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尖風崗的梁營裏,不斷有人進出向蕭允晏稟報各路的戰績,忽然冷先生冷不防地進來,“殿下,殿下.......”


    冷先生神情極其怪異,看上去既似欣喜若狂又似如墮夢中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蕭允晏打量著他,這樣失常的冷先生他從未見過。


    “有消息說、說公孫治——過世了,新夏正在辦喪事。”盡管冷先生這麽說,但臉上還是一副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神情。


    此話一出,蕭允晏也是一時不敢相信,隔了好久,他才道:“哪來的消息?”


    “安插在新夏的幾條眼線幾乎同一時都傳了這消息迴來。他們說,一兩個月前,公孫大人其實就已經病入膏肓,是新夏一直竭力隱瞞著,才不被外人所知。”


    “不是說潯晉城是他親自勸降來的嗎?”


    “都說本來還能再活數月,正是這一次奔波勞累,耗費心神才令他突然殞命。”


    蕭允晏心緒難以抑製地悸動,忽然喊來一名將士,“再去打聽清楚,本王要確切的消息。”


    數個時辰之後,那名梁軍軍將迴來覆命:“殿下,潯晉城已經全城縞素了,百姓個個人心惶惶,已經是人人自危了。”


    有名軍將道:“殿下,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趁他們不備,趁勢攻襲?”


    有人立馬反駁:“據說這個安國公主詭計多端,他們怎麽可能沒做準備。”


    冷先生道:“殿下,我們跟新夏從未正麵有過戰事,出於友邦也該前去吊唁一番他們朝中重臣。”


    “吊唁?”羅鴻想起兩年前蕭允晏從土羅支迴來,赫連漪這個名字提都不能提及,以至於他跟羅鵠一直陪著十二分的小心。也是從土羅支迴來,蕭允晏開始變得心思難測,總是情緒陰沉,一直到如今,還依然如此。羅鴻心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呸,還巴巴地去給他們吊唁。殿下,我看也不用多廢話,就幹幹脆脆,讓末將帶兵過去,將該擄的人給擄來,該殺的都給殺掉,省得將來礙眼礙事。”


    冷先生實在不知道羅鴻哪來的那麽大的脾氣,笑道:“羅大將軍說什麽?要擄什麽人來?”


    羅鴻一時被他給問住了,隻得道:“當然是、當然是——嗨——冷先生不是一直說,新夏沒一個不是省油的燈,當然是上至平寧王,下至呂仲簡全都給擄來,讓他們將來為我們殿下效力。”


    他搪塞之話,冷先生倒是附和:“羅大將軍說得沒錯,新夏這些人比大寧那些人難對付多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殿下,我們終究也沒見到公孫治的屍身,要不還是讓在下先去核實核實吧。如果此事當真,我們跟新夏說不定也可以先結盟。”


    “結盟?”羅鴻又來了氣,“冷先生你快打住你這個念頭,殿下就是寧肯與赫連定邦結盟,也不會跟新夏結盟的。”


    “為何?”冷先生不明所以地望著蕭允晏。


    羅鴻道:“冷先生,你也別問為何了,就新夏那麽點兵、那麽點地,又何懼之有?收拾他們不過是三兩天的事罷了。”


    “可不能小看,就算公孫大人真的過世了,還有個苻大勝呢。殿下,這位公孫大人向來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在下跟他雖各為其主,但對他向來是敬仰甚深,請殿下容許在下前去祭拜。”


    直到此時,蕭允晏才終於將微閉的眼睛睜開,望向冷先生,“冷先生真的要去?”


    冷先生道:“殿下,我若代表殿下前去吊唁,也算大梁正式承認了新夏。反正對我們來說沒任何損失,赫連定邦就不一樣了,我們一旦去吊唁,赫連定邦定會更加頭疼。還請殿下恩準。”


    “好。”蕭允晏終於點頭:“羅鴻、羅鵠,本王派冷先生為使前去吊唁,明日你們護送他前去吧。”


    蕭允晏點頭道:“冷先生,記著你是替整個大梁而去的,可要把握好分寸。羅鴻羅鵠,查探之後再自行斟酌應對,你們自己看著辦便是。”


    “是。”


    ......


    前來吊唁的大寧臣子絡繹不絕而來,連日來,赫連漪跟化名為赫連澤的丹增不停地接待往來賓客,這些人,多數皆是喬裝而來,他們或為觀望,或已有心投誠,隻為永安城城破之時能再有個容身之地。


    剛送走一名大寧武將,霍端又帶了一名身著布衣的年輕人進來,赫連漪望著那年輕人,頓時瞠目結舌,恍惚間儼如隔世之感,赫連漪驚唿出聲:“洛公子。”


    眼前的人臉上雖添了些許風霜,但依然還是當初那個翩翩公子世無雙,陌上少年溫如玉的模樣。他似乎曾多次幻想過跟赫連漪久別重逢的場麵,但此時真的四目相對時,他卻又恍惚如墮夢中,多次想開口卻又語塞。


    總算,他努力平複好了自己的心緒,分別朝丹增、赫連漪等人道:“見過平寧王,見過公主,見過呂大人。”


    赫連漪跟呂仲簡幾乎同時問:“洛侯呢?”


    洛公子眸眶泛紅,“我們一家被流放到不毛之地,母親在路途中便已離世,我和父親到了流放地後,父親因忍受不了苦寒,也已過世半年了。公主複建大夏國的時候,我跟父親都已聽聞,隻是父親身子每況愈下,我們便是想逃,也逃脫不得。父親過世後,我花了數月的時間,終於逃脫他們的掌控,卻不想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見不上公孫大人的最後一麵。”


    座中除了丹增,其餘人皆有如劫後餘生一般。原來這洛公子是大夏朝名門之後,洛氏一族在夏朝享有至高之位,當年赫連定國有心將赫連漪許給這位芝蘭玉樹的洛子宸,赫連漪本也以為她日後的夫婿不是這位洛子宸便是另一位同是出生於鍾鳴鼎食之家的名門公子曾略羽,誰知不久慘遭變故,洛、曾兩位侯爺執意反對赫連定邦,被赫連定邦找了個理由定罪貶謫,兩位公子也遭受牽連,從此各無音訊。


    洛子宸簡單的說完族中變故,呂仲簡看出赫連漪因連日來的周旋接待,神色極是倦怠,便提議讓洛子宸先去歇息,稍後再敘。誰知洛子宸前腳剛走,卻又見霍端來報:“公主,大梁那邊派來了霽王身邊的一名謀臣前來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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