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昇勃然大怒,“九弟,你這是什麽話?你這是打算要跟我劃清界限嗎?”


    “親兄弟明算賬,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好過將來爭鋒相對。”


    “你該明白,我的心思不在這裏,我的誌向也不是這一隅之地,我是要解決了這裏,然後你我兩兄弟攜手重迴京中,查明父皇死因,趕走蕭白,還父皇一個公道。”


    “迴京清理蕭白,也是我之所願。但我需要這裏,我要這一座座我親手打下來的城池。”


    “你現在麵臨的是:西有新夏,東有大寧,城池久攻不破,你自己一個人解決,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歸京城?”


    “六哥放心,我會有辦法的。”


    “你知不知道苻大勝排的陣法有多厲害?你知不知道那個平寧王他身負一身絕學,如若此時不除去,將來我們倆誰都根本就撼動不了他們?”


    “六哥,新夏再怎樣強盛,要對付也隻能由我來對付。”


    “為何?”


    蕭允晏一時有些氣短,隻迴:“不為何,你就迴去歇著吧。”


    “九弟,京中的形勢你可了解?你隻要讓蕭白多在朝堂一天,他的地位就越穩固一些;你耽誤一日,我們的勝算就失幾分;當務之急,我們要盡快趕赴迴京。”


    “六哥連年征戰,也需要休養生息一些時日,隻要給我半年時間,我定能將這裏的一切都解決好。”


    “半年?你確定?”


    “我確定。這些時日,六哥你隻準備糧草和軍備便好。我自己的軍隊,我也自己想辦法。”


    蕭允昇長歎一聲:“這些年,你實在太過於順遂了,順遂到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在你麵前的是一座帝京的城牆,你可知道那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硬功下來?”


    “無論多難,我都會攻下來,半年之內。”


    蕭允昇望著他,目中透著精光,“九弟,你這麽看重這夏地是因為一個女人吧?”


    見蕭允晏沒有說話,蕭允昇知道他的態度已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又道:“當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明明就是赫連漪,最後卻莫名變成了呂仲簡的女兒,直到呂氏父女逃婚,我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些年,我以為你們已經斷得徹底了,可如今看,你們還是牽扯不斷,糾纏不清嗎?”


    “對,我就是為了她,我蕭允晏這輩子隻能認她這麽一個女人,要欺負也隻能由我來欺負她。”


    蕭允昇深如墨玉的瞳孔釋放出難測的神色,“你對她了解嗎?你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麽嗎?”


    “我自然了解她,六哥想說什麽?怎麽,六哥難道知道什麽我所不知的嗎?”


    蕭允昇還是深切望著他,如望著小時候那個被他小心護著的皇九弟,但他最終還是沉靜地道了一聲:“自是沒有。”


    “那我就這麽一句話,退迴到康源,這裏的事我來解決。你若敢插手,休怪我不再顧及手足之情。”


    “九弟,你當真會為了她不顧你我的手足情。”


    “這裏對我、對她的重要,六哥是無法體會的。”


    蕭允昇忽然仰頭一笑,“不,也許我能體會。”但是,他僅僅隻在腦中盤桓一時,忽然就爽快答應:“好,我答應你。那我這段時間就準備糧草和戰備,我在康源等著你一起重新踏足金牛關。”


    ……


    兩軍陣前的丹增指揮若定,閃耀著灼人的光芒。一片廝殺聲中,他喊著:“燕形陣,左右翼夾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方的人馬卻是趁著陣勢還沒展開,士兵們駕起盾牌,竟是如流星一般地紛紛往後退去。兩翼的陣竟是撲了個空。


    然而,不過一時,卻有梁軍大將單槍匹馬從陣營裏出來,竟是徑直從陣中穿行而進。弓弩手一見這架勢,紛紛挽弓搭箭。丹增見此人一腔孤勇義膽,心下不禁滿心佩服,用手示了示意,讓弓弩手且慢動手。


    丹增身旁一名新夏軍大將道:“他這是要學平寧王孤身闖敵陣啊,就是不知道他的馬上功夫比不比得了平寧王?”


    此時,那名梁軍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已然穿過陣中。他速度極快,夏軍也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麽,一時隻顧看著。行到一半,那梁軍軍將終於停了下來,高喊道:“丹增。”


    丹增聽到有人喊他這個名字,頓時一驚,想起這聲音,立馬驚覺來人是蕭允晏。


    “霽王殿下。”丹增興奮地騎著馬迎了上去。


    兩人於漫天塵煙中再見,蕭允晏提起戈戟,丹增迎上去接應。兩把金戈交織在烈烈風中,如電光火石,如電擊雷霆。風鼓動起丹增的麾袍,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滿了謀略和智慧。兩人交手了一陣後,蕭允晏道:“丹增,本王如今已不是你的對手了。”


    “殿下過謙了。”


    然後,二人相視一笑。


    蕭允晏望著眼前的少年,此時的他已褪去了當年的不諳世事,模樣和神采還是一如當初無異,入了塵世這幾年,還是不見被沾染了分毫的塵埃,但談吐和舉止以及氣度卻早已非從前可比。


    丹增看出他似有來意,問:“霽王殿下是找我有事嗎?”


    “是,有事。本王想見呂相和你們——公主。”


    “公主她——”


    蕭允晏見丹增臉上有憂色,心裏一陣緊張,“她究竟怎麽了?”


    “苻老將軍過世的時候她強撐著給老將軍辦了喪事,老將軍入葬後,她就病倒了,很多神醫來看過,也一直好不了。呂相把她送到清音寺裏,希望她能解開心結。”


    “清音寺?丹增,本王現在想馬上見到她,你帶本王前去。”


    “好,殿下跟我來吧。”


    ……


    清音寺。


    吃過藥,赫連漪正昏昏沉沉地睡著,沈留香也倚靠在床欄小憩,忽然,沈留香被門外小女尼善能兒的聲音吵醒:“哪來的登徒子,這、這是女客住處,豈容你胡來?”


    那“登徒子”聲音不大,隻喊:“你讓開。”聲音才落下,門就被打開了。


    沈留香看到,進來的正是蕭允晏。


    “殿,殿下……”室中的沈留香倏地站了起來,半是驚訝半是高興。


    此時,隻見善能兒進來,一個勁地磕著頭,並一邊痛哭流涕:“我攔不住,也不知怎地外麵沒人攔他,姑娘恕罪。”


    沈留香見蕭允晏坐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便借故將她扶起,然後便攜著善能兒一起走了出去,“不妨事,先出去說,別吵著公主。”


    “那他,他——”


    “不妨事,不妨事,出去吧。”隨後,她又對蕭允晏道:“殿下,公主剛服了藥,剛剛才歇下。”


    蕭允晏點了點頭,沈留香又道:“那奴婢在外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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