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連叫了兩聲之後,鬼哥才像是從深思中迴神,聲音依舊沉穩平靜:“嗯……怎麽?”


    聽語氣完全猜不出來他剛才在發呆,但是聽他問的問題……嗯,確實是在發呆沒錯了。


    北安又耐心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從切爾福那裏拿走‘紫霧’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他那裏有其他長得和‘紫霧’差不多的瓶子?”


    鬼哥想都沒想,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他把這個瓶子鎖在一個私人保險櫃裏,裏麵隻有這一瓶藥水。”


    這麽看來,切爾福手裏應該真的隻有“紫霧”。


    可是……既然“紫霧”都在他那裏,那“碧水”呢?切爾福又會將“碧水”藏在哪裏呢?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三人一鬼一籌莫展,隻能暫時放下。


    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雖然解藥拿到手了,但是在全世界範圍內散播解藥,也是一件必須跨越的難題。”


    吳霜煙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還是得盯著切爾福那老狐狸。”


    北安遲疑了一下,然後看向身旁的黑霧:“這幾天要辛苦鬼哥了。”


    黑霧似乎有些高興,聲音裏都透露出愉悅:“嗯,交給我。”


    幾人決定讓鬼哥先歇一天,讓切爾福發現自己賴以圈錢的東西丟失後,急個一天半天的,好好懲罰這個為了錢財枉顧人命的禽獸。


    和吳霜煙二人告別後,北安帶著鬼哥迴了自己的房間。


    昨晚因為布朗德溫到訪變得一片狼藉的房間,這會兒已經恢複如新。


    北安在落地窗前的小沙發上坐下,沉默了一下正想開口,卻聽鬼哥突然問道:“這是什麽?”


    鬼哥的聲音離得很近,似乎就在他耳邊。北安嚇了一跳,下意識問:“什麽?”


    鬼哥的聲音隱隱壓著怒氣,表麵上的平靜幾乎快要壓製不住:“這是什麽?”


    正疑惑鬼哥為什麽突然生氣,北安就感覺自己的右耳尖尖拂過一股微涼的觸感。


    他先是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反應過來是誰在碰他,這種毛骨悚然的反感和抵觸又瞬間消失不見,反而變成了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心跳不受他的控製,逐漸變快。


    “我走之前,”鬼哥的聲音依舊近在咫尺,平時對他說話總是帶著幾分溫和的聲音裏這會兒全是不滿,“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讓自己掉一根毫毛嗎?為什麽這裏會有這麽大一塊傷口?”


    北安一愣,通紅著耳朵摸向了自己的右耳尖。


    那裏確實有一塊小小的擦傷,不碰的時候完全沒有感覺,碰到了就有一絲微微的刺痛。


    北安有些懵,細細迴想了一下。


    ……應該是昨晚馬學和布朗德溫打架的時候亂扔東西擦到了他的耳朵尖。


    北安少見的心虛起來,有些不敢跟鬼哥說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但是又不想騙鬼哥,於是隻能硬著頭皮說實話:


    “是昨天晚上……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不小心剮蹭到的。”


    他想蒙混過關,鬼哥卻刨根問底:“發生了什麽?”


    北安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膝蓋:“……有一隻m國鬼悄悄進了我的房間,想搶特殊道具。”


    話音未落,北安就感覺周圍的氣溫瞬間低了五度。


    “誰?”


    鬼哥冷聲問。


    “那隻鬼,叫什麽名字?”


    北安沒想太多,順口答道:“布朗德溫。”


    鬼哥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溫和:“好,我知道了。”


    身周的溫度並沒有迴升。


    北安沒理解他知道了什麽,但這會心虛,也沒敢多問。


    “還記得你說過什麽嗎?”


    鬼哥又問。


    經過鬼哥的提醒,北安瞬間想起自己昨晚說過的話——“如果我讓自己少了一根毫毛,你迴來了就懲罰我”。


    北安:“……”


    “說話算數嗎?”


    北安咬了咬嘴唇,認命道:“……算。”


    “好。”鬼哥說,“這個懲罰,先欠著。”


    “嗯?”


    “不久的將來,我會行使它的使用權的。”


    北安眨眨眼,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也許是因為北安的默認,鬼哥終於不再那麽生氣,從空氣中顯現出黑霧身形,走到北安身邊。


    “疼嗎?”他湊到北安耳朵邊,冰冷的氣息灑在北安耳朵尖上,聲音不複剛才的低沉,又輕又柔和,“我幫你擦藥?”


    不待北安迴答,他一招手,把房間櫃子裏酒店準備的小型醫藥箱拖了出來。


    北安全程沒敢動,冰涼的氣息灑在他耳朵上,卻讓他的耳朵直接紅成了番茄。


    “謝謝。”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隻能幹巴巴道謝。


    鬼哥沒說話,開始動作輕柔地給他上藥。


    感受著耳朵上時不時傳來的刺痛和冰涼,北安的思緒有些混亂。


    一方麵,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心跳有點快,另二方麵,他第無數次想問鬼哥:


    “鬼哥……”


    你到底是誰呢?你是左遠嗎?為什麽不告訴我自己是誰呢?


    “嗯?”


    北安想要問出口的“你是誰”,一下子又堵在了喉嚨口。


    他知道鬼哥不會告訴他,也突然的……有些遲疑起來。


    ……在和鬼哥在一起這麽久後,北安突然就有些害怕知道鬼哥的身份和鬼哥跟著他的原因了。


    一個人對一個人關心備至,理由一個: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麽。


    一個人所有的行動,都有自己的目的。


    ……但是,鬼哥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呢?


    一想到鬼哥可能是為了從他手裏得到什麽東西才跟著他並對他這麽好,北安就有些唿吸困難。


    他覺得自己的這種生理反應莫名其妙,但是他卻控製不住。


    “怎麽了?”


    鬼哥見他喊了自己半天也沒說話,疑惑地問。


    北安搖了搖頭,糾結了半天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問什麽,最後隻得道:“……沒事,我就是,有點累了。”


    鬼哥聞言,放下手裏捏著的棉簽:“累了就早點休息吧。”


    北安心煩意亂,點點頭,進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了。


    北安一睡,酒店房間裏就隻留下了一盞暖黃色的小燈。青年閉著眼睛,暖黃色的燈光照在他臉上,讓他本就溫和的眉眼更加柔和。


    也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青年早已沉沉睡去,床頭守著的黑影才緩緩移動起來,逐漸顯現出一個男人的模樣。


    “安安……”


    男人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拂過青年已經結了疤的右耳尖,低沉的聲音格外溫柔。


    “睡吧。”


    “我去收隻耳朵。”


    “等我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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