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西在那晃晃悠悠的公交車裏擠著,正朝著友愛市場去呢。這九十年代的公交車啊,和現在可差老多了,那時候可沒什麽前門上車、後門下車的講究,更不是無人售票、自動投幣,車上還有售票員呢。車票是按站收費,五站及以下就收三毛錢,五站以上就得交五毛錢。


    筱西到友愛市場剛好是五站地,可她上車買票的時候,那名售票員竟然朝她要了五毛錢。筱西心裏犯起了嘀咕,這錢收的不對呀,就問了一下售票標準。那名中年婦女售票員居然大言不慚地嚷嚷起來:“你是上一站上的車吧,那是第一站,你下車是第五站,收你五毛錢有毛病嗎?”


    筱西一開始還以為售票員是算錯站了,結果聽到其他乘客在那小聲嘀咕,才明白這售票員就是故意的。


    原來是這條公交線路被私人承包了,車票錢都進了個人腰包,而且這條公交線還經過火車站和熱鬧的友愛市場,好多外地人也坐這車,售票員就故意蒙騙乘客,能多撈一毛是一毛,這心可太黑了!


    售票員看筱西像名學生,就想多訛兩毛錢,筱西雖然是學生,但阿拉伯數字還是會的呀!誰不知道上車後的下一站才是第一站!


    筱西跟她解釋,這中年婦女卻不依不饒,還說筱西是故意逃票,淨幹些不要臉的事兒。


    筱西正發愁咋對付這個壞心眼的老娘們……哎呀,不對,是咋對付這名中年婦女呢,這時有兩名男子走到售票員麵前,把工作證件一亮,正氣凜然地說道:“我們是交管局的,好多市民舉報你們這條公交線路亂收費、服務態度差,嚴重影響市民出行,也抹黑了咱沈州市的形象。你剛剛幹的啥事我們都看見了,我們交管局肯定會好好處理你們這些害群之馬,還市民一個公道!”


    一下子,公交車裏就響起了掌聲和叫好聲。筱西也覺得這工作人員說得挺在理,就是希望他們不隻是光做做樣子,背地裏和這些壞人穿一條褲子。不過筱西也沒多想,自己默默走到公交車車廂後麵,到站就下車走人了,隻留下那充滿戲劇性的場景在公交車上慢慢消散了。


    友愛市場那可是不得了,在沈州市乃至整個遼北省,都屬於最大的批發市場,就像一個超級大的商業寶藏。這裏麵經營範圍廣得能讓人驚掉下巴,批發零售都有,商品百貨多得看都看不過來,衣帽服裝啥都不缺。


    一般淩晨三點,友愛市場就開始蘇醒,熱鬧起來。大貨車轟隆隆地開進來,裝卸工人喊著號子搬運貨物,一箱箱商品在攤位間穿梭。批發商們像一群忙碌的蜜蜂,在各個攤位前穿梭,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這貨啥價?便宜點兒我多拿點兒!”“不行啊,這已經是最低價了,你看這質量多好!”各種方言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市場交響曲。


    等到七八點鍾之後,零售的高峰才慢慢開始,人群潮水般湧來,各個攤位前都圍滿了人。


    筱西一頭紮進了友愛市場那烏央烏央的人群裏,她心裏有數,目標就是直奔批發鞋襪的區域。苟使者對絲襪的質量、薄厚和款式也沒說太細,這可省了不少事兒。在一個人不太多的襪子攤前,筱西停住了腳步,攤主是位五十多歲的大媽,瞧見筱西,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年代的批發市場都這樣,對零售的客人不咋熱情,愛搭不理的,你要買就掏錢,不買就麻溜走人,別耽擱人家掙錢。


    攤主大媽咋能分清顧客是批發還是零買呢?其實特簡單,來批發進貨的,大多背著包或者拎著大包,那是裝貨用的,零購的人呢,都是空著手。筱西啥都沒拿,攤主大媽不願意搭理她,也很正常。不過這倒無所謂,筱西又不是尋找上帝的感覺來了,就是買些絲襪就走,又沒打算找個固定賣家以後常來。


    在這個年代,絲襪可不是所有女性都喜歡的物品,在這個到處都是國營企業的時期,女職工平常上班都穿工作服,一周就休息一天,還得忙活家裏的大事小情,真正有閑工夫又有錢打扮自己的女人還真沒幾個。


    在大家思想還沒那麽開放的年代,那些在街上穿絲襪短裙的女人,好多人都覺得她們不端莊、不正派!這麽一看,絲襪的銷量肯定好不了。


    筱西站在攤位前,把攤位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遍,可瞅了半天,連絲襪的影子都沒瞧見。沒轍了,隻好張嘴問那攤主大媽:“大媽,您這兒有絲襪嗎?”


    攤主大媽眼皮往上一抬,用她那小得都快眯成縫、好像馬上就要愈合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筱西,那語氣裏全是不耐煩:“我說姑娘,這大冷天的,誰買絲襪啊?我這兒現在賣的可都是純棉襪子和加厚襪子。”


    筱西一聽這話,心裏琢磨著大媽這兒估計是沒絲襪賣了,打算轉身離開,大媽卻叫住了她:“哎!絲襪倒是有,你想要多少?”


    筱西稍微想了一會兒,心說苟使者找自己幫忙,可不能給他買質量太差的襪子,於是開口說道:“我得先瞅瞅襪子質量咋樣,然後再決定買不買。”


    大媽立馬不耐煩地甩出兩個字:“等著!”


    攤主大媽貓著腰,在攤位下麵翻箱倒櫃地找起來,她吭哧吭哧地把底下的貨物一件接一件往外搬,好不容易才從最裏頭拽出個大包。接著,大媽手一甩,把包扔到攤位上,“嘩啦”一聲拉開拉鏈,裏麵的絲襪跟小山似的湧了出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完


    彩蛋:齊雲海拿到了寢室鑰匙,當時藍蓮花不在旁邊,他那激動勁兒一上來,差點就衝過去給藍牡丹一個感恩的擁抱。還好這小子腦子轉得快,在最後一刻刹住了車,把那飽含深情的擁抱送給了魏勝利,也算是給忙了一整天的魏勝利一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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