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從斌饒是默念隔輩親三十遍,也壓不住“刺啦”一下燃燒起來的怒火。


    要知道丹書鐵券,可是曆朝曆代文臣武將夢寐以求的至高榮耀!甚至比配享太廟還讓人奢求。畢竟配享太廟隻屬於一個人的尊榮,而丹書鐵券白紙黑字形成【永將延祚子孫,使卿長襲寵榮,克保富貴。卿恕九死,子孫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責】的製度,直接蔭庇子孫。


    有這樣的豁免權,造成了丹書鐵券的金貴。


    大周開國百年了,也僅僅隻頒發出九塊。其中八塊屬跟著太、祖立下赫赫戰功的武勳,剩下一塊獲得者是青天張文正。因其開荒治疫,將荒無人煙的川蜀重新恢複成天府之國;與民休養生息,督造河堤……監國輔佐幼帝有功,種種治世功勞積累,故此方得丹書鐵券的榮耀。


    說的在直白些,大周立國後,接任的皇帝都“摳門”了,除非有護國為國驚天的功勞,得像張青天一樣功勞足夠耀眼,非但百姓信服,滿朝文武不管什麽黨派都心服口服,否則都得不到丹書鐵券。


    所以……


    蘇從斌氣得胸膛都一起一伏,就差抬手去打蘇敬儀:“你……你個孽障,你竟敢……”


    如此尊榮,蘇敬儀竟然敢視作狗牌!


    蘇敬儀的小命都沒這個丹書鐵券重要!


    瞧著一張臉都氣成豬肝色的親爹,本裝作委屈的蘇敬儀機警的後退幾步,邊眼眸滴溜溜一轉,垂首遮掩住自己盤算的精芒。


    丹書鐵券,他知道,免死金牌嘛!


    古裝劇常用經典道具,用來彰顯權臣身份地位的尊榮,除卻丹書鐵券外,還有配享太廟,還有可以帶著武器見皇帝之類的。


    因此在他蘇敬儀眼裏,就是錦上添花的物件。在沒有實力的情況下,捧著丹書鐵券,相當於小孩捧金於市,被覬覦被針對。


    可現在看來很重要?


    蘇敬儀眼眸微微一眯,掃向當眾毫無禮儀風度的蘇從斌。


    麵對牛糞都極力隱忍表情,麵對晚輩挑釁都直接從容無視的人,此刻竟然麵色驟變,大動肝火?


    看來可以再借此試探人的底線,試探試探祖宗榮光對蘇從斌的重要性?


    要知道小說裏寫了,蘇家人心心念念恢複祖宗榮光,為此各種逼迫孩子好好學習。真假少爺事情爆發出來後,蘇侯爺是想要控製蘇琮這個小天才,才冷眼旁觀真少爺拿捏戶籍讓蘇琮乖乖聽話;後來攪合進奪嫡的事情,也是因為想要祖宗榮光。


    琢磨著蘇敬儀撥弄著自己的小算盤,一臉被嚇怕的模樣,道:“我……我又理解……理解錯了?可這……這不就是免死金牌,我懂,戲文裏尤其是包青天戲文裏都那麽演的。那不就是像村子裏的狗。有出息的狗,進山還能幫主人打獵,要豺狼虎豹了,還可以在田野裏盯著麻雀。”


    “有出息的狗,掛個牌子,大家都知道誰家的,還會給飯吃。”


    “弟弟,丹書鐵券是彰顯為國赫赫功勞的,你……你……”蘇琮一時間發現自己過目不忘也沒有用,他還是經曆太少了,此刻著急忙慌的,完完全全找不出合適的話術來避重就輕,來減輕蘇敬儀對丹書鐵券的折辱。隻能強調丹書鐵券的重要性。


    “你自甘墮落,把自己比作成狗,都無人在意。但別對丹書鐵券不敬,那是滿朝文武的榮耀。”人群中不知是誰怒吼了一聲,帶著憤懣的咆哮與控訴。


    蘇敬儀紅著眼,坤長了脖頸,瞄向聲源所在的國子監學生群體,暗暗將仇敵的麵貌記錄,邊顫著音,含著淚,一副倔強狀:“可是……可是狗很忠誠啊,要是沒有狗,我和我娘早些年就被那些所謂族親活生生逼死了。他們在宗祠,就像你們現在這樣,一群人就這麽幽幽的盯著直勾勾的剮著,算著蘇家還剩下多少家底。我和我娘能夠活下來,全靠狗找捕獵,把食物找給我們吃。”


    在大堂本打算看熱鬧的官吏們聞言眼皮狠狠一跳,有種要遭的預感。


    他們恐怕都要被迫卷入……卷入這場真假少爺的熱鬧中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間就聽得蘇敬儀啜泣的質問聲:“所以對我來說狗很厲害的。你們城裏人規矩實在太多太多了。什麽折辱不折辱的你等會再教我。爹,您剛才說的話算話嗎?既然你是侯爺,為什麽沒人給你行禮啊。我們見到縣令,都跪地行禮喊大老爺的。”


    官吏們:“…………”


    尤其是國子監的學生們聽得這話瞬間麵色青青紫紫,來迴變化。真要禮法上較真,他們不同官員,他們可是要真真實實跪地的。畢竟……畢竟在場有秀才的功名的少,大多是家族蔭庇入內的貢生。


    飛快橫掃一圈,將在場群體變化的神色盡收眼底,蘇敬儀繼續控訴著:“還是說你們其實跟那些想要搶蘇家商鋪的人,想要月華秘法的人一模一樣,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都想要我們死了,好騰出位置給他們,讓他們能得到皇商的名號,能夠賺錢?”


    說著,蘇敬儀便像是沉浸在童年晦暗的迴憶中,雙眸激動,神色猙獰,重重往地上吐口唾沫:“呸!我呸呸呸!你們這些人都一個德性,狗怎麽了?我家的狗救了我和我娘的命!”


    “你們說要對皇帝忠誠,迴京後好好表現,那我當狗努力讓皇帝開心,這個迴答不行嗎?”


    “一個個大不敬的,我最大的敬意表現出來了,你們難道要我死了才會信我的敬意嗎?”


    “說法都會變,就像那些人一樣,沒一個統一的標準!就隻會仗著自己知道的多,就欺負小孩,欺負我娘!我打!”


    瞧著蘇敬儀神色癲狂,舉手就要打就要砸,蘇從斌唯恐親子真有病,嚇得趕忙抬手攬住人雙手:“你冷靜,沒有其他標準,標準就一個,大周律法,律法規定你未來有保證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隨行的錦衣衛垂首掃了眼捂著傷口,瑟瑟不安的淩躍,再掃了眼互相打著眉眼官司,看起來的的確確有目的前來挑釁的國子監學生們,冷哼一聲。而後他緩緩彎腰,對著蘇從斌行禮:“還請超品榮國侯放心,卑職既奉命查探真假少爺一事,此案還未了結,就有人肆意妄為,挑釁律法蔑視皇威,我等會好好查個水落石出的!”


    這一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瞬間恍若臘月寒風一般,剮在所有人臉上,刺激著眾人麵色紛紛驟變。


    在場官吏們瞧著帝王專屬的錦衣衛,彎腰鞠躬,行禮的標標準準,恭恭敬敬,話語更是字字珠璣,帶著敲打告誡。


    見狀,官吏們緩緩籲出一口氣。他們可不是青瓜蛋子,在官場混,懂官大一級壓死人。


    於是便紛紛彎腰,異口同聲:“下官拜見超品榮國侯。”


    饒是隻有十幾個人的聲音,但到底都是禮儀訓練的過官吏。個個拜見的口音是字正腔圓,聲音是恍若洪鍾。因此這道道聲音凝聚在一起,可謂是氣勢磅礴,帶著萬馬奔騰的力量。


    蘇敬儀嘴角一彎。


    這禮遇嘖嘖嘖的,還行。


    他未來還可以享受到。


    不錯,真不錯。


    想看他蘇敬儀的熱鬧,也不想想“熱鬧”就是流量啊。


    他是靠著流量當的愛豆啊!


    眼下靠著流量,要殺雞立威,要上達天聽,好逼迫親爹燃燒起鬥誌,好方便他日後鹹魚躺。當然也免得真假少爺被人嘴碎,嘰嘰歪歪的!


    展望美好未來,蘇敬儀於是發出沒見過世麵的“哇”得讚譽聲:“爹,你看起來真沒騙我啊。


    與此同時,被冷不丁行禮的超品榮國侯:“…………”


    蘇從斌仿若被人打了一悶棍,徹底傻了。


    他……他……他自打繼爵開始,可……可從未從未從未接受過如此的尊重。


    極力壓下內心的驚濤駭浪,蘇從斌左腳狠狠踩了一下自己右腳腳趾。疼痛瞬間十指連心,占據自己腦海所有的欣喜張狂,讓他克製住一絲的傲然,緩緩的抬手抱拳,迴了武將平輩的禮:“諸位大人客氣了。犬子……”


    “還不是說我狗兒子。就你們矯情。”蘇琮瞧著親爹彎腰還禮,一點都沒電視劇演的侯爺風範,心中是愈發琢磨不透落魄兩個字,到底有多落魄。因此他隻能當做文盲,憤憤的,委屈的怨念道。


    蘇從斌按著蘇敬儀肩膀,感受著唯有肩胛骨,沒多少肉的觸感,才硬生生的讓自己理智周旋:“犬子經曆過家道中落與其養母蘇金氏相依為命流落鄉野,這性情略有些孤僻。又未讀書認字,不懂理,讓諸位見笑了。”


    “請諸位大人多多包涵。”


    “蘇侯爺您客氣了。”在場官位最高的三品官吏出口,和聲道:“小公子知恩知孝,忠勇可嘉。”


    就憑蘇敬儀一句當帝王的狗,皇帝不說喜歡,但也不會厭惡了去。且……且蘇敬儀這相依為命的身世若是屬實的話,帝王若是聯想自己幼年與太後相依為命的經曆,沒準還會有一分憐惜。


    所以這熱鬧……熱鬧看得也值得。


    等他日後迴京,或許蘇家起複了呢。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其他官吏見有人開口,也讚譽了幾句,往孝順品性讚譽。


    眾人聊著天,和和氣氣的,一下子大堂的熱鬧是恢複了幾分。但也因此顯得某些還未行禮的學生們,真正目無尊長了。


    國子監的學生們也有機靈的,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想要彎腰行禮,也有人嘖嘖震驚。畢竟對他們而言,蘇家就算蘇琮是個天才,可到底也是溫潤雅致,與人和善的。更別提蘇從斌了,更是謹慎至極,甚至跟個縮頭烏龜一般,毫無脾氣可言。


    結果……結果這縮頭烏龜竟然生出個牙尖嘴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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