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艙房中,陸青瑤衝著範平發泄了怒罵,但是範平卻依舊沒什麽表情變化。


    他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似乎是篤定接下來陸青瑤會很快轉變態度。


    不出所料的,將憤怒宣泄出來的陸青瑤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隻需要等待?就沒有什麽辦法能夠幫到小師弟?”


    她強自鎮定下來,眼角餘光卻落在錢多多身上。


    雖然不知道錢多多的‘願望’是否真的能夠實現,但那的確是一個必須嚐試的選擇。


    似乎是看出來了陸青瑤的想法,範平搖了搖頭:“大千世界,手段無限。但是,如果以外力插手幫助夜北公子度過心魔侵蝕,那麽未來他的成就就會大打折扣!”


    “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阻止您,但希望您認真考慮,或許他比您想的更值得信任。”


    他的表情很認真,就好像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真心實意。


    話音落下,範平握著拐杖在地板上輕輕的敲擊了一下。


    咚…


    輕響聲後,錢多多突然感覺渾身一鬆。


    “唿!我能動了?”


    嘀咕了一句,錢多多轉頭將目光落向陸青瑤。


    他接下來的動作,完全取決於對方將做出什麽抉擇。


    捏著手中古樸的銅錢,錢多多手指微微用力。


    “我不相信你,”陸青瑤抿嘴搖頭,緊接著又看向依舊氣息微弱的夜北,“但是我的小師弟的確值得信任。”


    範平微微一笑,他知道陸青瑤已經做出了抉擇。


    他站起身衝兩人拱了拱手,轉身走出艙房消失不見。


    “唉!我的老婆…”


    錢多多渾身一軟跌坐在沙發上,轉頭看著雙目緊閉的夜北搖了搖頭。


    陸青瑤沒有看他,而是來到夜北旁邊抽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小師弟,我相信你,區區心魔怎麽可能難道你這樣的絕世妖孽?”


    艙房外,範平緩慢的行進著。


    他轉了個彎就看到了靠在牆上的莫恃岩。


    “少爺。”


    “自以為是的幫助,別人可未必會感激。”


    範平恭敬的站在旁邊,聽著自家少爺的話點了點頭:“是的,但為了達成我們的目的,盡力獲取他的好感才是我們應該做的。而且,這一次就算是給他的提前迴報吧。”


    莫恃岩眼皮輕抬看了範平一眼,隨後自顧自的轉身離開。


    看著那個有些孤寂的背影,範平長歎一聲邁步跟上。


    …


    怨毒的視線中,夜北麵色慘白,嘴唇顫抖。


    他並不傻,因為自己太過天才而為夜家招惹來滅亡之災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了。


    但不像那道聲音所說的那樣,這個原因隻是眾多原因中的一個。


    就像是夜家占據了別人的市場,或者是妨礙了誰的交易。


    這些都是理由。


    而這樣的理由隻能讓夜北升起些許遺憾,對,遺憾。


    完全不值得自責甚至自怨自艾的將所有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對於他來說,這一切都是在指向一個問題。


    一個如果無法解決,他或許就永遠無法從這裏脫離出去的問題。


    “我為什麽要修煉?”


    生死間,一個疑問浮上心頭。


    對於修武者來說,越是修為高深某樣東西就越重要。


    那就是,修武之心!


    他是天賦異稟的絕世妖孽,短短幾年就在靈氣稀薄的俗世中抵達了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在幻境中,他更是借助本身的修為境界一舉突破紫級,準備將所有來襲的敵人直接殲滅。


    所以最開始,夜北修煉並沒有任何目的,他隻是像喝涼水吃飯一樣順其自然的進行著。


    如果不是夜長青的督促,或許他更是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後來,夜家遭遇滅族之災,隻剩下夜北這個獨苗苟且偷生。


    自那一刻起,他修煉便有了目的,那就是複仇!


    每一日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


    他將仇恨灌注在修為中,無時無刻不在期待著修為有成的那天將所有敵人斬於劍下!


    後來,他的目標達成了,應該說非常輕易就達成了。


    所有當初參與夜家滅門事件的人都被他滅殺!準備了五年的奮鬥就那樣揮手便成功了。


    目標完成後,剩下的是什麽呢?


    空虛…


    就好像是渴望了很久的美食吃到嘴裏卻是寡淡無味,夜北很失望。


    他不知道繼續修煉下去是為了什麽。


    長生久視?雄霸天下?逍遙四野?


    夜北沒有去想,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件事,隻是一步一步被推著往前走。


    他知道,隻要自己去思考,那麽心中的殘缺就會瞬間暴露出來。


    暴露出他是一個沒有屬於自己的修武之心的修武者!


    曾經下山前大師傅私下找到過夜北,和他說過一句話:“小夜北,你的天賦太過妖孽,所以能夠暢通無阻的走很遠,但對於修武者來說,最重要的並不是天賦或者勤奮,而是擁有一顆真正屬於自己的修武之心!”


    當時的夜北被仇恨占據心靈,對這句話並沒有深入思考。


    而現在,就是他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你還能出劍嗎?”


    嘲諷的聲音再次傳來,夜北瞬間從失神中醒轉過來。


    他緩緩起身,手從劍柄上放下。


    “你還能出劍嗎?”


    夜北抬頭,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來每一張熟悉又陌生的怨毒臉龐。


    “你還能出劍嗎?”


    “我還能出劍嗎?”


    異口同聲的,夜北的聲音與嘲諷的聲音同時響起。


    他腳步輕輕抬起又落下,似乎是在蹣跚學步,踉蹌著往前走去。


    “你還能出劍嗎?!”…


    嘲諷的聲音越來越密集,宛若吵鬧的蚊蠅在耳邊大叫,讓人心煩意亂。


    夜北走過每一張臉龐,輕輕的與虛幻相擁。


    “我知道,你們都會這樣想:小夜北,不要再被我們桎梏了,去飛吧,用翅膀去擁抱更高遠的天穹!”


    “曾經的一切不會結束,我心中的窟簍也永遠不會填滿。”


    “但我知道,我會帶著你們的期望向前,背負著你們的寄托看萬千世界!”


    “我不追求什麽長生久視,不追求什麽成仙作祖。”


    夜北的聲音從呢喃漸漸變大,最後洪亮的宛若來自遠古洪鍾!


    “我隻是不要辜負你們的犧牲,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前!拚了性命也要向未知的前方…”


    “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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