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讓醫生同意帶著北安出醫院的辦法很簡單。
準備一個能躺人的椅子就行了。
左遠推出一把能組裝可以躺的“輪椅”的時候，不僅醫生，連楊璐一家子都驚呆了。
這個“輪椅”上麵的床跟醫院裏的床也沒差了，醫生護士們還試了一下它的穩定性和安全性，確定都沒有問題後，就答應了左遠帶北安出去透氣的請求。
“……小遠，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個‘移動床’？”
返迴病房的路上，楊璐沒忍住好奇地問道。
左遠理所當然迴答：“我自己做的。”
“？”
“？”
楊璐和北永年都驚呆了。
“什麽……？你自己做的？？”
麵對兩個成年人震驚的目光，左遠淡定點頭：“別人做的我不放心，所以就自己動手了。”
北永年：“……”
楊璐：“…………”
這是放不放心的問題嗎？
看著左遠手裏推著的、充滿了高級科技感的、不僅可以自動組裝還能自動減震的電動“輪椅”，北安的父母恍惚的看了看彼此。
……造一把高科技移動床，是什麽很簡單的事嗎？
兩人看向麵前這個十七歲少年的目光都變得異常複雜。
把“特製輪椅”送迴509病房後，左遠就跟楊璐、北永年和楊奶奶告別，離開了醫院。
出醫院後，他就徑直迴了家。
“喲，給別人當完兒子迴來了？”
一進家門，客廳裏坐著的餘玖玥就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左遠進家門的動作頓了頓，沒說話，直接上樓。
身後，父母左正冷漠的聲音傳過來：“大考準備的怎麽樣了？”
“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為了那小子，你已經耽擱了整整半年。今年的大考，你必須給我拿下個全省第一。”
“不要逼我們再把你送到那裏。”
左遠推開房間門的動作頓住，然後神經質的顫抖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壓下顫抖不止的手，沒有迴頭，沒有應答，推開房間門走進去。
關門，落鎖，一氣嗬成。
進入房間後，他若無其事地脫掉自己的上衣，徑直來到等身鏡前。
少年瘦削的身體出現在鏡麵中，蒼白的胸口脊背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傷疤。
那些傷疤遍布前胸後背，相互交錯覆蓋，像無數趴在身上的猙獰毒蟲。
“……”左遠默不作聲看了自己身上的傷痕好久，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扯開一個誇張的笑。
他朝著鏡中的自己緩緩歪頭，眼神像隆冬的冰，嘴角掛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動作輕柔的撫摸著自己胸口煙頭燙出來的疤，喃喃自語。
“好想殺人啊……安安。”
“快醒過來吧。”
******
很快，北安的生日如期而至。
一大早左遠就來到醫院，親手把北安轉移到了自己親手做了一個月的“移動床”上。
“辛苦小遠了，”楊奶奶給左遠倒了一杯水，笑眯眯的，“今天上午有事嗎？聽說帶安安出去玩兒是你的主意是吧？”
“嗯。”
“我和璐璐小年都商量好了，今天呀，我們一起帶著北安去郊外看荷塘荷花！”老人興致勃勃的討論著他們今天將去哪裏，順帶還問了一下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左遠，“小遠，你覺得除了劃船，咱們家安安去哪兒還能幹些啥啊？哎呦你給我參謀參謀，我怎麽越想越覺得去白鬆大荷塘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呢？”
左遠原本有些陰沉的臉色聽到楊奶奶說的“咱們家”幾個字，瞬間又化為烏有。
“奶奶，”他溫和道，“不管去哪裏幹什麽，隻要跟我們在一起，安安都會很高興的。”
“更何況安安本就喜歡荷葉荷花，就算不能坐船剝蓮蓬，他也不會傷心的。”
這番話瞬間就把焦慮到有些坐立難安的楊奶奶給哄得眉開眼笑。
“哎喲你這孩子，原來也知道安安喜歡荷呢？你是怎麽知道的？安安這孩子從來不會開口跟人說自己喜歡什麽東西，我都是偶然才發現他這個愛好的……”
這話一出，左遠愣了一下：“安安他……從來不會跟你們說自己喜歡什麽嗎？”
楊奶奶笑得很慈祥，眼神放空，顯然是迴憶起了關於北安的某個記憶片段：“我們安安呐，從小就是個好孩子。”
“因為小時候某段時間說過自己喜歡小鳥，他爸就給他買了一隻鸚鵡。但是不久後，那隻小家夥因為一次意外不在了，這可把我們家安安傷心壞了，把那隻小家夥埋了之後，他爸想再給他買幾隻小鳥，但是他死活都不肯再要。”
“而且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自己喜歡什麽。”
左遠沒有說話，迴想起很多年前，還是個小毛團子的北安眼巴巴趴在玻璃窗上看某個飾品店裏的一座微觀池塘。
“喜歡？”當時他以為小家夥是喜歡這個擺件，想給他買，卻見小家夥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喜歡。”小家夥帶著奶音，卻很是成熟穩重地說，“哥哥，我不喜歡死物，這是假的。”
猶豫了一下，小家夥才抬頭眼巴巴看著他，認真地說：“我喜歡這種葉子和花，但是我喜歡活的。我喜歡它們永遠活著，就算今年枯萎了，明年還能長出來的那種。”
“那哥哥給你買，都買活的。”
“不要。”
小小的孩子，透過玻璃撫摸著粉白色的荷花和墨綠色的荷葉，明明很喜歡，卻比任何成年人都懂得克製自己的喜歡和欲念：
“荷花就該長在池塘裏，而不是水缸。小鳥屬於天空，而不是鳥籠。”
“我喜歡它們，我可以去看，但是它們不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
擔心身邊的人不理解自己在說什麽，小家夥還眨巴著眼這樣問他：“……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笑著說：“我明白。”
他當時以為自己明白，但是時隔多年，此時此刻，他似乎才真正明白了小家夥說的那些話。
但……
少年轉頭看向移動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年，嘴邊勾起一個溫柔的笑意。
我不是你呢，安安。
哥哥是個壞蛋。
準備一個能躺人的椅子就行了。
左遠推出一把能組裝可以躺的“輪椅”的時候，不僅醫生，連楊璐一家子都驚呆了。
這個“輪椅”上麵的床跟醫院裏的床也沒差了，醫生護士們還試了一下它的穩定性和安全性，確定都沒有問題後，就答應了左遠帶北安出去透氣的請求。
“……小遠，你從哪裏弄來的這個‘移動床’？”
返迴病房的路上，楊璐沒忍住好奇地問道。
左遠理所當然迴答：“我自己做的。”
“？”
“？”
楊璐和北永年都驚呆了。
“什麽……？你自己做的？？”
麵對兩個成年人震驚的目光，左遠淡定點頭：“別人做的我不放心，所以就自己動手了。”
北永年：“……”
楊璐：“…………”
這是放不放心的問題嗎？
看著左遠手裏推著的、充滿了高級科技感的、不僅可以自動組裝還能自動減震的電動“輪椅”，北安的父母恍惚的看了看彼此。
……造一把高科技移動床，是什麽很簡單的事嗎？
兩人看向麵前這個十七歲少年的目光都變得異常複雜。
把“特製輪椅”送迴509病房後，左遠就跟楊璐、北永年和楊奶奶告別，離開了醫院。
出醫院後，他就徑直迴了家。
“喲，給別人當完兒子迴來了？”
一進家門，客廳裏坐著的餘玖玥就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
左遠進家門的動作頓了頓，沒說話，直接上樓。
身後，父母左正冷漠的聲音傳過來：“大考準備的怎麽樣了？”
“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為了那小子，你已經耽擱了整整半年。今年的大考，你必須給我拿下個全省第一。”
“不要逼我們再把你送到那裏。”
左遠推開房間門的動作頓住，然後神經質的顫抖起來。
他不動聲色地壓下顫抖不止的手，沒有迴頭，沒有應答，推開房間門走進去。
關門，落鎖，一氣嗬成。
進入房間後，他若無其事地脫掉自己的上衣，徑直來到等身鏡前。
少年瘦削的身體出現在鏡麵中，蒼白的胸口脊背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傷疤。
那些傷疤遍布前胸後背，相互交錯覆蓋，像無數趴在身上的猙獰毒蟲。
“……”左遠默不作聲看了自己身上的傷痕好久，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扯開一個誇張的笑。
他朝著鏡中的自己緩緩歪頭，眼神像隆冬的冰，嘴角掛著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動作輕柔的撫摸著自己胸口煙頭燙出來的疤，喃喃自語。
“好想殺人啊……安安。”
“快醒過來吧。”
******
很快，北安的生日如期而至。
一大早左遠就來到醫院，親手把北安轉移到了自己親手做了一個月的“移動床”上。
“辛苦小遠了，”楊奶奶給左遠倒了一杯水，笑眯眯的，“今天上午有事嗎？聽說帶安安出去玩兒是你的主意是吧？”
“嗯。”
“我和璐璐小年都商量好了，今天呀，我們一起帶著北安去郊外看荷塘荷花！”老人興致勃勃的討論著他們今天將去哪裏，順帶還問了一下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左遠，“小遠，你覺得除了劃船，咱們家安安去哪兒還能幹些啥啊？哎呦你給我參謀參謀，我怎麽越想越覺得去白鬆大荷塘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呢？”
左遠原本有些陰沉的臉色聽到楊奶奶說的“咱們家”幾個字，瞬間又化為烏有。
“奶奶，”他溫和道，“不管去哪裏幹什麽，隻要跟我們在一起，安安都會很高興的。”
“更何況安安本就喜歡荷葉荷花，就算不能坐船剝蓮蓬，他也不會傷心的。”
這番話瞬間就把焦慮到有些坐立難安的楊奶奶給哄得眉開眼笑。
“哎喲你這孩子，原來也知道安安喜歡荷呢？你是怎麽知道的？安安這孩子從來不會開口跟人說自己喜歡什麽東西，我都是偶然才發現他這個愛好的……”
這話一出，左遠愣了一下：“安安他……從來不會跟你們說自己喜歡什麽嗎？”
楊奶奶笑得很慈祥，眼神放空，顯然是迴憶起了關於北安的某個記憶片段：“我們安安呐，從小就是個好孩子。”
“因為小時候某段時間說過自己喜歡小鳥，他爸就給他買了一隻鸚鵡。但是不久後，那隻小家夥因為一次意外不在了，這可把我們家安安傷心壞了，把那隻小家夥埋了之後，他爸想再給他買幾隻小鳥，但是他死活都不肯再要。”
“而且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自己喜歡什麽。”
左遠沒有說話，迴想起很多年前，還是個小毛團子的北安眼巴巴趴在玻璃窗上看某個飾品店裏的一座微觀池塘。
“喜歡？”當時他以為小家夥是喜歡這個擺件，想給他買，卻見小家夥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喜歡。”小家夥帶著奶音，卻很是成熟穩重地說，“哥哥，我不喜歡死物，這是假的。”
猶豫了一下，小家夥才抬頭眼巴巴看著他，認真地說：“我喜歡這種葉子和花，但是我喜歡活的。我喜歡它們永遠活著，就算今年枯萎了，明年還能長出來的那種。”
“那哥哥給你買，都買活的。”
“不要。”
小小的孩子，透過玻璃撫摸著粉白色的荷花和墨綠色的荷葉，明明很喜歡，卻比任何成年人都懂得克製自己的喜歡和欲念：
“荷花就該長在池塘裏，而不是水缸。小鳥屬於天空，而不是鳥籠。”
“我喜歡它們，我可以去看，但是它們不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
擔心身邊的人不理解自己在說什麽，小家夥還眨巴著眼這樣問他：“……哥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笑著說：“我明白。”
他當時以為自己明白，但是時隔多年，此時此刻，他似乎才真正明白了小家夥說的那些話。
但……
少年轉頭看向移動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年，嘴邊勾起一個溫柔的笑意。
我不是你呢，安安。
哥哥是個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