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聖看著他這位多年的好友,笑著說道:“剛才你說的的確不錯!天下人又不都是傻瓜,誰瞧不出這個海銳的心思?”


    “在東平,隻要我們兩家齊心,就沒人能翻得了天!他海銳就是過江猛龍也不成!關鍵還是你、我兩家要能團結一致!隻要我們兩家能夠和睦相處,東平便是我們的掌中之物,無論是海銳代表的朝廷,還是接下來要來的中原其他家族,都得看我們的眼色行事!誰敢說個半字?”


    方子聖這後半句話說得斬金截鐵,武將殺伐威勢盡顯無疑。然而方子聖也知道劉不昭雖然和他有著生死之交,但是劉不昭終究是東平劉家的嫡親子弟,還是東平劉家的一位族老。更多時候,他也得需要維護家族的利益,方子聖必須要在這上麵給予他一個可信的答案。


    於是,方子聖靠得更近了一些,有些推心置腹的對劉不昭說:“茂遠啊,你和我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深知中原諸家的強盛。比起中原的世家豪門而言,我們兩家是何等之寒酸?連通神之輩,人手一件法器都做不到。以後怎麽和中原世家交鋒?方家和劉家再都鬥下去,遲早都要被外人一口吞了!”


    “是啊,要是再鬥下去,我們兩家都沒有好果子吃。”劉不昭聞言點點頭,表示認同。他歎息道:“朝廷和中原的各家各族的勢力,征西之後,又要來掃北了。咱們東平郡作為進擊草原的一路行營,以後少不了有大批的朝廷軍隊和中原各大家族的人馬要來。這些人是要來和我們作對的呀!我們兩家一定要聯合起來,不能讓外人占了便宜。


    方子聖看著劉不昭,說出了對方一直想聽的話,他道:“眼下危局的解決之道,關鍵是你、我兩家內部能否放棄過去的恩怨,攜起手共抗強敵!這片邊荒苦夷之地,有什麽好爭的?不爭也罷!”


    “你我同袍多年,你也知我的壯誌不在這東平郡,我東平方家這一脈遲早要殺迴河洛去。前天我已經說服了兄長和幾位族老,隻要老兄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方家就是老兄的助力,定然會幫助老兄登上劉家家尊的寶座!日後,一統東平,完成祖上的夙願!”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劉不昭臉上神色的變動。這個身材有些臃腫的男人,可不僅僅是劉家的族老,他更是一位有著繼承權的劉家嫡親血脈。方子聖熟知他這位好友的野心,正如劉不昭也了解他的野心一樣。


    他們兩位都是野心勃勃的男人,想要在這片大爭之世創下一番大事業。正是如此,他們兩個人才能走到一起,從而有了今天這一幕。


    劉不昭那張胖乎乎的臉上,皮肉笑成了一朵花。這些話,他們兩個人早已經心知肚明,暗中不知道為此相互試探過多少迴。直到今天,終於敞開心扉說亮話了。他眯起眼睛問道:“你那邊妥了?”


    方子聖嗬嗬笑著,不慌不忙的說:“眼下,東平方家的大權雲集在我一人之身,方家的事情,我可以一言而決,自然是準備妥當了。”


    劉不昭聽了他的話,卻是臉上一片愁容,他歎道:“我真羨慕你啊,兄友弟恭,有那麽一位不貪戀權勢的哥哥。可我家那位卻是整日把我當賊防著。”劉不昭爭奪家尊之位不成,反而被他的兄長逼出東平,這讓他一直耿耿於懷。即使已經十多年過去了,可他現在提及此事言語中還免不了幾分怨氣。這被方子安聽在耳裏,不由暗自冷笑。


    然後,他又聽劉不昭哀歎道:“現在我雖然也是劉家的族老,但是我們劉家人多事多,十幾個族老十幾張嘴,我前天迴去吵了一天,都沒有說出個頭緒來。更倒黴的是,我前天私下查了一下,原先答應你的秋水劍,竟然被我的大侄子昧走了。”


    秋水劍是方家的鎮族之寶,一件東平郡難得一見的靈寶。三十年前,因為劉、方兩家的爭鬥,在一次強行運用中,秋水劍靈智盡散,被劉家奪了過去。正因為此事,劉、方兩家才借助這個台階——一家失去了鎮族之寶,一家喪失半縣之地、一統東平的美夢被打破,正好打了個平手——各自休戰。


    可以說,這一件靈寶的得失,直接導致了東平郡八百裏山河,三十年的勢力格局,不可不稱之為意義重大。


    眼下,即使這件靈寶已經失去了靈智,所擁有的神通不在,也代表了一種曆史意義。在劉不昭和方子聖的計劃中,這件靈寶的物歸原主,將會是劉家和方家結盟的標誌。而對方子聖來說,這件靈寶更代表了,東平方家這一脈的正統性,是他日後帶領東平方家重返河洛祖宗舊地的憑仗之一,更不容有絲毫閃失。


    “他要秋水劍做什麽?”方子聖皺眉道。


    劉不昭攤手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我們劉家沒人會你家的《秋水落霞無上真妙訣》,劉名揚就是有這件靈寶也用不了呀!我也搞不明白,他為何要私自擅動這件寶物。他是嫡長孫,我也一時半刻也查不出來他的動向,隻能迴家之後再慢慢查個清楚了,”


    方子聖輕輕搖了搖頭,他倒不怕這件靈寶會被劉名揚如何。雖說秋水劍靈智已失,就是放到河洛祖宗之地的聖地中,用《秋水落霞無上真妙訣》溫養百年也難恢複舊貌,但是即便秋水劍的威力盡喪,可它終究也曾是一件靈寶,劍身堅固無比,非長生三天的煉氣士所不能傷,一個區區劉名揚能有什麽本事損壞這樣一件靈寶?


    “這些不急,劉名揚不過砧板上的死魚罷了。等兄弟你登上劉家家尊的寶座,可以盡情的收拾他。”方子聖揮揮手說:“隻要兄弟你那邊的事情準備妥當了,我們的大事就可以開始了!你我兄弟之情,重在一個信字,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可要給我一個實話,可願和我共謀大事?願意,那你我共富貴!不願,那你我分道揚鑣,各自在東平這窮鄉僻野乞活吧!”


    方子聖這番話說的極為誠懇,中氣十足,的確是他的肺腑之言。


    劉不昭拍著胸脯說:“我肯定是要和兄弟你,共進共退共富貴的了!”


    他說到這裏,不由頓了頓,緩了口氣後,又淡淡道:“有某些人啊,沒見過中原的花花世界,十足是個土包子,這種人腦子是轉不過來彎的。對付這些人,還得要老兄你幫我一把?”


    方子聖嗬嗬笑道:“怎麽幫?”


    劉不昭也嗬嗬笑了起來,他幹脆的說:“勾結花馬賊者,殺無赦;勾結血屠巨兇者,殺無赦;反對劉、方兩家結盟者,殺無赦!首當其衝的就是我那個大侄子劉名揚。”


    方子聖一臉的風淡雲輕,眼中卻寒光閃爍,他答了一句:“好啊,我幫你!過些時日,你在寒山寺擺上一桌酒席,我替你招待他們。”


    ……


    而與此同時,數裏外的那輛四馬並轡齊頭牽引的官府華車,海銳正端坐車內,隔著窗簾和一名黑衣武者交談


    細細聽過黑衣武者說的幾件事後,海銳神色冷淡的反問道:“也就是說,劉家和境外馬賊,以及血屠巨兇合謀,共圖方家了?”


    黑衣武者道:“迴稟真人,正是如此。”


    冷笑一聲,海銳道:“真是天賜良機。那方家有什麽動靜?”


    “方家倒沒有什麽大的動靜,隻是有一件事情頗為奇怪。”武者有些欲言又止。


    “什麽事情?但說無妨?”


    “真人前些日子命弟子在東平購些書籍妝點新居,弟子最近卻發現方家有人正在查這件這事情,也不知是為何故。”


    海銳淡然一笑道:“這不過小事而已,無需掛懷。現在你再為我辦一件事情。”


    “弟子知道了。”黑衣武者麵色恭敬,他躬身說:“請真人示下。”


    海銳先是輕輕的‘嗯’了一聲後,而後卻又加重語氣道:“我既然為行道而為官,那從此之後便隻是海銳,‘真人’二字就不用再提了。”


    說完這句以後,海銳麵上帶著絲絲冷意,他吩咐道:“晁瑞,你為我走一趟亂風崗,傳我法令,請亂風王前來與我一晤。”


    那黑衣武師晁瑞躬身領命,正要離去,卻又被海銳伸手攔下了。隻聽海銳冷聲道:“不用去了,他已經來了。”


    話音未落,這輛內部寬敞的大車中,忽然平地裏生出一陣陰風來,一個虛影隨之而生。


    “嗬嗬,你和我已經有多少年不曾見麵了?”虛影道。


    晁瑞為這突然出現在身邊的身影驚得略略有些失神,他是堂堂的五品後天宗師,竟然有人近他身邊,而他絲毫未曾察覺。他偷偷朝周圍看了下,護著馬車的近百名煉氣士,正在沉默的趕路,沒有人知道在他們的咫尺之地,忽然來了一位兇名赫赫的屍王。


    “這個亂風王已經厲害到了如此地步?連我都感覺不到他的絲毫端倪。”晁瑞先是一驚,隨後又略沉了沉心神。他的老師還在這裏,有老師在,一切就安如泰山!


    海銳冷冷望著那道虛影說道:“不告而入,亂風王,你以為有人皇冊封所在,我就殺不得你嗎?”


    亂風大王化作的虛影,漸漸變得和常人無異,他化作一位高大威武的綠袍中年人,嗬嗬笑道:“這是你要請我來一晤,我才進來的,可不是什麽不告而入。”


    海銳微微眯眼,麵前這位屍類修行,昔日可是一位冷冷冰冰的嚴酷人物,如今能有這樣圓滑的舉止,這可說明亂風大王靈智又增添不少,這是修為日益高深的表現。於是,海銳揮手,令晁瑞推下去後,說道:“多年不見,你也是精進良多。”


    亂風大王嗬嗬大笑,他緊盯著海銳,心中卻不如他表現的那般輕鬆。這個昔日被他打敗,鎮壓在寒山寺足足十年的人物,眼下已經成長到了一個令他也不得不仰視的境界。一位長生真人,亂風大王知道,這是一種可以讓他徹底魂飛魄喪的力量,是他絕對無法抗衡的強橫力量。


    此行兇險十足,不過,即使這般危險,亂風大王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冒險前來。


    因為一場更大的危機將至,他這位異類修行頂尖人物也將要和東平的芸芸眾生一起接受風雲雷霆的考驗,這將是一場九死一生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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