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後,整個府邸沉浸在一片肅穆之中,仿佛時間都凝固了。經過一夜的緊張籌備,陸府的大門終於緩緩開啟,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身著素服的下人們忙碌地穿梭於府內,他們神情凝重,動作迅速而有序。有的抱著白色的布幔,有的提著裝滿紙錢的籃子,還有的小心翼翼地抬著棺木。每一個人都低著頭,默默地執行著自己的任務,為即將到來的祭靈做準備。


    與此同時,鞭炮聲驟然響起,劈裏啪啦的聲響在空中迴蕩,宣告著陸家的不幸。


    陸子岡心急如焚,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府門的方向。


    當他聽到那扇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時,心中湧起一絲希望。


    他迫不及待地掙紮著站起身來,試圖衝入府內,但長時間跪地的雙腿已經麻木不堪,剛剛起身便無力地跌倒在地。


    府門口的下人們看到這一幕,心生憐憫之情,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


    他們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去攙扶起陸子岡,畢竟他也是陸家的一員。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突然想起老爺的叮囑,猶豫片刻後還是停下了腳步,不敢輕易上前。


    陸子岡的臉色慘白如紙,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悲傷和急切。


    他拚命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雙腿卻不聽使喚,讓他一次次摔倒在地。


    他的額頭滿是汗水,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內心的痛苦。


    他靜靜地凝視著府內那些忙碌的身影,心中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感。


    此刻的阿平也同樣渴望能夠上前去扶起陸子岡,但由於長時間跪地,他已經無法站立起來。


    陸子岡心急如焚,沒有絲毫猶豫,便開始艱難地向前爬行。


    他用雙手緊緊抓住那冰冷的青石板路,一點點向著陸府大門挪動。


    每一次移動都會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但他毫不介意,心中隻有對母親的深深憂慮和牽掛。


    阿平看著陸子岡的舉動,心中充滿了敬佩和感動。他深深地明白,陸子岡對夫人有著無比深厚的感情。


    就在這時,陸玉鳴緩緩地從陸府大門走了出來。他麵無表情,冷漠地走到陸子岡的麵前。


    “哼,你還有臉迴來!你當初不顧一切地跑出去時,你可曾想到過會有今天這樣的後果?”陸玉鳴的臉上布滿了憤怒,眼中閃爍著熊熊怒火,聲音低沉而嚴厲。


    陸子岡的靈魂雖然來自於後世的穿越者,但畢竟這具身體是陸家的血脈,而眼前這位正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盡管他對於這位父親並沒有太多的情感聯係,但自從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卻深深地感受到了母親對他的無私關愛和嗬護。


    此時此刻,陸子岡強忍著內心翻湧的怒火,默默地低下了頭,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他深知,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自己曾經犯下的過錯,也無法挽迴已經失去的一切。


    “爹,兒子知道錯了,請您讓我進去看看娘最後一眼好嗎?”陸子岡的淚水如泉湧般落下,聲音哽咽著,帶著哭腔苦苦地哀求著陸玉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悲傷與悔恨,仿佛整個世界都已崩塌。


    陸子岡一邊哭泣,一邊緊緊地抓住陸玉鳴的衣角,不肯鬆手。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陸玉鳴身上,眼中滿是懇切之意,希望能夠得到父親的原諒和許可。


    “哼,你還好意思提起你娘,你知道她是怎麽去世的嗎?” 陸玉鳴的聲音顫抖著,眼中閃爍著淚光。他緊緊握著拳頭,努力控製著內心的激動。


    “爹,千錯萬錯都是孩兒的錯,你就讓我進去看看娘,送娘最後一程吧!”陸子岡跪在地上,不停地對著陸玉鳴磕頭。


    他的額頭撞擊著地麵,發出砰砰的聲響,仿佛每一次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痛苦,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


    陸玉鳴默默地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將自己的尊嚴完全拋棄,隻為求得一線見母機會的兒子。


    心中那股怒火與悲痛交織的情緒竟莫名地緩和了幾分。


    陸玉鳴深吸了口氣,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緩緩說道:“哼,你要記住,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若有心,就在此長跪不起,全當是為你娘盡最後一點孝心吧!若你能做到一直跪到你娘出殯,那我也許還能念在父子之情,到時候讓你扶靈出殯,你娘的在天之靈若能寬恕你,那也是她的慈悲。”


    陸玉鳴的聲音低沉而沉重,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鋒利的劍,刺進了陸子岡的心中。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人無法抗拒。


    陸子岡聞言,身體微微顫抖,他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鮮血從指間滲出,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咬牙切齒地說道:“父親,你當真要做得如此決絕嗎?當真是不讓我進去看一眼娘親和祭拜一下?”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股強烈的不滿和不甘,仿佛對父親的決定感到無比失望。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陸玉鳴,試圖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鬆動的跡象。


    然而,陸玉鳴的表情依然冷漠,沒有絲毫改變。


    “是,我永遠都無法忘記你娘當年知道你離家出走後是如何氣絕而亡的,你若是真有一絲悔改之意,那就在這門外長跪祭拜,後麵我會讓你扶靈出殯。這也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不然我都不會讓你跪在這大門之外。”陸玉鳴麵色陰沉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決絕和冷漠。


    陸子岡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陸玉鳴。他的眼眶已經幹涸,隻剩下一道道淚痕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悲憤與不甘,但聲音仍帶著幾分沙啞:“父親……”


    然而,陸玉鳴並未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轉身便迴了陸府。


    陸子岡靜靜地跪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雙腿發軟。


    他的眼神空洞無神,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思緒混亂不堪,迴憶起母親離世時的情景,心如刀絞。


    他緩緩低下頭,淚水再次湧出眼眶,滴落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鮮血滲出,染紅了他的手掌。


    他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內心的悲痛卻難以抑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子岡依然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孤獨而淒涼,仿佛整個世界都離他而去。隻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正承受著怎樣的煎熬和折磨。


    他用力咬了咬牙,用手撐住膝蓋,緩緩跪直了身子,目光堅定地望向陸府內院的方向。


    那裏曾是母親溫柔笑容的所在,如今卻成了他無法觸及的禁地。


    隻見陸子岡雙手伏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向著陸府內院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


    每一次磕頭,都像是在叩問自己的良心,每一次磕頭,都像是在向母親懺悔。


    “好,好,好。今日起,我就在此長跪不起,直到母親出殯,還望屆時能讓我送母親最後一程。”陸子岡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喊著,卻透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孤獨而堅定,仿佛一座沉默的豐碑。


    此刻,他的心猶如堅硬無比的磐石,再也無法被輕易撼動。


    曾經那個親切稱唿的“父親”二字,如今已從他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緊閉雙唇,一言不發,隻是默默地調整自己的姿勢,讓膝蓋穩穩地跪在那冰冷刺骨的青石板上。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悔恨深深地銘刻在靈魂之中。


    時間在這一瞬間仿佛停止了流動,周圍的世界變得一片死寂,所有的嘈雜聲都離他遠去,隻剩下他孤獨而堅定的身影。


    陸子岡緩緩閉上雙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腦海中的思緒卻如潮水般洶湧澎湃。


    母親生前的點點滴滴不斷在他眼前浮現,她溫暖的笑容、慈祥的教導以及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每一個細節都如同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割破他的心髒,讓他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淚水不由自主地湧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


    他用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生怕打破這寧靜而莊嚴的氛圍。


    在這一刻,他寧願獨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也不願意向任何人傾訴。因為隻有他自己知道,這種痛苦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陸府的大門一直敞開著,前來祭拜的人們絡繹不絕。


    然而,每個人都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陸府的少爺陸子岡筆直地跪在陸府門外,每當有人進入或離開時,他都會恭敬地磕頭,似乎在迎接和送別這些祭拜者。


    這個舉動引起了周圍人的好奇和猜測,陸子岡的身影逐漸成為街坊鄰居們熱議的話題。


    一些人對他表示同情,認為他可能是因為失去親人而悲痛過度;有些人則感到困惑,不理解為什麽他要這樣做;還有些人甚至嘲笑他,覺得他的行為有些過分。


    但無論別人怎麽說,陸子岡都毫不在意,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通過無盡的跪拜,來彌補自己對母親造成的傷害,並祈求她的在天之靈能夠原諒自己。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子岡的膝蓋已經跪得紅腫不堪,但他依然堅持著,沒有絲毫放棄的跡象。


    這一天,肖鸞肖大家得知了陸府所發生的事,立即趕到了陸府去祭奠。


    當他看見跪在門外已不成人形的陸子岡時,急忙上前扶著他。


    肖鸞老淚縱橫地說道:“孩子,你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你娘若在天有靈,會多麽傷心啊!不行,我得進去跟玉鳴賢侄談談,怎能這般對待你?即便你犯了再大的錯,也不應如此啊!”


    陸子岡緊緊抓住肖鸞的手臂,虛弱地說道:“肖爺爺,我沒事,這一切皆是我的過錯,希望您不要去找他。他已經答應我,隻要我跪到母親出殯那日,他便允許我扶靈出殯。所以……”


    “可他至少應該給你送些食物吧!照此情形,別說扶靈出殯了,你能否撐到出殯那日還是個問題啊!”肖鸞氣得七竅生煙。


    “肖爺爺,我沒事,我還堅持的住!對了,瑾兒一走這麽多日,可有書信迴來啊?”陸子岡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你這孩子,自己都這樣了,還惦記瑾兒。這到京城,一來一往的,就是快馬估計也要一月有餘,又哪會那麽快有書信迴來!唉!”肖鸞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陸子岡的目光充滿了疼惜。


    陸子岡聞言,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眼神中卻滿是對瑾兒的思念與擔憂。他知道肖鸞說得對,可是心中的牽掛讓他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想瑾兒。


    “肖爺爺,您說得對,是我疏忽了。瑾兒她孤身赴京,定有諸多不易。”陸子岡鬆開肖鸞抓住自己的手,輕輕說道:“肖爺爺,你快進去吧,我沒事的!”


    肖鸞看了一眼陸子岡,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子岡,然後轉身走進了屋內。


    肖鸞默默地站起身來,轉身緩緩地走進陸府,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肖鸞終於從陸府中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平靜而嚴肅,似乎並沒有在府內停留太久,隻是簡單地祭拜了一下陸夫人,上了一炷香後便匆匆離開了。


    然而,就在他踏出陸府大門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轉向了陸子岡。


    肖鸞的目光與陸子岡的視線交匯在一起,兩人之間彌漫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緊張氣氛。


    肖鸞微微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帶著一臉的無奈和遺憾,轉過身去,默默地離開了。


    留下陸子岡獨自一人,繼續磕著頭行著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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