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方興所料想的正是故事的實情。昨夜,一力說服張伯浩之後,蘇瑾就放出逐日龍鷹,親自傳令調集各種方興所需的人才和急需的藥品。


    為了能夠及時讓這些人和藥品趕到營地,蘇瑾甚至還不惜動用剛剛請來的底牌——三十三隻虎頭座雕充當坐騎,將這些人和藥品連夜送至附近待命。隻等第二日,方興在琴韻的提議前點頭,這些人就會疾速趕來,火速為方興做好他想要的一切。


    這份苦心,方興終於理會到了。


    伴隨著陣陣嘶吼聲,三十三隻碩大的虎頭座雕緩緩降落在營地外的平坦地麵上,迎接著眾人敬畏和好奇的目光。


    收起翅膀的虎頭座雕,雖然沒有展翅時遮天蔽日的氣勢,但是仍舊要比一頭大象還要魁梧。三十三隻虎頭座雕蹲在一起,就好像一座座小山呈現在眾人麵前,頓時又誘發出一陣陣的驚歎聲。


    虎頭座雕上載有人的,為首的那隻虎頭座雕上跳下一個綠綢裙、橢圓臉的俏麗女子。主動出營迎接的方興見了,眉頭一挑,這依舊不是她,而是和他有過兩麵之緣的荷香——她身邊另外一個重要的貼身女婢。


    現在她身邊最要的兩大貼身女婢,都已經顯身了,那麽她又在身在何處呢?方興對蘇瑾的存在很是好奇,隻是他麵上卻不動聲色,隻帶著真誠的微笑迎了上去。


    方興首先道:“一路疾行,倒是幸苦各位了。不過茲事體大,還請各位能不辭幸苦,再接再曆,幫助眾多尚在疾苦中的流民擺脫苦難。”


    荷香深深施禮道:“願為公子效勞,奴婢受我家小姐之托,帶領三十二位老匠、二十三位賬房算客來此聽候公子的調遣。另,帶有良藥三千三百劑,已備公子急需之用。”


    “哦?那太好了!”方興心裏大喜,他朝綠衣女婢的身後看去,隻見隨著荷香而來的,還有一些一看就知道是會做事的人。


    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的胡須和頭發都已經花白,身上帶著尺規,雙手各處老繭多厚,看起來都是一些難得的老工匠;還有些人的打扮,方興很熟悉,一身的文士裝,他曾經也穿過,這些人手裏還提著算珠筆墨,一看就是精明能幹的賬房一流;外加三千三百劑良藥,各個都是方興急需、緊缺的!


    “好!好!好!”方興高興之餘,連讚了三聲好字,欣喜之情流於言表。他手頭不缺舞刀弄槍的武者,缺得就是這些能寫能算、能做土木工程的技術工作的人才。


    方興目前需要解決的兩件事務,無論是解決流民災亂,還是清理驊雄遺物,都離不開這些人。然而,偏偏現在重武輕文的思想極重,相比熱衷於煉氣大道的社會各階層人士來說,這些能寫能算,精通土木工程的專業人士還真不多,行業頂尖的就更少了。


    這種人物東平各家各族都有一些,但是都不多,其中真正的頂尖人才都集中在蘇瑾手上。而且這種人才,各家大族也都當做寶貝自己培養自家消化,人才從不外流。方興要想找些人來幫處理這些庶務,還真一時難有幫手。


    現在,方興要藥有藥,要人有人,蘇瑾的禮物果然是有備而來,是專門為他量身打造的,各個都是他現在迫切需要的。蘇瑾能把這些人送到他手上,那可是幫他大忙了。


    方興與前來的各位蘇家人員一一握手,最後鄭重其事的拜托眾人道:“拜托各位了!”


    他的熱情和真摯隻把這些做了一輩子‘粗鄙活’的老匠頭和老賬房搞得受寵若驚。除了他們的‘姑娘’之外,從來還沒有人如此鄭重的對待他們呢!而且這個年輕人還是一個煉氣士,一個世家大族出生的煉氣士,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讓許多人連話都不會說了。


    “哎哎……”這些激動的老人家們,隻能‘哎哎’的表示他們的心情,心頭暖得一時間連天上寒風的凜冽都忘記了。甚至有些好事的,已經在心裏暗暗嘀咕了:“哎哎呀呀,這個年輕人不錯嘛,和姑娘挺般配了,老頭子我就絕對他們挺合適的嘛……”


    “不知道這個少年郎是有沒有定過親事,若是沒有的話,和姑娘真挺般配的,都是十足的好人。”


    ……


    種種心思雜波各自不一。


    對於方興的做派,見識過方興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的營地眾人還好,可新來的綠衣女婢荷香差點就暈頭轉向。


    “這個人怎麽迴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這麽禮親下賢……這麽梟雄了?”荷香用眼神朝同伴琴韻傳話,她想了半天隻能在自己的辭海中挑選一個‘梟雄’字眼來形容這個少年郎了。


    荷香可不相信,這個少年郎一臉的真誠和毫不做作的姿態會是發自內心——一個在世家大族中偽裝了那麽多年廢物的年輕人,會是一個天真的傻瓜?說笑麽!她隻能說他的城府太深、偽裝太厲害,以致讓她也看不出絲毫做作的痕跡來。


    琴韻心領神會的眨了眨眼,也暗道:“不知道,或許是跟姑娘學的,或許是英雄本色,你管那麽幹嘛?”


    荷香和琴韻這兩個美貌的丫頭湊在一起相互傳遞著春波,猶若春天的一道美景,頓時吸引了眾多眼球的注意,方興也是好奇的掃了一眼。


    隻見這兩個人,一人身著綠紋綢緞裙,一人身穿紫綃翠紋裙;一人朱唇俏鼻,一人眼睛晶瑩透徹;一人胸前溝壑起伏,一人楊柳細腰腰盈盈一握;正是蘭花秋菊各有千秋,各有其美,無論是什麽樣的審美觀,都必須得承認,這兩個丫鬟都是十等十的美人胚子。


    方興看到此景,並沒有情.欲之念,反而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那位未曾蒙麵的蘇家姑娘,肯定對自己的美貌信心十足,不然也不會將兩個如此美麗的丫鬟放在身邊,當做貼身女婢了。


    俗話說的好,綠葉配紅花。沒有幾分對自身容貌的信心,怎麽敢用兩個美貌的丫頭做貼身女婢呢?那豈不是自取其辱?可話又說迴來了,連貼身丫鬟都如此貌美,那正主又該是如何的國色天香呢?方興越發的期待寒山一晤的結果了。


    趁著這段空隙,那些老工匠和老賬房們已經紛紛散開,融進營地各地。他們被方興一陣鼓勵之後,都各自或是結伴,或是獨行,到營地中忙活去了。接下來的流民轉移重任,都要靠這些人預算的廟算,方才能夠順利實行。


    伴隨著算盤劈裏啪啦的計算聲,不一會兒,營地中的物資、人員、用度都已經清算完畢;隨著老工匠們手上尺規的量量算算,僅僅是片刻功夫,營地的整體規劃就已經出台了。


    方興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心底不禁由衷的讚道:“專業人士就是不一樣!相比之下,潘龍和方來福做的那些準備,連業餘都算不上。”


    又過了會,幾組人碰頭商議了一陣子,又在紙上寫寫算算過了一陣子,荷香便親手給方興送來一紙畫卷。其上記載和繪畫的,正是營地建設和管理的方案。方興審視一番,便大筆一揮——‘通行’!然而,隨後琴韻又鄭重其事的,親手為方興送上文稿一卷。


    一卷文稿,約有半尺厚,方興翻開一看,皆是清雅端秀小文,雋逸中帶著不凡英氣的。筆力遒勁,字字似曾相識,方興曾經在那張親筆信中見過類似的字跡,也曾在那七十萬斤寒鐵礦的簽單上見過——這正是蘇瑾親筆手書的字跡。


    方興細看文稿中的內容,其中並無半點春花秋月,也沒有什麽問安禮儀之文,有的隻是寒山寺周邊流民的數量、流民中族群情況、流民生活的現狀;以及從寒山寺出發,到寒山集市哪條道路最安全、走哪條道路的路途最短;每隔多少裏該設立一處休息處、每隔多少裏該設立一處夥食點、每隔多少裏又該設立一處醫療站;供給一萬多人需要多少藥物、需要多少糧食、需要多少潔淨的水、需要多少人馬護衛等等……


    從寒山寺到營地、從營地到寒山集市,種種章程安排,事無大小,從粗略到細節皆被一個人細心的計算在這一卷文稿之中。


    方興可以說,隻要看了這卷文稿,然後按照文稿上的計算和章程去做,就是一個笨蛋也能將那一萬多名流民活著,從寒山寺送到寒山集市,然後再按照文稿中的辦法,給這些人找到一個活命的差事幹幹,直到這些流民壽終正寢……


    琴韻道:“這是我家小姐,連夜寫就的章程,還請公子一觀……”


    這句話將方興從對文稿思慮中驚醒,他聞言眉頭一挑,一甩衣袖,訝然反問道:“一觀?”


    琴韻搞不清楚方興的反問究竟是何意。她隻覺得一股轟然巨力,陡然在她的麵前升起。她好像被一隻亙古長存的恐怖巨獸盯著,手腳皆軟,心中驚恐。她張張嘴,正欲再開口解釋,卻意外聽見麵前的少年郎陡然放聲大笑!


    隻見,方興在晨曦之中,背手而立,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笑聲震破天際,連天上的雲彩也都因為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笑聲,而凝聚出一片片金紫色的雲團。


    “僅僅隻是一觀?”方興在笑聲中又一次反問?


    “這樣的嘔心瀝血之作,僅僅隻是一觀?”少年郎再一次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神情反問道。


    營地千人,皆自鴉雀無聲,無人敢在此刻說話,人人都被方興身上陡然升騰而出的驚天氣勢所震懾;有人崇拜的拜下施禮;也有人驚恐莫名,不知道那位總是和藹可親的少年郎為何突然發出如此駭人的威勢;而琴韻和荷香二婢也被方興氣勢所懾,渾身戰戰,汗不敢出,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少年郎的連聲三問。


    沒有人知道,方興此刻的心頭,卻是在流淌著這麽一句話。


    ——若是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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