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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英點了點頭,當場領命。


    已經將營兵當做王府募兵來思考了,在想怎麽才能招募到基礎紮實的將士,甚至已經想好了,等什麽時候殿下下令擴充府兵的時候,就直接從這些營兵之中挑選。


    五百人一營,十萬人至少有一百七十營左右。


    因為北遷的百姓一營人數並不固定。


    但隻要這麽做,隨時隨地都能為藍城王府募兵至少一萬七千人。


    就是可惜,王府府兵跟衛所兵卒不一樣。


    整個王府就隻有兩百二十幾匹戰馬。


    如果是衛所兵卒卻戰馬,他根本不用去操心戰馬事情,直接一封苦哈哈的訴苦奏折往上麵遞,一次不給就兩次,兩次不給就十次八次的遞,那指頭縫再緊,也能擠下來點。


    可王府缺戰馬,他能找到的人,隻有麵前的這位親王。


    不過,有一點是極好的。


    不成為都指揮使這樣的統兵將領之外,衛所指揮使的上限就是五千六,冒天如蘭縣地理位置特殊沐英統領七千兵馬。


    而且如他這般,如果沒有潑天大的功勞,是不可能成為都指揮使的。


    但在藍城王這裏,隻要藍城王信任他,他的統兵數量是沒有上限的。


    因為陛下的皇明祖訓之中,並沒有規定說親王就藩之後,可以募兵多少,隻有一個沒有人能猜想到陛下心思的規定。


    親王管理封地軍政,可設文武相,征收賦稅,招募府兵,凡有戰事,可指揮所轄衛所兵馬。


    他的目標是武相,能統禦多少兵馬,全看藍城王的意思。


    郭英想法簡單,可方孝孺聽到朱棖的命令之後,雖然同樣應聲,可心中卻翻江倒海。


    一個輕微的舉動,是可以揣測出很多很多信息的。


    南山是朝廷的,南山樹木也是朝廷的,且這些東西都歸安撫司管轄。


    就算是工部要興修水利,也必須由安撫司上報戶部,戶部簽發文書之後,才能對樹林進行大麵積的開伐。


    大麵積的樹木開罰,朝廷采用的是‘以時禁發’之策,在四個季節中規定的一月內,不能伐木。


    可現在,南山那麽大麵積的鬆木樹林,藍城王什麽話都不說,說伐就伐。


    這種事情,是必須要請示陝西安撫司的。


    而這就罷了,隻是其次。


    真正讓他心顫的是,


    立木取信。


    此法首創者商鞅,簡單來說商鞅為了推行變法,南門立下木杆,隻要有人能搬到北門,便賞十金。百姓不相信,商鞅將賞金提升到五十金,有百姓半信半疑的將木杆搬到北門,商鞅履行承諾當著所有人的麵交付五十金。


    雖立木,但取信。


    商鞅立木取信為了秦法的推行,讓人們相信秦法,並履行秦法,是在整個秦國的層麵上。


    可藍城王立木取信。


    那就不單單是為了解決百信冬日無事可做這麽簡單寓意了。


    此法一旦實行。


    蘭縣十萬百姓必將信奉於藍城王。


    今日藍城王可以一言而伐南山鬆木,他日就可以一言而號令這十萬百姓。


    “殿下,此事是否要上奏朝廷,再行決斷。”方孝孺還是說出了心中的顧慮,大明律法他可以倒背如流,此法不妥之處他也可以一一指出。


    朱棖笑了笑,問道:“孝孺兄覺得這事應該奏報朝堂再行決斷?”


    這可把方孝孺給問的為難起來了,但這種為難僅僅在心中掙紮了幾息,便堅定的點頭道:


    “律法規定,凡屬大明礦業、木業、鹽業等國家資源開采,須奏報於州府安撫司,不及百斤可由州府定論,並報備於戶部;


    超過百斤不及千斤須奏報於戶部,由戶部自行定論,並報備於中書省;


    超過千斤者須在朝會商議再行定論。


    備注言,其中鹽、鐵、金、銀、銅不實行此法,凡官營外民間不得私采,私營,若有發現,以謀逆治罪論處。”


    說著,方孝孺跪在了冷梆梆的地麵上,震聲道:


    “微臣若看著殿下行法外之事而不加以直言修正,便是微臣的失職,請殿下治罪!”


    這可把一旁的郭英給看懵了。


    什麽情況?


    剛剛不還好好的,咋就又這樣了?


    郭英瞅了瞅朱棖,又瞅了瞅方孝孺。


    他覺得沒啥毛病,不過是砍個樹而已,怎麽就扯上這麽謀逆了。


    再說了,那就是荒山野嶺裏長著的樹,砍點樹蓋房子怎麽還跟律法扯上了。


    想了想,郭英實在是想不出該怎麽說,乖乖的閉嘴。


    “孝孺兄,快快起身,你這是做什麽?”朱棖上前攙扶方孝孺,溫和的笑道:


    “南山隸屬蘭縣,蘭縣是本王的封地,本王對自己的封地有軍政決斷之權,無需與地方商議,這有什麽違反大明律的地方嗎?”


    郭英聞言,跟著朱棖點頭道:“是啊是啊,希直兄,殿下說的有道理,你就是想多了,殿下在自己封地開采樹木,根本就不需要上報朝廷,沒必要如此較真。”


    “再說,殿下讓你幹什麽,你幹就行了,管那麽幹什麽?”


    “殿下,希直若是不想幹,就交給末將去做,末將雖然是武將,但想當初末將大字不識一個,如今那也是四書五經能全讀下來,治理方麵,末將也是可以學的。”


    瞅著郭英急急忙忙表忠心,朱棖搖頭一笑:“本王是絕對不會做違法之事的,可沒有郭將軍說的那麽嚴重,蘭縣也絕不會是法外之地,你說呢,孝孺兄。”


    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氣,震聲道:“微臣,領命!”


    說完這句話,方孝孺隻感覺自己心中有一顆石頭落在了地上,心情更是如五味雜陳。


    此話一出,今後他,再也迴不到中樞了。


    當他漂漂亮亮的執行完立木取信之事,今後他的身上,就貼上了藍城王府臣,再無更改弦易張的可能。


    郭家啊!


    方孝孺心中隻能是無語加歎息。


    如果說大明王朝哪一個家族最能站隊,郭家當屬第一。


    當年的營國公郭山甫,現在的金吾衛統領郭英,竟然都是如此的幹脆利索。


    他就不相信,一個能夠在皇宮貼身保護陛下安危的郭英,看不出此時的藍城王如沐春風的笑容之下,有著想要讓他們二人站隊的想法。


    可哈慫郭英,竟然毫不猶豫的站隊藍城王。


    哈慫這個詞是他最近才學會的,這邊無論官員百姓罵‘壞蛋’‘壞人’的時候,經常這麽罵。


    反正都是給大明皇朝效力,看在老郭家有著優秀投資眼光的份上,他也豁出去了。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若無功利心,何必苦文藝。


    他方孝孺也是名門之後,也想居於廟堂而造福天下,名傳千古,為史書絕唱。


    不做親王家臣,他便能迴到朝堂曆任官員,進入中樞。


    可一旦做了親王家臣,他一輩子隻能隨親王沉浮。


    也好,這件事其實他也琢磨過。


    大明王朝的國策有史可尋,周王朝分封諸侯,各路諸侯王權柄極大。


    分封諸侯,以藩屏周,拱衛王室,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八百年周王朝,此國策之下,未嚐沒有他方孝孺的一席之地。


    所以這個哈慫郭英太雞賊了。


    營國公郭山甫便是郭英和鞏昌侯郭興的父親,也是皇宮那位郭寧妃父親。


    營國公眼光可是在大明王朝出了名的,堪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淮西集團有傳,當年陛下還在亳(bo)州滁陽王郭子興義軍旗下擔任旗總之時,郭興甚至要比陛下早一年進入義軍,但在之後郭子興排擠陛下,陛下被逼著迴老家建立班底的時候。


    郭興和郭英便受營國公之命,追隨陛下。


    更過分的是,不但淮西集團眾將,郭興郭英兩人,就連浙東集團,舊元官員們也想不通,作為鄉紳的營國公,是如何在陛下手底下沒有一兵一卒的情況下,看出來陛下將來能有如此成就的狠狠的下注將自己的女兒嫁給陛下,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投奔陛下。


    營國公已經不在了,這件事反正就是個謎。


    但老郭家的眼光,就毒辣的讓所有人無話可說了。


    陛下建國之後,追封郭山甫為營國公,其女郭氏封為寧妃,皇後之下嬪妃之首。


    建國三年後,封郭興為鞏昌侯。


    根據他的估計,曆任金吾衛統領的郭英,受陛下信任,而皇朝目前戰事頗多,郭英被封侯是早晚的事情,這在朝堂之中並不是見不得人的秘密。


    整個大明王朝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不來。


    那郭家可就一門一公兩候還有一位在皇宮的寧妃。


    營國公郭山甫的投資眼光,堪稱是史無前例。


    而現在。


    郭英又毫不猶豫的押注在了藍城王的身上。


    他加深理解一下,以老郭家的投資眼光,是否能在藍城王身上獲得無法計算倍數的迴報。


    咱不跟營國公比,有那迴報的一半他方孝孺就覺得值了。


    尤其是,這位藍城王,年僅九歲,卻已經心智成熟,文武都在不斷進步之中。


    非他方孝孺勢力,這世界每個人都很勢力,任何事情都是講求一個付出和迴報的。


    當年的湯和和陛下如此,楊憲和劉基如此,呂昶和陛下如此,現在的胡惟庸和李善長如此,他拜師宋濂如此,他與太子親近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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