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繡花的轎簾被掀起,清兒朝不遠處半山的紅葉深處瞅去,那裏若隱若現地露出一角破敗的飛簷,她瞬間明白了梁翊辰的用意。


    那是鳴鸞殿,娘親就在那裏消失的。想起娘親最後那抹滿足的笑容,她不由得生出幾分傷感。


    一張俊逸成熟的男子臉突然出現在麵前,清兒避開他的注視,優雅地抬起了下巴:“梁王,帶著你的人守在此處,不必跟來了。”


    她說罷就要下車,梁翊辰一隻腳直接踩在腳凳上,低俯身就要抱她下馬車。


    有多少年了,他沒有抱她下車了?


    清兒臉頰微紅,不要臉!這會兒怎麽收起公事公辦的嘴臉了?出了我清明神殿,就敢對我這般輕薄?


    不知道我現在是公主殿下了嗎?


    地麵不平,梁翊辰腳下小小的木凳被踩著晃動。他收迴腳,微笑道:“公主的馬車比本王的馬車要高些,公主殿下當心,本王抱你下馬車更安全。”


    這句提醒意有所指,梁翊辰饒有興味地看著清兒臉頰迅速燒紅,心說,羞貓?想起來了?想起來以前讓我抱的時候了?


    “玉竹啊~!還不快扶本宮下車?”


    玉竹在旁邊忍著笑,趕緊上前重新擺放好腳凳,伸手去扶清兒。


    粉紅色的繡鞋穩穩地踩著腳凳下了車,梁翊辰嘴角抿成了一線。


    清兒拿過玉竹遞來的籃子,深吸口氣道:“在此等候本宮!玉竹你也不許跟來!”


    “公主殿下……”


    宮女們不敢讓她獨去,著急地喚了她一聲,清兒提籃優雅地走了幾步,梁翊辰就攔在了她麵前,還是一幅公事公辦地嘴臉說道:“本王陪同公主殿下前往,職司所在,殿下見諒。”


    清兒傷感道:“我想再去見娘親最後一眼,你……你別跟來。”


    梁翊辰朝她身後看去,曾是武將的威迫感無聲無息地襲向了跟來的宮女,她們不敢再抬眼看梁翊辰,轉過了身,片刻間散了個幹淨。


    明眼人都看得出梁王與公主似乎是舊識,誰還敢留下來聽牆角?


    初秋暖陽,鳥鳴山幽,此處隻剩下他們二人。


    男人攬過她,柔聲說道:“本王也想見一次鸞妃,也帶青木皇見她,清兒還愣著做什麽?不想去了?”


    梁翊辰說的誠懇坦蕩,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我陪你去。


    清兒及笄後,青木皇早就著禮部為她選駙馬。梁家先祖與林氏皇族一直同理青木國,隻是梁家隱在暗中守護恆古青木,退居戍邊戰爭沙場多年,先皇早就有意讓梁翊辰繼任鎮南的地界,暗中指派的駙馬人選便是當年身為鎮南將軍的梁翊辰,也是最初密令任務的人選。


    簡單來說,就是老謀深算的爹爹暗中給女兒選了個駙馬爺,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推送給了她。


    清兒想和娘親聊些私密的話,怎能在他麵前說?就在梁翊辰伸手要抱她輕功起飛的時候,她旋身躲開就往前衝去。


    小小的繡鞋踩著小徑上的碎石硌得腳直疼,她小心地走著,卻不知自己一身粉紅禮服勾勒出的苗條身影,讓梁翊辰好幾次想攬住她的細腰,又硬生生地忍了迴去。


    沒走多遠,清兒平安到了鳴鸞殿前的廣場,得意地迴頭:“本宮與梁王身份尊卑有別,沒如你的意,讓你輕功抱過去呢!”


    尊卑有別?半年不見,小姑娘拿這套來壓自己?這日子沒法過了!!!


    倆人相戀多年,哪次不是他抱著她?梁翊辰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公主殿下,你說呢?”


    這個“公主殿下”四個字聽起來像狼王正在磨牙霍霍,隨時要把眼前肉兔子吃幹抹淨一般。


    他目光變得熾熱濃烈,炙烤著清兒往後縮了縮,提醒著她被他抱在懷裏的安全與溫暖。


    清兒的耳根終於紅透了。


    陽光下,梁翊辰心中微動,毫不遲疑地朝她邁出了一步,展開雙臂。


    清兒猛然轉過身,急步走向鳴鸞殿大門,指尖施展法術解開封印,略帶誇張地喊了聲:“娘親,清兒來看你了!”


    梁翊辰:“….”


    不過大半年,大殿的飛簷已覆滿青草,祭壇上依然散落著破敗的玄女像,當看到那半張碎裂的玄女臉時,清兒的眼睛還是紅了。


    她輕輕從籃中拿出香燭紙錢祭品擺好。這一刻,她真的很想單獨和娘親說會兒話,一迴頭卻看到梁翊辰早已退到了遠處。


    他站在門檻邊緣,麵朝著荒蕪的廣場,陽光將他身上的黑金服映得璀璨奪目,說不出的瀟灑俊逸,這男人將是她的未婚夫,清兒不由得瞧得癡了。


    仿佛感覺到了她的注視,梁翊辰嘴角扯出一個愉悅的笑容,轉過臉去看她。


    清兒紅了的臉,趕忙低頭燒著元寶紙錢,嘟囔道:“娘親,我要離開清明神殿,離開師父了。娘親如果還在,一定不希望我迴宮吧……”


    風吹起紙錢的灰朝著神殿拱頂紛揚飄蕩,清兒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滑落。


    “娘親,我知道他是我的父皇,可是我叫不出口。我隻能稱他為青木皇,娘親你會怪我嗎?曆代皇帝都以召喚青龍神君降臨福澤為己任,到了青木皇這代眼看著就能實現了,我很清楚,沒有人會放棄的……”


    香燭在墳前被風吹得搖曳,清兒往火裏扔著紙錢,喃喃低語:“娘親,師父如今對您仍然心懷愧疚,我真希望師父能放下這件事。我知道,您也不怪他。”


    紙錢燒完,清兒靜靜地看了會兒玄女像,悄悄地往門口邊睃了一眼,梁翊辰還站在那。


    她咬了咬唇,低聲又道:“青木皇將我賜婚給了梁翊辰,大概還以為給我找了個好歸宿呢,不就是賜婚嗎?他幹嘛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給我看!青木皇此次召我迴宮真是為了成婚嗎?還是對我們娘倆的愧疚?娘親,我離開青城山後,不知什麽時候能再來看您了,娘親安息。”


    清兒站起身,聽到身後的人深吸了口氣,沒等她迴過神兒,梁翊辰已圈緊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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