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皮特。”


    我一開口,朱皮特就驚訝地眨了眨他那隻獨眼。“不,陛下!您在這裏做什麽?” “來給你發獎金。”


    我把一袋金幣扔給朱皮特,聳了聳肩。“今天運氣不錯。” 朱皮特檢查了袋子裏的東西,吹起了口哨。


    “對一個無所事事的老家夥來說,這太慷慨了吧?”“你辛苦了,這是應該的。” “謝謝您,陛下。我能請您喝一杯嗎?”“好啊。”


    我沒有拒絕,坐在了朱皮特旁邊。他露出了慣常的壞笑。 “能為陛下倒酒,真是榮幸。”


    他倒了一杯威士忌遞給我。


    朱皮特舉起了自己的杯子。我也舉起了杯子。幹杯- 我們默默地碰杯, 一飲而盡。“……陛下。”


    我靜靜地喝完又倒了一杯。朱皮特長歎了一口氣。


    “雖然我這個老家夥給您添了不少麻煩,但我自認為對這裏的防線還是有不小幫助的。” 我點了點頭。


    “你這麽想也沒錯。事實如此。”


    “那麽,陛下。雖然這很無禮……您能聽我發發牢騷嗎?” “牢騷?”


    朱皮特尷尬地倒滿了酒。


    “我自己也覺得可悲,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到了晚年……連個聽我發牢騷的朋友都沒有了。”


    “是因為你是個流浪傭兵嗎?” “流浪,是的。流浪 … …”


    朱皮特反複咀嚼著“流浪”這個詞。我輕笑了一聲。 “放鬆點。發牢騷吧。”“謝謝您,陛下。”


    朱皮特喝了一口威士忌,緩緩咽下後開口了。“您可能猜到了,是關於我孫女的事。” “……。”


    “雖然已經過去 15 年了,但感覺就像昨天一樣。”朱皮特唯一的眼睛裏閃爍著遙遠的光芒。


    “第一次見到那孩子的瞬間 … …”


    *** 15 年前。


    埃博博萊帝國北部前線。


    帝國軍第一軍團所屬魔法部隊。第二大隊營地。咚。咚。咚。


    朱皮特皺著眉頭,試圖點燃濕漉漉的火柴。她那雙充滿雷電的眼睛裏明顯透著不耐煩。“該死,怎麽點不 著。”


    咚。咚。咚。“該死!”


    朱皮特最終把火柴扔在地上,煩躁地彈了彈手指。轟隆! 一道閃電擊中了旁邊枯萎的樹,樹著火了。“唿 … …”


    朱皮特用那火點燃了香煙。“這就是我學魔法的原因。”


    朱皮特滿意地吐著煙圈,這時,“朱皮特,營地裏不準使用魔法。” 旁邊傳來了雷娜的聲音。


    朱皮特皺著眉頭轉過身,看到一個黑發紮起、穿著製服的中年女性軍官正走過來。 帝國魔法部隊第一大隊隊長。雷娜。


    “哪個瘋子魔法師會那樣點煙?”朱皮特咧嘴笑著說。


    “當然是我,帝國魔法部隊第二大隊隊長!朱皮特大人就是這樣點的。”“真是瘋了 … …” 雷娜抱怨著揮了揮手, 一陣狂風撲滅了樹上的火。“給我一根煙吧。”


    雷娜走到朱皮特旁邊,眨了眨眼。朱皮特嚇了一跳。 “喂,我是你的仆人嗎?每次見麵都要煙。”


    “最後一次煙草供應已經是一個月前了。整個魔法部隊裏隻有你有好煙。” “我節省著抽才剩下這麽多的。總之不給!”


    朱皮特冷酷地拒絕後,雷娜突然雙手合十,用撒嬌的聲音說。 “別這樣,給我一根吧~”


    “這該死的……阿姨!別這樣了。”


    雷娜的撒嬌讓朱皮特嚇了一跳,他把嘴裏的煙遞了過去。 “嚐嚐閃電點燃的煙吧。”


    “就不能給我個新的嗎?” “這是最後一根了。”


    “這個老太婆在軍隊裏整天就抽這種煙,真是的。” 最終,朱皮特和雷娜輪流抽了一根煙。


    兩人一邊抽煙一邊互相咒罵,周圍的士兵們紛紛向他們敬禮。 “忠誠!” “忠誠!”


    “呃~ 忠誠。” “忠誠忠誠~”


    盡管兩人以流氓般的姿態抽著煙,但士兵們看向她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敬意。 帝國魔法兵團的兩位王牌。


    風暴雷娜。閃電朱皮特。


    帝國魔法兵團在帝國軍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完全歸功於這兩位頂尖人物。 魔法兵團成立後的 20 年間,隻要有這兩位魔法師參與的戰鬥,帝國軍從未敗過。 士兵們的敬禮結束後,周圍安靜下來,朱皮特對雷娜說道。


    “我們受到這些家夥的尊敬,讓我想起一件事,其他部隊的大隊長們臉上都有很多傷疤,臉也被曬得很 黑。”


    “嗯? ……畢竟大家都是在戰場上拚殺後晉升的。”


    “但我們魔法師們不僅沒有傷疤,臉也沒有被曬黑,都是白皙的。”


    朱皮特一生都在軍隊服役,但她的臉卻很幹淨。雷娜瞥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


    “現在的戰爭中,魔法師的角色就是這樣。指揮官給出坐標,我們就進行轟炸。”帝國軍指揮部似乎把魔法 師當作性能優良的大炮。


    而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也確實如此。 朱皮特一邊嚼著煙,一邊點了點頭。


    “沒錯。安全地從遠處施放魔法是我們的工作。聰明又溫柔。我喜歡我的工作。” “那你為什麽?有什麽不滿嗎?”


    “總覺得作為大隊長,威嚴有點不足。每次開會都被其他部隊的大隊長們暗中輕視。”


    朱皮特用手指輕輕劃過自己的左眼下。“所以我在想下次要不要去紋個身。”


    “真是瘋了,真的……你被輕視是因為你總是出頭。” “哎呀,你這家夥,幾次了,真是的。”


    “那是因為你正好在皇帝陛下親自出席的會議上!你這個廢物!”兩個魔法師又開始爭吵,那邊副官匆匆跑 來。


    “雷娜大將!朱皮特大將!”“嗯~聽著呢。什麽事?”


    “司令部有消息了。據說在基地北邊的山坡上發現了卡米拉王國的軍事基地。”


    帝國軍第一軍團正在入侵卡米拉王國這個小王國。戰爭已接近尾聲,但仍有零星抵抗。 魔法兵團正在執行清理分散在各處的卡米拉王國遊擊隊的繁瑣而乏味的任務。


    “什麽螞蟻窩啊。清了又清,又冒出來。唿啊啊啊。”朱皮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副官遞上了司令部的電 報。


    “明天上午 05 時,兩位要一起進行全麵打擊。”


    “我們司令部真是喜歡淩晨行動……總之知道了,告訴他們。該打就打吧。”


    朱皮特把電報紙隨便揉成一團塞進口袋,對雷娜眨了眨眼。“喂,雷娜。這次戰爭結束後,我們倆去南部 旅行怎麽樣?”


    雷娜打了個寒顫。


    “兩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去旅行,真惡心。”


    “那又怎樣?兩個有錢有能力的黃金小姐一起去,多酷啊。說不定還能抓住那些年輕健壯的男人呢。” “哎呀,他們也有眼睛啊 … …”


    “喂。就是因為一直在這麽寒冷陰暗的北部服役,思想才會變得消極。別這樣,去溫暖一點的南部玩一次 吧。”


    朱皮特咯咯笑了起來。


    “我退役後一定要住在南部。躺在裝滿水的遊泳池邊的度假村裏,曬著溫暖的陽光。” “……。”


    聽著朱皮特不切實際的退休計劃,雷娜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吧,無論是去旅行還是退休後買個度假村……總之,在死之前一定要去一次南部玩玩。” 那個故事與這裏的戰線和南部的距離一樣,與現實脫節。


    兩位魔法師談論著退休和晚年,又笑了一陣子。


    *** 第二天。淩晨 4 點 30 分。


    朱皮特皺著眉頭,用望遠鏡觀察著指揮部指定的作戰地點。“喂,那是軍事基地嗎?” 雷娜打著哈欠,喝著熱茶,發出“嗯?”的聲音,看向那邊。“怎麽,不像軍事基地嗎?” “看起來像個小村莊?你覺得呢?”雷娜接過望遠鏡,歪了歪頭。


    “嗯……不太確定。雖然說是軍事基地,但看不到大炮或武器。”朱皮特向副官下令。


    “聯係指揮部,再確認一下是不是軍事基地。”“是。” 副官飛奔向指揮部。


    不久後,副官帶著消息迴來了。“根據指揮部的判斷,確實是軍事基地。” “……。”


    “卡米拉那幫人的遊擊戰術很狡猾,經常偽裝成平民。指揮部判斷那個村莊已經被遊擊隊占領了。” “是嗎 … …”


    副官看了看懷表,點了點頭。


    “現在是 5 點整,還有 30 秒。我將開始倒計時,直到作戰開始。” “……。”


    “30, 29, 28… … . ”


    朱皮特皺著眉頭,盯著北方,瞥了一眼旁邊。雷娜已經在雙手中聚集了魔力。 雷娜的眼神模糊地微笑著。“去南部度假嗎?”


    “……。”


    “那就快點解決吧,二大隊隊長?”


    “距離作戰開始還有 10 秒!10!9!8!7!”


    靜靜地聽著倒計時,在還剩 5 秒時,朱皮特開始在雙手中聚集閃電。 劈裏啪啦……!


    指揮部的判斷總是準確的。


    而這,正是自己一生所做的事情。接到命令就執行。這就是軍人。 轟隆隆 … …


    天空中聚集了巨大的烏雲,“3!2!1!” 倒計時結束了。轟隆隆!


    朱皮特召喚的數十道閃電傾瀉在敵軍基地上。被黃色閃電擊中的建築物倒塌,火焰燃燒起來。 轉眼間,一切都化為了灰燼。


    緊接著,萊娜召喚的巨大龍卷風在剩餘的廢墟上肆虐。***


    “作戰結束。兩位指揮官辛苦了。”確認軍事基地完全摧毀的副官說道。 “現在重裝師團將進入並清理和調查敵方基地。兩位可以返迴基地了。” “……。”


    朱皮特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燒毀的敵營,突然喃喃自語道:“我想去看看。” “什麽?”


    “等等,我得親自去看看。”驚慌的萊娜勸阻道。


    “魔法兵團禁止接近現場。我們是徹底的遠程炮擊專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去?” “……。”


    “如果貿然前往被敵軍殘餘部隊襲擊,我們的戰鬥力會急劇下降 … …”“我想去看看。” “喂,朱皮特!”


    雷娜試圖抓住她,但朱皮特一意孤行。她已經跑上山坡。 “喂,抓住她。”


    雷娜焦急地環顧四周的士兵,大聲喊道:“抓住她!快!” 但是,誰敢阻止一個魔法師呢?


    朱皮特粗暴地推開試圖阻止她的士兵,最終進入了敵方基地。


    被燒得漆黑的村莊裏隻剩下餘燼在搖曳。 一切都成了廢墟。朱皮特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些被燒焦的屍體。 懷裏沒有武器,而是抱著一個娃娃。“……隻是個孩子。”


    朱皮特的雙腿開始顫抖。她踉蹌地穿過廢墟。


    連士兵的屍體都很少見,更別提年輕的男子了。


    駝背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緊緊相擁,化為了灰燼。“全是平民……全是平民。”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的真實感受遲來地湧上心頭,讓她僵硬了脖子。


    “這些瘋子!這裏根本沒有武裝部隊!”


    朱皮特對著遲來追趕她的士兵們大喊:“全都是老人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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