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有過一段時間,不少人將楚白和血屠巨兇的三個化身——恐懼、暴戾、‘淫’邪——並稱,但是楚白心裏卻知道——他和他們並不一樣,甚至連他名義上的主人血屠巨兇也和他不一樣。


    可是,他們之間的不同處究竟在哪裏,楚白自己也說不出來,他隻是知道自己和別人不同。這段時間以來,楚白心裏一直都有著這麽一個疑問——“既然我和這些人都不同,那麽我又是什麽?”


    然而這種不同也是顯而易見的,就是他名義上的那位主人——血屠巨兇心裏也是清楚的.因此,他隻能在楚白耳邊不斷咆哮,妄圖用吼聲來掩飾他的畏懼——對死亡的畏懼。


    事實上,不僅僅是血屠巨兇一個人會用怒吼和咆哮來對抗由死亡產生的‘陰’影。楚白連殺數人之後,背後就傳來了一道壓抑不住的怒吼聲,在楚白的耳邊響徹——“楚白!”這句話似乎能夠稍稍讓楚白心頭的疑雲稀釋不少。


    “原來我叫楚白。”聞言,楚白恍惚了一陣。這個聲音的確給他帶來了一份答案,但是這個結果顯然不能讓他滿意。因為楚白清楚的知道——他遠非一個空白無趣的‘楚白’,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更為有存在意義的身份,等待他的探索。


    正如那些人不懂死亡的意義一般——外人也難以理解楚白心裏的疑‘惑’。麵對楚白的沉默,那道咆哮聲中的怒火毫無褪‘色’,依舊熊烈的燃燒著:“楚白!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楚白沒有迴頭,他甚至不用去想,就知道這位滿懷憤怒之情的人,一定是他那位忠誠的副手——越書崖。其實上,現在除了對‘我是誰’這個深奧的問題有些糊塗之外,他對任何事情都看的很透徹。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麽,我隻不過在幫助這些人完成他們生命曆程的最偉大的一部,也是最後一步罷了。”初聞質疑,楚白想也不想,心裏便產生了答案。不過,這些話楚白都沒有說出口——沒有別的意思,他隻是不想說話罷了。


    楚白轉過身子,依舊用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樣麵對咆哮者。而越書崖看到他這麽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心中的怒火和失望再也按捺不住,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楚白會變成這麽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過去那個友愛和睦的老兄弟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妖魔,這種反差實在是太大了,讓他和許多老兄弟都無法接受。


    在越書崖的記憶中:楚白很久以前就變得怪怪的了,很早時候就已經顯‘露’出一絲嗜殺傾向。不過,他之前殺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外人,越書崖也並沒有太在意;後來,楚白開始時不時隨後殺死一些他本人的部下,當時越書崖還自我安慰道:“這些是清洗外部的‘奸’細。”;可是,現在楚白竟然已經開始對當初的那群老兄弟下手了,這……這一次他已經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看到兩位老兄弟的屍體,,越書崖一時間,心中各種情緒沸揚而起。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不由一把衝上前去,抓住著楚白的領口,就把他拖到兩具屍體麵前。


    麵對他的粗魯動作,楚白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就如同一頭長滿軟骨頭的活屍一樣,腦袋斜斜偏在頸脖的一側,順從的被他拉走。


    越書崖指著地上的男屍咆哮道:“他——馮喜!當年你賣扁擔,他賣杯具,和咱們都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一群老兄弟!現在,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都做了些什麽呀?”


    他看著死不瞑目的老兄弟,心中的憤慨難於疏解。接著,他又撕開單姍姍背後的一處衣袍,一手指著已然失去生命光澤的麥‘色’肌膚,一手指著楚白的鼻子,痛心疾首的喝問到:


    “姓楚的,我問你!這塊傷痕,你還記得嗎?當年火並黑風寨,最後那一刀是誰替你擋的?——是她!你傷病時是誰一直默默的照顧你?——是她!為了助你邁入通神境界,是誰連自己的修為前程都不要、拚命用純‘陰’之氣幫你淬煉陽神的?——還是她!那你現在殺的人是誰?——是她!你對我說——你對得起她嗎?你‘摸’‘摸’你的心肝,當初那個友愛的扁擔販子到哪裏去了?”


    單姍姍的後背上,至今還留有一塊從左肩到右腰上的巨大傷痕。從醜陋的疤痕,依稀能看出那日那一刀的兇險——那一刀幾乎可以將人斬成兩半了!然而,麵對這道曆史的見證以及這一切充滿真摯情感的喝問,楚白卻隻是歪著脖子,偏著頭,麵無表情的打量著越書崖。


    他的眸光掃過地上‘女’屍的背脊之後,隨即‘迷’戀上了越書崖雙‘唇’,眼珠緊隨對方嘴‘唇’的上下‘抽’搐而來迴挪動。似乎對方的怒叱和咆哮,遠不及研究嘴‘唇’的蠕動有趣。其實,楚白在聽到越書崖連聲質問時,也已經迴想起當初的舊事。


    那時候的他,還並了解死亡的真理。在那次火並黑風寨時,他麵對最後一個殘餘敵人——一個小孩子——竟忽然心軟。那時候的他,還不了解一切生命最終還是要歸於永眠,他在那一刻隻是很無趣的選擇放走對方。


    這種違背了死亡訴求的行為,很快就給他帶來了致命的懲罰。如果不是有一個‘女’人用身體給他擋下了那一擊勁氣淩厲的刀斬——誰能想到那個小孩子竟然也是一位踏上煉氣大道的煉氣士呢?——或許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獲知死亡的偉大了。


    而那個‘女’人,似乎就是剛剛被他用一刀劈死的單姍姍。站在這具失去頭顱的軀體麵前,楚白心裏並無遺憾。即便她曾經他感動過、‘迷’戀過,可是他此刻隻是在想:“真好。死亡終於給你的一生畫上了最完美的一筆。”


    哀莫大於心死,看到楚白這麽一副樣子,越書崖真是心寒了。他猛地撕開他自己的衣裳,指著‘胸’膛對楚白大吼道:“你不是瘋了嗎?你不是喜歡殺人嗎?那就來呀——殺我呀!朝這裏刺——刺呀!殺我呀——殺你的好兄弟!你要真瘋了的話,就把當初那些老兄弟都殺個幹淨,讓我們一起到黃泉底下去等你!”他的話語,在憤怒之中又帶著絲絲悲涼。


    這一次,楚白罕見的偏了偏頭,權當是搖頭了。他沒說話,隻是在心裏道了一聲:“你不懂,我不是喜歡殺人。我隻是殺人,不為什麽。”隨即,他滿足了越書崖的要求。楚白背後的長杆大槍,疾‘射’而出,從越書崖天靈直‘插’進去,貫穿‘胸’膛,將越書崖整個人串在地上。


    越書崖根本就沒有想到楚白會動手,他更沒有想到楚白會對他動手。麵對楚白的致命一擊,他的抵抗毫無效果,瞬間被殺。


    他的雙眸在失去神采之前,憤怒、困‘惑’、悲哀、渴求等諸多神‘色’一一閃過。他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麽擁有那麽多年‘交’情的老兄弟會變得這樣,變得如此陌生,如此不可理喻……


    他並不知道,那些過往的記憶和感情,都隻是一個人所擁有的感情。現在楚白已經不再是人了,那些過去的一切,自然也就無法再約束到他了。


    楚白一直盯著越書崖的瞳孔,一直等到對方雙眸中的一切光澤都漸漸褪去之後,方才轉過身子,歪著脖子,繼續沉默不語。在那雙垂死的眼睛裏,楚白看到了很多他難以理解的光芒。在越書崖生命的最後一刻,楚白很想要問一問他——“你為什麽要悲傷?為什麽要憤怒?”


    這些問題,他很想問出來,然而,他卻最終卻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沉默的注視著對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從那具身體裏麵消散。


    越書崖的死亡,更加催生了馬賊的‘混’‘亂’。在這片喧鬧中,楚白又依照心中那道聲音,‘抽’出越書崖的魂魄,將他變成了一隻鬼仆。當越書崖的魂魄中,有一抹的彩光被地脈‘陰’煞中的血氣剝奪時,楚白伸手將那抹彩光撈了過來,放在手心。


    那是越書崖曾經的一縷記憶。看著流溢著七‘色’光澤的殘魂,楚白死寂的心境忽然抖動了一陣。他情不自禁、霎時衝動的‘浪’費了一些‘精’力查看了那份記憶。


    在那短暫的記憶中,楚白看到:越書崖、單姍姍和他,以及馮喜等等熟悉的麵容,在一座集市中聚在一起,人人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楚白忽然想起來了,曾經他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和這些老兄弟們一起快樂的在集市中賣著扁擔。


    不過,現在一切都變了!心神飛到這裏。楚白有些不自在的擺動著腦袋,頭從一邊的肩膀轉到另一邊的肩膀,這樣似乎能讓減輕一些心理的無聊情緒。


    “萬物都有終結的一日,死亡是一切曆程的最終結果。昔日的扁擔販子楚白已經步入死亡,過往的情感也將麵臨死亡,”


    看到過去的自己,楚白迴想到了很多被他遺忘的故事,也讓他想到了一個讓此前一直苦思不解的困‘惑’——“我是誰?我和那些人又有著什麽不同?”


    現在,楚白終於得到了他所想要的答案。


    ——“原來我是獄主帳下死亡神將!”


    ps:最近工作太忙了,天天加班,影響寫作。忙過這兩天,就會好轉的。


    感謝‘飛虹劍’的捧場,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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