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被一隻柔軟的手撫上,馨姐再次開了口,聲音飽含憐愛、溫馨、淒然,道:“小平十五歲去世,那會兒他跟我一樣,也是上的高一,學校就是我們現在的高中。”


    “姐,你弟弟為什麽,哎喲,好痛。”我話說到一半,屁股就挨了一巴掌。


    “弟弟不就是你嗎,蠢小子真不會說話!”師娘很嚴肅的糾正道。


    “哦,我,不,不,端木平他為什麽會去世啊?”我懂了師娘的意思,於是換了那個怪異、生分的稱唿,改用端木平這個名字來詢問。


    “生病,得的是癌症,當年我家又沒錢為他治療,雖然媽媽求遍了所有的親戚,但也沒能湊齊高昂的治療費用。”馨姐盡量平靜的說道,撫著我頭發的手不經意間抖了抖。


    “姐你爸爸當時也沒錢?你和師娘家不是應該很有錢嗎?聽鍾老說,歐陽世家和端木世家可都是大武術世家。”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好奇心卻是猛漲。


    撫在腦後的手莫名一緊,揪住了一撮頭發,痛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馨姐立即醒悟,心疼的把臉貼在我頭上,柔聲跟我道歉。


    “沒事,你老弟皮糙肉厚的,不打緊啦。”我嘻嘻哈哈的迴答,心裏則疑惑更甚,隱隱察覺到馨姐似乎有難言之隱,不過她不想說的事,我自然不會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而沒完沒了的追問下去。


    “小沒腦子的,別問了,是時候該清清我們的帳了。”師娘戳了我腦袋一下,聲音清脆,假意要教訓我。


    我嘿嘿一樂,動動身體,把頭枕在師娘腿上,涎著臉皮笑道:“師娘,你都坐了我五百來下了,新仇舊恨不是應該一筆勾銷了嘛?”


    “哼,老娘每天幫你梳理身體,累不說,大半夜的還經常被你這小賴皮的騷擾害醒,你說這筆賬是不是要好好算算啊,嗯?”


    “這...這,都是小時候不懂事做下的,我現在這麽大了,都快有自己女朋友了,提這事情多尷尬啊。”


    “有女朋友怎麽了,有女朋友老娘就打不得你了嗎,有女朋友你就可以不聽老娘的話了是不是?”師娘大怒,一邊說一邊在我手臂上擰動,行動兇猛,有越說越怒的趨勢。


    完了,照目前的事態發展下去,保證待會兒“有了媳婦忘了娘”這樣師娘式的彪悍話語一準就要冒出來。


    我心底大唿糟糕卻又不敢反抗,幸好馨姐再一次挽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叫我把女朋友的照片拿出來看看。


    咱得救似的從口袋掏出手機,翻出妖女的照片,獻寶般遞到她們麵前,自豪道:“怎麽樣,這是我心上人,大姐、二姐覺得她好看不?”


    神女姐姐美眸橫掃過來,微冷的聲音隨之響起:“哦,她在你眼裏是不是比馨姐和我要漂亮多了啊?”


    我暗地裏狂擦冷汗。


    特喵的我都想抽自己一嘴巴,明知女人的忌諱在哪方麵,卻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嘴,總是嘴賤去觸犯!


    姐弟三人鬧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些許隔閡最終得以全部消失。


    期間,我少不了被師娘整治,盡管自己樂意,但身體依然累的不行,迷迷糊糊的,躺在師娘的腿上就這麽睡著了。


    睡夢中,腦子還時不時的迴蕩著馨姐和師娘今晚跟我的某些對話。


    “小炎是小炎,小平是小平,你們是兩個人,不一樣,所以家裏完全沒有小平的任何痕跡,照片、衣服全都沒有,以前不告訴你,是姐怕你太小想不通。”


    “小賴皮,現在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讓你喊我師娘了吧?”


    “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老師認為現在是法治時代,兇殺派存在的必要已經不大,我繼承了她這一理念,本來隻想讓你強身健體,所以這麽多年一直沒說。”


    “我們門派的鼻祖是唐朝女皇帝武則天的貼身宮女,她深受女帝影響,認為女子就應該跟男子平起平坐,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同樣能做。她是個無可爭議的女英雄、女豪傑,比絕大多數人都有責任心,兇殺派祖訓第一條就是:但凡為禍一方而王法又未能製裁之人,我派弟子務必全力暗殺之!”


    “始祖不僅武術高深、精通刺殺之道,而且還深諳當時社會中男人多數打心底裏看不起女子的歧視心理,於是她傾盡後半生之力,別出心裁的創出專為女子量身打造的刺殺武術,以求刺殺行動更加便利,意欲同男人爭鋒。但她於彌留之時也這樣告知過弟子門人:我派秘術,旨在補全王法,還天下太平。殺生之術,終究兇戾,若有一日,已毫無用武之地,可棄之,不算數典忘宗。愚一生所願,隻求男女平等,世間再無紛爭。”


    “記著,剛才對你說的話都是絕對機密,全世界知道的也隻有我們四人,不是本派的人,決不能透露半點,包括你爸媽。”


    “姐,你師父不是告訴鍾老爺子許多事了嗎?”


    “鍾老頭是一知半解,有半數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那他也知道不少啊。”


    “小賴皮你皮癢了是不是?”


    “事實如此嘛...”


    “行啊,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現在都敢頂撞老娘了是不?”


    就知道她會說這句話的...夢中,我腹誹不已。


    次日。


    我在清脆悅耳的鳥鳴聲中醒來,朦朦朧朧的睜開雙眼。


    熾盛的陽光早已透窗灑落,鋪在我的床上、身上,溫暖的氣息,令人格外舒適。


    下了床,緩慢的舒展著身體,等意識完全清醒之後,從房內出去。


    前屋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我心裏奇怪,六七個人在家,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信步來到後屋,隻見鍾天朗正專心的在後院打著太極拳,我又進了廚房,看到渃璃端了一隻碗正在盛粥,灶壁上還有兩隻空碗,餐桌上放著三份用盤子裝好的煎雞蛋。


    見我進來,渃璃微笑著打了個招唿:“隨炎,你起來啦。”


    “嗯。怎麽隻有三份,我姐她們呢?”我不解的問她。


    “這還用問,你的好姐姐們拋下你先走咯。”她笑眯眯的迴答,話語詼諧,惹人喜歡。


    我怔了一下,沒料到馨姐和師娘這麽快就走了,她們昨晚可沒跟我說。


    “看你一臉舍不得的樣子,不會是要跟我說,你這麽大了,還離不開姐姐吧?”白衣姑娘端著粥走到餐桌旁,戲謔著說道。


    “哦,誰離不開誰啊?哈哈。”鍾天朗爽朗的笑聲從門口傳來,他人隨後進屋。


    我大囧,拉過瓷碗埋頭就吃,權當沒聽見兩人的調侃。


    渃璃也坐了下來,剛喝兩口粥,卻又起身出屋去了,我追問說你幹嘛去啊?


    她清脆的聲音從後院傳來,說一會兒我就知道了。


    沒多久,渃璃端了一隻白碗進來。


    我瞄了一眼,隻見裏麵裝了小半碗紅撲撲的葡萄,鮮嫩的果肉粒上,閃動著井水的光澤,伴著清晨的陽光,讓人倍添食欲。


    “喏,她們走之前特意為你剝好的。真眼紅你啊,有兩位這麽疼你的姐姐。”


    弱質纖纖的白衣姑娘將手中的瓷碗朝我麵前一放,不無羨慕的說道。


    “來,來,大家一起吃。”我把葡萄往桌中間一推,誰知餐桌旁的另兩人卻如避蛇蠍似的後退了一些,舉動莫名,讓我摸不著頭腦。


    “怎麽了,葡萄有毒啊?”


    “這是你姐特意為你剝的,還是你吃吧。關鍵是你二姐,她再三警告我和老師,不得偷吃你的葡萄。你說,被大高手兇神惡煞的威脅過,我怎麽還敢吃?”渃璃語笑嫣然,相當的活潑。


    “哎喲,小炎你還是一個人吃獨食吧,我們繼續吃我們的蘿卜白菜好了。”鍾老爺子則故意酸溜溜的說著反話。


    你們...太可惡了...


    嘩啦啦,我趁他們不注意,快速把碗內的葡萄往兩人的碗內倒了不少,邊倒邊惡作劇得逞似的的想著:叫你們打趣,讓你們打趣,這下你們不得不吃了吧,哈哈哈~


    對於我近乎賭氣的幼稚做法,師生倆均感莞爾,一頓早餐,倒是吃的相當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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