我吧,想了一下自己二十七年的人生,短是短了點,但很精彩不是嗎?你們應該都記得我魅力四射的樣子吧?我可是一直閃閃發光的人啊!我考入了夢想的大學,當了夢寐以求的檢察官,實現了小時候的理想。我其實沒什麽遺憾,所以你也不許為我可惜。嗯...我還是有遺憾的,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好好談一段戀愛。在這裏,我就想問了,我這麽漂亮優秀,怎麽就沒人追我呢?


    哎,我還是要承認,我很舍不得這個世界。舍不得美食,舍不得美景,舍不得你。


    如果可以,我想提一個小小,小小的心願,希望你,不要那麽快的忘了我。


    最後,咳咳。


    再見,我的朋友。


    永遠美麗漂亮散發魅力的舒琪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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