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從自己的住宅處隱約傳來人聲,方興心中好奇,便又降了數尺。


    這時,突然他才憑借著驚人的感應,將院中的人聲聽了明白。原來不知何時,他的院門外,又多了兩個站崗的護衛。眼下,這兩位深夜的守門人正在相互發著牢騷了。


    這兩個人並不知方興早已魂魄出竅,魂魄臨空,遨遊在穹蒼夜幕之上。隻是將方興視作一位僥幸成功邁入煉氣大道的新晉看待,談話交流時隻是稍稍壓低了些語音,卻不料被方興聽了正著。


    隻聽一個尖銳中帶著幾分刻薄的聲音哀聲歎氣道:“這個方興還真是好命,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朝真氣胎動就有了這麽大的好處,不單單得了這麽一處好宅院,還要勞駕我們兩個給他站崗。嘖嘖,兩個到了第三重天陰魂出遊期的人,給他這個還是第一重天的新晉之輩站崗,人比人可真氣人啊!”


    在他不遠處,另一個男子操著一口別扭的東平腔刺他道:“人家到底是方家的血親,你一個外門漢子,又是寒門子弟就怪自己生得歹命吧!”


    刻薄男一陣無語,過了一會他又忍不住再次拿方興挑起了話頭,他道:“話說,這個興少爺以前的脾氣可真不小。還沒煉氣的愣小子一個,就敢和咱們的五大統領鬥氣,也不曉得是真傻還是怎麽來的。現在一下子真氣胎動了,五大統領大概也要頭疼了吧!”


    他身邊那個顯然是外地人的同伴,依舊用他別扭的嗓音迴答:“興少爺原來的身份就是比我們要好一點,但是地位卻不高,當然脾氣就大些了!方五統領現在既上了方家的族譜,又有上品的傳承秘錄可供修行,他頭疼不頭疼,哪裏是我們這些下三品的小蝦米能想到的?”


    說到這裏,‘別扭音’晃動著發酸的頸脖,又道:“刁鑽嘴巴,我說你總想那麽多幹嘛?你十一歲就真氣胎動,比我還早一點年,煉氣時光一點沒耽誤,資質也還算不錯的了。你要用你胡思亂想、到處亂嚷的功夫好好掙功,早就能換上中三品的法訣,哪還用得著在深更半夜和我在這裏做個守門的?我看啦,你呀!就壞在你那一張嘴上了!”


    別看‘別扭音’一口極不地道的東平土話說的怪聲怪氣,他的談吐中還是頗有見地的。“身份高、地位低,所以就脾氣大!”這段評價,實在有點意思,連方興本人聽了也是頗有些感觸。就在這時,他又猛然聽見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響起——又有人來了?方興下意思的皺了皺‘眉’,然後才意識到,此刻的他還正處於魂魄出遊的狀態。


    那腳步聲來的極快,隻是方興一皺眉頭的功夫,就到了。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沒錯,他以後就是得壞在自己的一張碎嘴上!他還有的是苦頭吃!”


    聽到這個聲音,方興的‘雙眉’是舒了又皺,來人正是之前他一直沒有找到的方五——一位蒞臨通神三天的高手。


    “這個方五還真是陰魂不散!”方興對方五的到來很是吃驚。早上這個人便和方興、方傳武一同去了城裏,在城裏奔波查案的操勞不算,下午晡時(下午三點至五點)後到家又連忙使人給方興送禮求和,現在又來夜裏巡視。難道他連一個時辰都沒有睡過嗎?這種拚命的態度,果真不愧是那個從山野藥農一躍而起成為東平方家十三護衛統領之首的男人啊。光是這份勤奮便非同一般人。


    不過,這對方興來說,可是不妙!方興看過方五的煉氣手劄,自然知道對於通神三天之輩而言,看破遊魂野鬼的形跡,實在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方興的魂魄,五光七彩中有著事關方興生死的絕密,眼下豈能讓方五看到!


    一時間,方興如臨大敵,心頭一片嚴峻,此刻的他臨空虛度,‘身’處二十餘尺高的夜空。隻要方五抬頭打量,便能注意到他的蹤影來。


    “我該如何是好?”方興暗忖道。


    就在方興心頭幾經波折時,下麵的方五很快訓完了‘刁鑽嘴巴’,又轉過身來告誡‘別扭音’道:“梅鄉佬,你不要學‘刁鑽嘴巴’。興少爺剛剛真氣胎動,家裏讓你們在外護衛,也是一種保障,可不是讓你們來聊天的。外有血屠巨兇橫行,夜裏護衛也要警醒一點,別稀裏糊塗的就丟了性命,一身幸苦得來的精血都便宜了血屠了。再說,說了這麽些怪話,要是讓興少爺聽了,會怎麽想?這對你也不利。你也好自為之吧!”


    又叮囑了一陣,方五竟頭也不迴的轉身便走了,全然不曾留意到,浮在他頭頂之上的方興。而這時的方興,一身魂魄形象已有了大變。在這幾句話的功夫裏,原先那色彩顯明、五光七彩的上下雙旋模樣,就像是被套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布衣衫。飄在夜幕中,就像一朵不起眼的灰色淡霧。


    這是方興在電光火石之間,想到的最好的掩跡辦法。王虎潛藏——這門得自《先天虎符真文經》的精要,讓方興如同一隻潛伏的猛虎,不僅身形為夜色所蔽,就連氣息也都收斂了起來。就是方五這樣位於通神三天的高手,也不曾發覺到隻在二十餘尺外的方興。


    看到方五走了,方興鬆了一口氣,正欲潛會房內,卻不料忽有一陣危機感湧來。一時間風雲突變,禍生肘腋。原來王虎潛藏在掩蔽了方興氣息的同時,也截斷了他獲得天上月華之力滋補的通道。這下,頗具靈性的玄冥神光卻不幹了,它猛得發難起來,方興隻覺得渾身上下頓時撕扯了一陣,王虎潛藏所構建起來的隱藏之局,瞬間便被扯開了一個大洞。天上月華之力再一次漏了進來,而玄冥神光就像一隻貪婪的怪獸,在那灰色淡霧之下,大口大口的吞噬著,毫不顧忌它主人的心情。


    方興存在的氣息,在那一刻鍾複現人間。


    對於這一切,腳下兩個僅位於真靈三天的守夜人依舊不知。那個被稱為‘刁鑽嘴巴’的刻薄男子噗嗤了一聲,怪叫道:“要是在原來,五大統領和興少爺見了麵,連句好話都不會說。而現在呢?你再瞧瞧,他都殷勤到什麽地步了?深更半夜做的媚眼給誰看?要我看,這些大統領們不僅僅修為高,就是臉皮也是厚的!”


    被稱為‘梅鄉佬’的外地男子,這時還是操著一口怪異的東平話,勸他道:“少說一句吧,你遲早都得死在你這張嘴上!”


    刁鑽嘴巴“哈”的一聲,仰天打了個哈哈,再打算說點什麽,可是眼角卻在不經意間,瞟見一物,神色頓時呆滯,差點驚厥了過去!原來方五/不知道何時又從屋角轉了過來,眼睛仰視半空之上,一臉神色正兇。


    那個說話刻薄的‘刁鑽嘴巴’,這刻渾身顫抖,再無之前的囂張和憤世嫉俗,正提心吊膽的等待著方五的雷霆震怒,卻聽見方五語氣奇怪的自言自語道:“咦?那是什麽氣息?半隱半露,絲毫不知收斂,難道是有人魂遊?”


    “不好……”隻聽方五猛地大喝道:“你們這兩個死人,眼睛長那麽大做什麽吃的?還死愣在這裏做什麽!快滾過去通知大郎!就說三郎魂遊了!”


    ‘刁鑽嘴巴’初聽方五並沒有發落他,正在慶幸,卻又猛地聽見方興魂遊了,又差點驚厥過去。正是陋室遭遇了大雨,他們背後冒犯了家族護衛統領的虎威不算,又在拱衛方興的時候頑固職守。


    若是方興魂遊出了什麽差錯,有了三長兩短,他們必然要被家族拿來陪葬!到那時候就是隻求一死,也是一種恩賜了。


    這兩個沒能盡忠職守的護衛並不知道,命令他們通知方傳武的方五當時也是心中雜念四起,幾經心念波折,方才下定決心的。


    王虎潛藏所布下的隱蔽氣機被捅破之後,方興存世的氣息在刹那間就膨脹了起來,對於方五這種級別的高手來言,這憑空湧現的氣息,就如暗夜裏點燈一樣顯目。不過,萬幸的是玄冥神光似乎為了節省力氣,在隱蔽的氣機上開了口子後,就重新安頓了下來。除了大口大口的吸納月華之力外,便再無其他舉動,這讓方興的魂魄依舊隱藏在那灰色霧氣之下,隻有絲絲氣息從王虎潛藏的漏洞中流露出來。


    方五雖然看不到方興此刻的模樣,但是還是從他流露的氣息中猜測到天上遊魂正是方興。待他定神細細分辨後,又將那好似一朵灰色雲霧的外表,誤以為是方興魂魄的現狀。那幅慘淡灰敗的模樣更是讓方五心中驚愕不已!此刻,方興的魂魄所展現的樣子,在方五的眼裏已是一片死色,那黯淡的生命氣息怕是再起一陣風來,就要隨風而散了。


    “難道方興那小子這就要死了嗎?”方五心頭萬般雜念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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