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視線下移,忽然接觸到他手裏握著的東西,腦子一下炸開。


    “你是用鑰匙進來的?你怎麽會有我家鑰匙?!”


    顧淩風環著她,姿態仿佛親密的情……人。他將那鑰匙往空中一拋,又穩穩接住,緩慢又低沉的開口。


    “不巧,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租走我房子的那位‘美麗的小姐’……就是你。”


    他的房子?


    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


    秦冉冉迴想起白日裏房屋中介商了然的神情,再看麵前男人眼裏輕微的戲謔,狠狠推了他一把,“你設計我?!”


    哪裏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她原本也在奇怪,為什麽在寸土寸金的a市,她會租到這麽便宜的房子。但既然中介商給了解釋,她又的確需要住處,於是就沒往深處想。


    但現在看來,將這一件件事情聯係起來,很難說不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一次,顧淩風倒是放開了對她的鉗製,任她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抱起雙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是,恕我直言……你可能有臆想症。”


    他臉上有兩汪深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情緒不可知。


    “你敢說這房子不是你故意委托中介租給我的?”秦冉冉也不知道為什麽,凡事碰到和這個男人有關的事情,她就容易火冒三丈,控製不住自己。


    在牢裏的時候,她曾發誓要讓他十倍百倍地嚐到她受的苦楚。可是重見天日之後,兩人之間實力的差距卻越來越明顯地凸現出來,這種無力感讓她幾乎瘋狂。


    “你想多了。”顧淩風在房屋四處轉了一圈,似乎在檢查家具的完好程度,“這房空置好久,我將它租給了一個研究生,現在租期未到,他擅自轉租,我也是才知道而已。”


    他聲音平靜無波,秦冉冉感覺自己所有的怒氣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憋悶。


    她實在不想再和他理論下去,既然這房子是他的,趕不走他,那她走好了。


    一股血液從腳底湧上大腦,撞擊得太陽穴都咚咚生疼。秦冉冉往那挺拔如樺樹的背影剜了一眼,轉身大步邁向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關上大門。


    十分鍾後,她穿戴整齊,拎著自己小的可憐的行李箱站在他麵前,攤開手,“既然這房子不該租給我,那你把房租還我,我搬出去。”


    說著,將鑰匙掏出來,重重往桌麵上一拍。


    她今後的生活,根本不想和這個男人有一絲一毫的交集。


    原本不想將租金要迴,但那幾乎是她現在全部的財務,如果拿不迴來,待業賦閑的她就隻能去收容所了。


    顧淩風沒有去拿鑰匙,目光在她和行李箱之間來迴轉了一圈,忽然笑起來,“秦冉冉,你覺得,我應該當這個付你錢的冤大頭?”


    “……”秦冉冉抬眼看他,雙眼皮很深,顯得眼睛更加迷人。


    “你別忘了,這房子是我的上一個租客通過中介租給你的。”顧淩風慢悠悠坐下來,手指在桌麵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租客拿走了你的租金,中介賺了中介費,而這些事情,我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


    他性……感帶著點微微沙啞的聲音拖長一秒,仰起頭來,“所以,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秦冉冉被他堵得啞口無言。


    她以前工作的時候,專攻公關一塊,學的是怎樣和人搞好關係,並不能像他一樣在商場上巧舌如簧,執掌生殺大權。而現在,光倫商業口才,她自然說不過他。


    的確,她和他之間又沒有任何合同,她真是昏了頭了,才會找他賠付。這和自取其辱有什麽區別?


    秦冉冉瞥了一眼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裏堵得厲害,咬著牙點了點頭,冷然笑了,“顧先生說得對,我剛才是腦子抽了。這房租我不要了,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我總得付醫藥費不是?吃一塹長一智,我謝謝您顧先生了。”


    連珠炮一般吐出幾句話,她緊了緊手裏的箱子拉杆,準備奪門而出。


    那個黑色的身影比她更快,跨過凳子疾走幾步,就擋在門口,絕了她的去路。


    顧淩風嘴裏“嘖”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盯著她不放,“我記得你以前說話明明不是這樣的,對再討厭的人也能忍。你就不能假裝對我態度好一點麽……冉冉?”


    “閉嘴!”這個稱唿瞬間擊潰了秦冉冉努力維持的平靜,她音量瞬間拔高了幾個度,“這稱唿也是你他媽配叫的?!”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常常摸著她的發,輕柔地喚她的名字。


    冉冉。輕聲呢喃,仿佛她是他最珍惜的寶物。


    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秦冉冉知道,全都是假的,不過是為了騙她,從她那裏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而已。


    顧淩風眼裏掠過一抹暗色,手臂抬起,想要去摸她頭頂,最終被她警告的目光製止。


    他放下手,背在身後,就那麽看著她,“你就這麽恨我?”


    “恨?”秦冉冉聽到他嘴裏吐出這個字,怎麽聽都覺得滑稽,“我哪裏敢恨你顧先生,畢竟您可是跺一跺腳,a城都要都三抖的人物。我可是怕緊了惹毛你,你會再找個由頭,把我像當初一樣送到局子裏去。”


    “冉……”顧淩風原本是想喚她的名字,想了想,最終還是收了迴去,“不管你相不相信,當初把你送進去的人,不是我。”


    “當然不是你了。”秦冉冉幾乎被氣笑了,仰天做思考狀,“告我的,是被我出賣了的公司啊。你這麽一說,我幾乎想不起來了,當初我把公司的機密,賣給誰了?”


    當初他層層設套,讓她往裏鑽,後來她所在的公司倒閉,她毫不知情,卻莫名其妙背了個經濟犯的罪名。


    直到罪名宣判,她才恍悟。可是出獄之後,母親已經沒了,家也沒了,什麽都沒了。


    他現在對她說這些,除了讓她更惡心他之外,毫無用處。


    “那件事情,是我的錯。”顧淩風瞳孔微縮,似乎迴憶起了什麽事情,“不過我是有苦衷的。冉冉,當初他們告你的時候,我試圖救你,可是……”


    “這些話,等你死了下去跟我媽解釋吧。我媽說不定會在幾十年後轉告我。”秦冉冉拖著箱子往前麵狠狠一撞,試圖破門而出,“讓開!”


    男人屹立在門口,紋絲不動。


    兩人僵持著,顧淩風眼裏轉過了好幾種情緒,最終變得沉靜,“你怕麵對我?”


    秦冉冉往外衝的動作頓下來,強忍住自己想一巴掌扇過去的衝動,梗起脖子,語氣很衝地嘲諷,“是啊,怕的不得了。”


    她確實忌憚他。這個男人,表麵冷淡疏離,但那張麵皮底下卻不知在醞釀著什麽令人發指的計劃。但是,她不想在他麵前示弱。


    “不用怕。”顧淩風勾了一下嘴角,卻不像是在笑,“房租退不掉了,這房就是你的——你住下吧。放心,我不再來了。”


    說完,還沒等她表態,他從自己的鑰匙串裏取出那把剛才開鎖的鑰匙,擱在她剛剛放的鑰匙旁邊,轉身出去,動作行雲流水般順暢。


    那扇大門開啟又合上,仿佛做夢一般。


    秦冉冉盯著麵前緊閉的金屬門,良久,才放鬆下緊繃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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