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香默默守在殿外,見土羅支王竟然真的出了來,一時既驚且喜,轉身就跑了進去。


    一進去,見赫連漪跌坐在地上,眼中驚恐未消,便緊緊摟住她。


    赫連漪這才又恢複了如常神色。方才麵對土羅支王時,她竭力地裝著鎮定並唬住了他。一旦他出去後,她才不自覺地開始後怕。赫連漪看了看沈留香,知道她比自己擔著更多的心,努力地笑了笑,“沒事,這麽一路過來,我什麽時候能讓人隨便欺負了去?”想起蕭允晏,赫連漪又忽然頓住沒有再說話。


    幸好沈留香沒有發現赫連漪的心虛,恨恨地道:“那老色鬼,一副急色鬼投胎的樣子,我這心到現在還是七上八下的。這樣下去可怎麽是好?”


    赫連漪歎了口氣,悠悠地道:“好色也有好色的好處。”想起和蕭允晏因為丹增而起的隔閡,她自始至終還是沒能釋懷,“至少,我能拿捏住他。”


    沈留香聽出她這話分明是怨恨著蕭允晏的意思,勸慰道:“霽王殿下是不好掌控,可他對公主卻是一片真心。”


    “他不是不好掌控,而是我根本沒法左右他,而我要的也並不是真心誠意。”


    沈留香知道赫連漪自請為質也不過是在暗中籌劃著另謀出路,便疑惑地問出想問的話:“公主,你有沒有讓土羅支王撤掉在貢昌堡跟殿下對峙的兵馬?”


    麵對跟著自己一路患難過來,甚至一再舍身相護的婢女,赫連漪一時又是一陣沒來由的心虛,迴道:“沒有。”


    “公主為什麽不提?公主自己說的:隻要土羅支王一撤兵,殿下那邊就會察覺出異常,隻要他稍微一查,便能查到我們在此。這是我們唯一能給殿下傳遞的訊息了。”


    “殿下的兵馬在迭錯,土羅支王自然不會輕易撤退,我即便說了,也無濟於事。你也不用急,狼主一旦發現我們不在宮裏,定然會想辦法追查的。”


    “可是,狼主定是不敢得罪土羅支王的,我也知道隻要公主想通知殿下,就能有無數個辦法。怕隻怕公主根本沒打算讓殿下知道。”


    沈留香從小便跟著赫連漪,她素來也是冰雪聰明,又深知赫連漪脾性。赫連漪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她,思慮了再三,還是將心裏話和盤托出:“我確實不想讓殿下知道此事。我剛剛故意試探過,那個土羅支王還是能對我言聽計從的,也許我該重新斟酌一下,重新再布局。”


    沈留香心裏一陣咯噔,“公主這話是什麽意思?這老色鬼可比不得殿下,殿下心裏是敬你重你,不會強行為難公主。可他——”


    赫連漪打斷沈留香的話,“他們對我都隻有一個目的,無非都是要得到我,又能有多少區別?”


    “當然不一樣,殿下對公主是用情至深的,那老色鬼不過就圖公主的身子而已。”沈留香不由抱著她痛哭起來:“公主,即便將來不能複國,你跟了殿下,他寵你愛你嗬護你,你雖沒完成先皇遺願,卻也成就了一段美滿姻緣。這又有何不可?”


    “當然不可,我是赫連家的女兒,我又豈能隻顧及自己?殿下是好,可是我跟他隻能緣盡於此了。”


    沈留香急得再顧不得主仆之分,脫口責怨起來:“公主,你別犯傻,這土羅支王哪裏能比得上殿下,殿下有勇有謀,他又能成什麽事?”


    “正因為如此,他日後才有可能受我擺布。這土羅支王有土羅支王的野心,隻要他能按著我說的去做,他必定能幫我。殿下一心想的是為大梁開疆拓土,而我想的是複國,我和他日後終究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如趁現在早點了斷。”


    “公主,殿下心軟,日後你慢慢勸服他,他定會聽你的。”


    “你不要再心存妄念了,殿下隻會做他自己心裏認定的事,大局麵前,從來就不會聽取任何人的意見也不願意被任何人左右。”


    “可殿下為了公主甚至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我不信公主真能舍得下殿下。”


    赫連漪苦笑道:“舍不舍得下都要舍下,如若我隻是赫連漪,我也可以為他赴湯蹈火不惜一切代價。可我是夏文帝的女兒,唯一能取下父皇臨終之托的人,也是玄師口中唯一的天命之女。我不能讓父皇九泉之下難以安心,也不能讓太子及另兩個哥哥一直背負弑父殺君之罪。”


    說到玄師,沈留香提起了勁兒,一時心急,又去取她身上的那方絹帛,拿出來後,攤在赫連漪眼前,道:“對對,公主說得對。公主你看,是公主自己當時一心篤定這是先皇給你的臨終囑托,也是公主自己說要對玄師深信不疑的。再說,這玄師也沒說過土羅支王能幫公主啊。我們當初苦心經營,你如今又要另改主意,那這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都付諸東流了嗎?當初我們又是費了多少心力才接近的殿下啊?”


    “我不是不信玄師,可是殿下已經跟我言明:大夏絕不能複國。如今上蒼又助我遇到丹增,我相信我可以憑我自己的能力複國,而不是依靠旁人。”


    “可這樣,又豈非自相矛盾了?公主到底是信玄師還是不信?”


    “萬事都可化解。”赫連漪拿出齊越從冷幽穀帶迴來的書信反駁:“這也是玄師給我的,她隻告訴我一切隨心,她並沒有反對我另謀出路的想法。”


    見沈留香始終無法認同自己的話,赫連漪又道:“我相信我赫連漪就憑自己也能改天逆命。”


    “這玄師......”沈留香終於再也無話可說,她知道一切的根源在於丹增,若沒有丹增,赫連漪絕不可能有這個打算,於是又問:“可是那丹增並不願為我們所用,即便為我們所用了,公主又打算怎麽做?”


    赫連漪望著窗外,悠悠地道:“丹增,他一人便可抵百萬兵甲。隻要丹增為我所用,那我將以他是父皇遺落在民間之子來起事。赫連定邦犯下如此多的罪孽殺戮,到時,我隻要隨便振臂一唿,便能令朝中文武百官歸順。”


    “可是......”


    “留香,你不要再勸我,你不要忘記我們要做的事隻有複國,如若複不了國,我赫連漪苟延殘喘於世,又有何用?”


    沈留香知道她這布局已是蓄謀已久,見她如此執意,也隻得暫時忍著不再多說,期望日後能再規勸於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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