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狗見呆立不動的眾人中,有一個快速移動的身影,飛也是的衝了過去。


    雲綏見狗過來,忙俯身拾起一串臘腸。


    可那狗速度太快,雲綏根本來不及擲出臘腸,就被狗連腸帶手給咬住了。


    那狗猛撲猛咬,雲綏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女,根本招架不住,已經被狗給壓到了地上。


    適逢宋流書跟雲軒二人前陣剛過鄉試,正約著出去放鬆一下,要出二門的時候,卻聽見一陣兇猛的犬吠。


    宋流書起先不覺得有什麽,還是雲軒說:“聽這聲音倒像是蘅蕪院傳來的,五妹妹什麽時候養了狗,叫的這樣兇,也不知道她應不應付的了。”


    這他才聽出不對來。


    雲綏跟他有過一麵之緣,聽這犬吠聲,必然是兇惡的大型犬,她那樣小巧精致的人物,怎會養這種狗?


    宋流書也顧不上跟雲軒解釋,邁開步子就循聲往蘅蕪院裏去。


    隨著狗叫聲越來越大,他便見到那嬌小憐弱的少女高聲安撫好眾人,而後奮不顧身以身為餌誘惑那狗往自己身上撲。


    宋流書心中暗罵她癡,卻已經上前,一把拽住狗繩,用力之大,繩子都勒進肉裏。


    雲軒趕來見狀,連忙嗬斥仆從們:“你們都瞎了嗎?還不快把這狗抓起來!”


    等大黃狗被小廝們合力製服,雲綏癱在地上,發髻衣襟散亂,水紅的眸可憐中卻顯出幾分媚態來,領口隱約露出一點玫紅底蔥綠色滾邊肚兜,襯的一片香肩白膩如雪。


    宋流書離她最近,見了不禁微微一怔,又很快迴神,趁人不備,幫她把衣襟掩好,命丫頭扶她進屋。


    鬧劇結束之後,宋流書被叫去問話,老太太再三問他可否有傷到,需不需要請大夫來看,又讚賞他今日英勇之類的話。


    宋流書卻想著少女沉靜優雅,高潔如蘭,之後又像被風雨摧折的花骨朵一般躺在他麵前。


    但他到底應付慣了這等場麵,因此都一一迴答過,言語妥當,無半分不得體。


    老太太又道:“這還好,若是被國公爺知道你在我這府裏傷了,我就是賠上這把老骨頭也不夠他消氣的。”


    宋流書聞弦歌知雅意,笑起來俊逸非凡:“雲老夫人言重了。文端並無大礙,又何須老夫人您賠罪?何況您是長輩,家父曆來又最尊重您,您這廂實在多心了。”


    又道:“說來也是我的不是,隻因同子安情投意合,時常到府上叨擾,老夫人不嫌我厚顏,我就感激不盡了,還請老夫人莫要說那些見外的話,倒折煞文端了。至於今天的事,老夫人放心,文端什麽都沒見到。”


    文端跟子安分別是宋流書跟雲軒的字,相熟之人才會如此稱唿對方。


    宋流書這一番話說來,既顯出親近之意,又不過分諂媚,直聽得老太太頻頻點頭,帶出幾分真心的歡喜來,“世子爺才是言重了,這京城多少人家門戶大開盼你登門,你卻隻來我們侯府,這可不是我們的福氣了嗎?”


    聞言,宋流書又一再謙讓,還是那等老辣穩重的口吻說辭,任誰聽來,都挑不出錯的。


    臨行前,他想到女孩無助的樣子,婉言道:“文端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太太慈愛的笑著:“但說無妨。”


    “五表妹聽聞是個喜靜之人,不知蘅蕪院裏為何會出現此等惡犬。不過也許是她心血來潮也說不定。如若不是的話,事情就蹊蹺了。”


    說完又垂首賠禮道:“後宅之事文端一概不懂的,仗著老太太慈悲,才敢多說兩句,請恕文端多嘴。”


    老太太寬慰了他幾句,等他走後卻氣了個仰倒,點了兩滴清油才醒來。


    迴到國公府,宋流書將一盒藥膏遞給聽鬆,讓他交給雲軒,言罷,卻叫他迴來。


    他將那描金琺琅盒子捏在手裏,想著上次因為雲顏的事情跟雲軒生了齟齬,要是讓雲軒送過去,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


    還是他親自去一趟。


    念及此,修眉又緩緩蹙起。


    聽鬆卻指著他的手道:“爺,你手在流血。要是傷了可怎麽好?奴才讓大夫來給爺看一下吧!”


    他們爺的手可是寫錦繡文章的,老爺太太可就指著爺金榜題名呢,要真傷了,一頓板子絕計少不了他的。


    宋流書隻恐汙了那盒子,忙將其放下,責令道:“罷了,小傷而已,何必勞師動眾。”


    支走聽鬆後,宋流書一個人立在窗邊,靜靜看著掌心兩道深深的血痕,俊雅的麵容沉浸在日光裏,如玉如琢,漆黑瞳仁卻深不見底。


    良久,他握緊掌心,任憑血水順著指縫流下,落了滿地豔紅。


    榮益堂裏,老太太一拍桌案,疾言厲色道:“林香蕊,今天的事情你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你那些狗屁倒灶的齷齪事,別指望我給你兜著!”


    聽老夫人連名帶姓叫她,即使早有準備,林氏也不禁臉色慘白,背上直冒冷汗。


    卻作出慟哭的樣子,“娘,今天的事情,我是受了刁奴指使的。如若不是這樣,媳婦死也不敢帶著那樣兇殘的畜生進來二門啊!媳婦平日對五丫頭如何,娘你也是知道的,我從來不敢短她的吃穿用度,就怕被人說一句刻薄,顏姐兒想要什麽衣裳首飾,我都先給五丫頭挑好,再送到她麵前。”


    說完膝行兩步上前,“娘,媳婦真是受了小人挑唆了!求娘開恩啊!”


    “好!你說你受刁奴挑唆,那我就讓你們當麵對質。來人,把劉榮家的給我押進來。”


    劉榮家的自知此事鬧大了,進來先磕頭,而後不發一語。


    她同林氏早就通了氣,隻等她揭發自己“罪行”,說是她動了賊心想偷竊財物,被林氏發現東西不見之後,便賊喊捉賊來這一出,事先給那狗做了手腳,想把髒水全潑給五姑娘。


    之後她便佯裝辯解,林氏拿出“罪證”,再說些主仆情誼之類幫她求情,老太太向來憐下,最後也不過打了板子趕她出府罷了。


    可她低估了事件的嚴重性,這次老太太是鐵了心要發落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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