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另一處,某西方小國,一處破敗不堪的臨時避難所內。


    幾個深棕色皮膚的西方小孩摟成一團瑟瑟發抖。


    遙遠的天際,時不時傳來戰鬥機轟鳴的聲響。


    那聲音從遠到近,一路伴隨著地動山搖的震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還有幾乎照亮整片世界的光亮。


    那不是帶來希望的光明,而是帶來死亡的災難。


    “嗚—!”


    “嗚—!”


    “嗚—!”


    接連幾聲戰鬥機掠過的聲音響起,隨後,幾滴黑色的“雨”落下。


    隨著“雨點”落地,地麵僅剩的幾麵牆被轟得粉碎,塵土四濺,血肉橫飛。


    “轟——!!”


    這片土地終於被夷為平地,連同這片土地上最後幾個孩子。


    他們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碎在了戰機的轟鳴聲裏。


    空中駕駛戰鬥機的幾個金發碧眼的士兵見此,卻滿意的大笑著,架著戰機揚長而去。


    轟鳴聲漸小。


    不知過了多久,硝煙漸漸散去,這片土地恢複死寂。


    在這樣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倏忽響起了一陣仿佛沐浴著聖光的歌聲。


    那歌聲空靈悠遠,由小到大,從模糊到清晰,最後籠罩了這片死寂之地。


    塵沙碎瓦中,飄起幾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仔細看去,竟是十幾分鍾前被炸彈炸成碎塊的幾個小孩兒。


    此時此刻,他們表情木然,目光呆滯,半透明的身體像是被什麽牽引著,集體朝“聖歌”響起的方向飄去。


    一路上,越來越多表情呆滯的新生靈體聚集,和剛開始幾個孩子一樣,被那仿佛耶穌在世拯救苦難中掙紮的世人的歌聲牽引,浩浩蕩蕩朝遠處一座廢墟而去。


    那是一座高大的建築。


    即使已經被炸成了廢墟,也能看出往日的恢宏盛景。


    到了近前,若有人在此,便會發現這竟是一座已經被炸掉一半的教堂。


    這座廢舊教堂裏飄出仿佛能洗滌靈魂的歌聲,將方圓幾裏剛死去沒多久的靈體全部吸引了過來。


    待所有靈體全部在廢棄的教堂外站定,裏麵的歌聲停了。


    不多一會兒,廢棄教堂的大門口,飄出一個高瘦的身影。


    身影穿著拖地的黑色鬥篷,將其全身都密不透風的包裹住,看不見一點裏麵的皮膚。


    他似乎抬頭看向教堂前廢墟裏密密麻麻的半透明白色人影,寬大的鬥篷下突然響起“嗬嗬嗬”的怪異笑聲,然後抬手掀開了頭上的鬥篷。


    一張慘白瘦削的臉出現在鬥篷下,在黑夜裏發著詭異的綠光。


    “thank god for his gift……”(感謝上帝的饋贈)


    黑色的嘴唇咧起,竟直接將那張瘦長的臉切成了兩半,細密的牙齒閃著寒光。


    赫然是一隻穿著教父衣服的西方惡鬼。


    它看著破舊教堂前站著的密密麻麻的新鮮靈體們,切開腦袋的嘴裏伸出一條血紅色的舌頭,桀桀桀發出一陣反派的笑聲,然後大嘴一張——


    一口吞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隻新生靈體。


    吞完,教父惡鬼滿足地眯著眼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不怎麽明顯的力量提升,本就小巧的黑色瞳孔又縮小一些,變成了米粒大小。


    仿佛沒有瞳孔。


    它陶醉地感受了一下,正要繼續吞吃靈體,突然感到頭頂一陣寒意襲來,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


    靈魂撕裂,魂飛魄散。


    前一秒還陶醉於變強的惡鬼,下一秒就成了其他鬼變強的踏腳石。


    教父惡鬼的靈體徹底消散後,一個一米九幾的大漢——或者說,厲鬼,從身後破爛的教堂走了出來。


    它的長相和它人高馬大的身形相得益彰,兇神惡煞,麵目冷凝,抬眼看了一眼教堂門口,然後勾起嘴角,冷笑一聲。


    開口就是一口標準的熊國語言。


    “活著的時候發戰爭財,死了果然也是狗改不了吃屎。”


    它深邃的沒有眼白的黑色眼睛看向遠處地平線上逐漸升起的魚肚白,怒火跳動。


    “老子最討厭戰爭了。”


    它喃喃著,語氣認真。


    “……沒事,等老子把那些玩弄權術的政客全部弄死,就不會有戰爭了。”


    隻這兩句,它就把自己哄好了。


    在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之前,身形一閃,果斷離開。


    ——


    同樣的事情在世界各地發生。


    空間撕裂,數以千萬計的惡鬼從另一個世界集體湧入已經不再屬於它們的陽世,被仇恨和不甘裹挾著,將利爪對準了自己的仇人或者無辜的陌生人,大開殺戒。


    人與人之間在自相殘殺,人與鬼之間在單方麵屠殺,鬼與鬼之間也在互相吞噬……


    世界變得瘋狂而混亂,大家似乎都喪失了理智,肆意宣泄著自己異乎尋常的仇恨,將毀滅的矛頭對準別人,甚至自己。


    “你為什麽要害我?!明明我一直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


    “因為你擁有所有我想擁有卻一直不曾擁有的一切!憑什麽?憑什麽你這種煞筆能活得那麽幸福,而我隻能活在無盡的泥潭裏?!不公平!!”


    ……


    “你為什麽把我生出來?!憑什麽我一出生就要背負養你們兩個無能廢物的枷鎖?有人問過我願意出生嗎?!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你這個畜生!老子生你下來就是來給老子養老的,不然老子憑什麽生你?!”


    ……


    “好無聊,好無趣,我這樣每天苟延殘喘活在這個世界上,給別人當牛做馬俯首做小究竟是為了什麽……好想讓這個世界毀滅……”


    “……就讓這個世界毀滅吧……”


    ……


    瘋狂,瘋狂,還是瘋狂。


    北安透過一方屏幕看到這一切,眉頭緊皺,內心焦灼。


    他知道目前這一切都是因為那把能夠挑動人性的傘在作祟,也知道那把傘的作用並不是無中生有,而是聚焦放大人性中的陰暗麵,然後統一爆發。


    他知道這一切,所以也知道如何解決。


    關了就好了。


    把那把傘關了就好了。


    但是……


    北安看向對麵的浮暗。


    剛才,浮暗隨手一扔,手裏那把傘就不見了。


    現在……那把傘又在哪裏呢?


    浮暗似乎知道北安在想什麽,迎著北安的視線看過來,笑吟吟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的本意也不是直接讓人類滅絕。”


    “我們的使命是篩選,是需要我們同時做出判斷,如果你覺得人類罪不至此,你可以結束這一切。”


    他在北安焦急疑惑的目光下,緩緩開口。


    “浮世輪創設的浮世界覆蓋整個地球,是因為浮世輪的內輪和外輪分別處於地球的兩個極點,將地球列入了‘生物危害性測試範圍’。”


    “隻要關掉任意一個輪,就可以消除浮世輪所出的道具的效果……很巧,撐花問,也就是那把傘,是你上一個位麵放在我這裏的,屬於內輪管轄範圍。”


    “我剛才已經通過內外輪之間的快速通道,把它收進你的本體裏了。”


    他看著北安,明示道:“我的本體在北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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