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做完,陸夫人的葬禮也在這種莊嚴的氣氛中結束。


    陸子岡抱著母親的靈位,神情木然地隨著送葬的隊伍緩緩地迴到了陸府。


    一進陸府,他便小心翼翼地將母親的靈位安放在堂屋正中央的桌子上,仿佛那是一件珍貴無比的寶物。


    隨後,他雙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沉重。


    當他站起身來時,眼眶已經泛紅,但他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隻是默默地凝視著母親的靈位,似乎想要透過那冰冷的木頭看到母親慈祥的麵容。


    轉身間,他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心中猶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難受。母親的離世,就像一座大山突然崩塌,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但他明白,自己必須堅強,因為還有太多的事等著他去做,還有太長的路需要他去走。


    就在此時,阿平走到陸子岡的身邊,輕聲勸道:“少爺,您快去洗漱一番,然後好好休息一下吧。您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合眼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肯定會吃不消的。”


    說罷,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神中滿是擔憂和心疼。


    陸子岡側身看了看阿平,對著他笑了笑說道:“阿平,謝謝你,但是我現在還不能休息,這個家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我想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阿平聽聞,頓時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少爺,您可別嚇唬我呀!您這是胡說八道些啥呢?難道您真的認為老爺會趕您走嗎?”


    陸子岡拍了拍阿平的肩膀,輕聲說道:“傻小子,這次可不是老爺要趕我走,而是我自己決定要離開了。父親一直期望我能考取功名,但我深知自己並非那塊料。然而,我也不能就這樣碌碌無為下去。我下定決心要學些東西,憑借自己的能力去闖蕩一番。”


    阿平情緒激動地反駁道:“可是,您沒必要非得離開陸府啊!這裏畢竟是您的家,有老爺、小彤和我,還有眾多的下人們,大家都非常認可您啊!”


    陸子岡無奈地歎了口氣,解釋道:“情況已經不同了,我留在這裏隻會愈發思念母親,無法專心學習。因此,我必須離開,尋找一個新的環境,讓自己能夠真正成長起來。等我將來有所成就,一定會迴來的!”


    阿平忍不住追問:“那您打算去哪裏呢?”


    “我也不知道,先在青軒閣待上幾日,等我尋個好營生,我再做打算!”陸子岡無奈地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和不安。


    “少爺,那我跟你一起去吧!”阿平焦急地說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陸子岡的關心和擔憂。


    陸子岡聞言,目光柔和了幾分,他輕輕搖了搖頭,“阿平,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我要做什麽,帶上你隻會讓我更加迷茫。再說了,我需要你留在陸府,幫我照看這裏,有些事情我需要你幫我盯著,你知道的。而且,你熟悉家中的一切,有你在,我也能更放心地離開。”


    阿平的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少爺,我明白了。但是您一定要小心啊,如果遇到什麽困難,一定要迴來找我們。”


    陸子岡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人總要學會自己麵對風雨,不是嗎?我會小心的,也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至於困難,我相信隻要有心,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那你不和老爺告個別嗎?”阿平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自己說錯話,讓陸子岡感到不舒服。


    陸子岡抬起頭,望著陸玉鳴休息的房間,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過了一會兒,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語氣堅定地說道:“不了,本來當初也是他說的,葬禮辦完後我就與陸家再無關係了,我也答應了。如今是到了我該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聽到這句話,阿平心中一陣難過,他知道這意味著陸子岡將離開這個家,從此與他們分道揚鑣。


    他不禁想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歡笑和淚水,如今都成了迴憶。


    “少爺,老爺他……”阿平還想再說些什麽,試圖說服陸子岡留下,但卻被陸子岡打斷。


    陸子岡拍了拍阿平的肩膀,微笑著說:“阿平,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望子成龍是每個父親的心願,但我就這樣了,已經不可能有所改變了。而且我誌不在仕途,所以這條路就讓給陸子平那個便宜哥哥去幫他實現吧!”


    說完,陸子岡毅然決然地朝著門外走去。


    而此刻的陸玉鳴並未選擇去休息,而是靜靜地站在門外,將陸子岡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然而,他並沒有走上前去阻攔陸子岡外出的決心,因為他深知要想讓陸子岡真正成長,就必須狠下心來放手讓他出去闖蕩一番。


    自從陸子岡自殺未遂,蘇醒過來之後,過去的一年裏,他經曆了無數的風風雨雨,但始終未能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標和方向。


    因此,他期待著通過這次對兒子的放任,能夠幫助他真正地成長起來。


    阿平默默地跟隨著陸子岡走到門外,臉上滿是依依不舍之情,輕聲問道:“少爺,難道真的不告訴老爺一聲嗎?”


    陸子岡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凝視著高懸於大門上方的“陸府”二字的牌匾,然後又將視線移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他的聲音輕如微風,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不必了,也許他並不想見到我,畢竟母親的離世與我有著莫大的關係,我還是不去打擾他為好。阿平,日後若有要事,可以前往青軒閣尋找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那裏,就請留下口信,我會經常與青軒閣保持聯係的。”


    言罷,陸子岡麵對著陸府的大門,毅然決然地跪了下來,向著陸府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以此表達對多年來陸府養育之恩的感激之情。


    完成這些動作之後,他站起身來,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向著青軒閣的方向漸行漸遠。


    然而,在陸府大門後的陰影裏,陸玉鳴正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幕,淚水早已浸濕了他的臉龐,他在心中默默地念叨:“子岡,請原諒父親的狠心啊!”


    夜晚的寒風唿嘯而過,吹得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陸子岡獨自一人走在前往青軒閣的路上,心中思緒萬千。


    他想起小時候和母親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那些記憶就像冬日裏的一縷暖陽,雖然溫暖卻又那麽遙遠。母親的教誨還曆曆在目,父親對自己的期望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這些迴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感到無比的沉重和困惑。


    當他終於到達青軒閣時,夜色已經很深了。然而,閣內仍然燈火通明,仿佛在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到來。陸子岡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踏進了青軒閣。


    一進門,樊媽媽和一眾女子立刻圍了上來,關切地問道:“陸公子,你沒事吧?”樊媽媽首先開口詢問,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陸子岡微微一笑,輕聲迴答:“嗯,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試圖讓大家放心。


    樊媽媽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哦,陸府那邊夫人的事情都辦妥了?”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陸子岡,想要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陸子岡點點頭,答道:“嗯,辦妥了!”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悲傷。


    樊媽媽歎了口氣,繼續問道:“那你怎麽不在陸府休息,又跑到青軒閣來了?”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和不解。


    “嘿,樊媽媽,你不會趕我走吧?我這才被陸府趕出來,現在你也要趕我離開青軒閣啊?”陸子岡看著樊媽媽,眼中帶著一絲戲謔。


    “沒有,沒有,陸公子誤會了,媽媽怎麽會趕你呢?”桃花連忙解釋道,她的心直口快讓她生怕陸子岡誤會了樊媽媽的意思。


    樊媽媽瞪了桃花一眼,隨即看向陸子岡,溫和地說道:“陸公子別誤會,我以為辦完陸夫人的事,你和陸老爺已經冰釋前嫌了,所以按理你應該迴到陸府了,可沒想到你又迴來我們這青軒閣,所以我屬實有些意外!”


    陸子岡微微皺眉,苦笑著說:“唉,沒什麽意外的,我早和父親達成協議,母親的死因我而起,所以他恨我是應該的,我也答應他,辦完母親的喪事後就不再迴陸府,所以我現在是個沒家的孩子了。樊媽媽,你不會要把我往外趕吧?”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自嘲。


    樊媽媽心中一軟,歎了口氣說:“怎麽會呢,陸公子,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陸子岡感激地笑了笑,說:“謝謝樊媽媽,還是你們對我好。”


    他轉身走進房間,留下樊媽媽和桃花對視著,臉上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陸公子,青軒閣你可以當家住,但你自己未來沒有什麽想法嗎?”大家隨著陸子岡走進房間,綠荷畢竟是年紀稍大點的姑娘,她從心中還是為陸子岡的未來考慮的。


    陸子岡緩緩坐下,從懷中掏出瑾兒留給他的那塊玉佩,以及瑾兒當初留下的兩句“今生守如玉,來世待君琢。”陷入了沉思。


    許久,他才緩緩說道:“我想學琢玉。”


    綠荷看著陸子岡手中的詩句以及玉佩,輕聲說道:“就僅憑瑾兒給你留下的一塊玉佩以及兩句詩?”


    陸子岡並沒有告訴眾人自己穿越之前就是一個鑒玉琢玉高手,隻是說:“有一部分原因吧!再加上我過去對玉器一類的東西也有所研究,所以我想嚐試著看下!”


    綠荷皺起眉頭,有些擔憂地說道:“可是琢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和時間才能學好。而且這個行業競爭激烈,想要出人頭地並不容易。”


    陸子岡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綠荷的擔憂,但他堅定地說道:“我知道這些困難,但我願意去嚐試。琢玉不僅僅是一門手藝,更是一種藝術,如果能把它做好,那將會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琢玉啊?我聽人說,蘇州有一個玉器師傅琢玉很厲害,但這人常常行蹤飄忽不定,陸公子倒是可以去蘇州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說不定能拜他為師!”站在一旁的丁香突然說道。


    陸子岡一聽這話,頓時兩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一把抓住丁香的手,激動地問道:“丁香,當真有這麽一個人?”


    丁香被陸子岡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努力掙脫陸子岡抓著自己的手,嬌嗔道:“哎呀,公子,你抓疼我了!”


    陸子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鬆開丁香的手,並連連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一時激動了,好,我就去蘇州碰碰運氣!”


    丁香看著陸子岡那副激動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這個男人真是有趣極了。


    陸子岡在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後,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和自信。他轉過頭來,對著樊媽媽說道:“樊媽媽,我還有件事想要求你!”


    樊媽媽一聽,連忙擺擺手說道:“哎呀,陸公子有話就說,說什麽求不求的!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辦到!”


    陸子岡望了望放著青青牌位的神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悲傷和思念。他輕輕地撫摸著神龕的邊緣,仿佛能感受到青青的存在。然後,他轉過頭來,看著樊媽媽,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樊媽媽,我想請您幫忙找一個手藝精湛的木工師傅,幫我雕刻一塊母親的牌位。我希望將它與青青的牌位擺在一起,讓她們在天堂裏相伴相依。\"陸子岡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充滿了對母親和青青的深深懷念。


    樊媽媽靜靜地聽著陸子岡的話,她的目光也落在了神龕上。她默默地凝視著青青的牌位,心中湧起一股感動和溫暖。她明白陸子岡對母親和青青的深情厚意,也願意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完成這個心願。


    樊媽媽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眼中閃爍著淚光,似乎能夠理解陸子岡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渴望。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待君琢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宇海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宇海裔並收藏待君琢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