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歌的午飯就是在柳家村這邊解決的。


    他陪著舅爺舅奶老兩口坐在一起,每個人端著一個碗,就著味道不怎麽樣的燉菜,再澆上一些菜湯,勉勉強強把雜糧米飯吃進肚子裏。


    李長歌的這盆飯菜裏,比普通人多了不少。


    雖然跟李長歌天天吃的飯比差太遠,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已經是很高規格的接待了。


    把最好的東西拿給李長歌吃。


    所以李長歌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意的姿態,大口大口的幹飯,三下五除二,也不品嚐味道,沒一會兒就把所有飯菜全部塞進肚子裏。


    油水不夠,等會兒休息了,可以再偷偷加餐。


    “長歌,你年輕能吃,舅爺這飯菜吃不完,給你撥一點兒。”看到大外孫子這麽快就把飯菜吃完了。


    柳文生以為他還沒吃飽。


    他端碗拿筷子,要給李長歌再分一些飯菜。


    是要把他的飯菜分給李長歌。


    李長歌當然不可能同意,趕緊抬手拒絕擋住舅爺快遞到他麵前的碗,同時搖頭拒絕道:


    “不用的,舅爺,我身上還有媳婦烙的餅。”


    李長歌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裏麵鼓鼓蕩蕩的,讓舅爺看了,就知道那裏藏了東西。


    他說著就要往懷裏掏,準備給舅爺分餅吃。


    柳文生畢竟那麽大年紀了,哪裏也看不出李長歌是什麽意思。他果斷收迴碗筷,同時按住李長歌的手,十分嚴肅的開口道:“東西留著自己吃,千萬別拿出來,讓別人看見了不好。”


    李長歌一手以進為退,阻止舅爺給他分飯菜。


    不是他不願意給就業分雞蛋餅吃。


    主要是拿出來也沒用,以舅爺的這倔脾氣,他是絕對不會要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自己沒吃飽的情況下,還要給大外孫子分飯菜。


    得知大外孫子身上還有吃的,柳文生滿意的點點頭,這下不用怕大外孫子沒吃飽飯餓著了。


    “我年輕的時候,像你這麽大年紀,也特別能吃,但那時候窮,吃不飽飯,隻能餓著肚子……”


    舅爺端著碗,吃著飯,迴憶過往。


    這些故事,在李長歌的記憶裏,對他來說是從小聽到大,有的故事甚至都能倒背如流。


    人老了,總愛迴憶過往的人生。


    再說一下現在的日子,然後進行對比,接著再總結經驗,告誡自己的兒孫,別犯跟他一樣的錯。


    這是他們這個民族典型的,特色的,古樸的,實用經驗主義,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


    正是這些代代相傳下來的東西,維係了他們民族幾千年的曆史,才能站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不倒。


    在李長歌沒有穿越過來的那個年代,小時候,他對於老人的念叨,是十分地不感興趣。


    畢竟翻來覆去,總是那些,聽煩了,聽厭了。


    自從長大後,他就覺得聽老人念的這些故事和人生經驗,倒是挺有趣兒的。而且還能陪老人解悶,自己還能陪伴在老人左右,享受家庭溫暖。


    所以李長歌對舅爺的嘮叨,一直笑著點頭迴應。


    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直到舅爺吃完飯,柳家村小隊長過來喊李長歌幫忙,開拖拉機把最後一塊地方給弄完。


    李長歌這才起身,跟舅爺舅奶奶揮手告別。


    他開著拖拉機,把剩下的一點工作全部弄完,接著再去許家村負責的那一段河道幫忙。


    對於李長歌的到來,許家村小隊長表示熱烈歡迎,但是熱情程度遠遠比不過許家義。


    許家義,也就是李長歌他老丈人的二哥。


    他女婿在公社裏當個辦事員,拿鐵飯碗。前幾天還提著禮品,去看望李長歌的老丈人。


    在女婿的提醒下,許家義一反常態。


    主動和他家老三緩和關係,盡量和老三的女婿李長歌搞好關係,以後總有用得著上的地方。


    農村是這個樣子的,你窮,別人看不起你。


    你一旦發達了,那所有人都來捧著你。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以前許家的兄弟幾個,都看不起他們兄弟中木訥的老三許家禮,覺得他窮,傻,沒本事。


    而且還娶了一個地主家的大小姐當老婆。


    成分極其不好,處於鄙視鏈的最低端。


    可誰曾想到,他老三許家禮的命是真好,生了個掃把星女兒,反倒是嫁了個有本事的女婿。


    這讓身為他二哥的許家義羨慕不已。


    但也隻是有一點點的羨慕,畢竟他女婿也不差。


    公社的辦事員,拿鐵飯碗的!


    這事兒說出去,那不是一般的有麵子。


    “來,長歌,還有善堂老表,抽煙。”


    許家義掏出一盒卷煙,先遞給了李長歌的堂叔李善堂,隨後遞給李長歌,給他們散煙。


    最後也分給了旁邊的生產隊小隊長一根。


    這種卷煙,在農村裏拿出來,很有麵子。


    別看最便宜的才六分錢一包,農村人還真抽不起,最多買一些更便宜的散葉,用煙槍抽。


    就比如說李長歌的二叔李善民,平時隻抽旱煙。


    接過煙的一瞬間,堂叔李善堂的臉上掛著笑容,笑得很開心,趕緊開口說聲謝謝。


    隨後把煙湊到鼻子下麵,聞了一下,覺得神清氣爽。他也不舍得抽,把煙別在耳朵後麵。


    等有時間了,到村裏,在眾人麵前慢慢抽。


    李長歌不抽煙,但他也沒有拒絕,順手接過老丈人二哥遞來的煙,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既然人家主動來示好,那也不能駁了人家麵子。


    大不了事後把這煙拿迴去給二叔抽。


    老丈人的二哥許家義不是一般的會做人,他知道過猶不及,隻是過來混個臉熟,跟李長歌打聲招唿,就隨便聊兩句,轉身離開了。


    讓許家村小隊長見了,眉頭一皺,十分不解的嘟囔一句:“這許家義腦子抽了吧?怎麽舍得把他女婿送給他的卷煙,拿出來給我們抽?”


    李長歌知道原因,但他笑笑沒有說話。


    把煙夾在耳朵後麵,跟不遠處的老丈人丈母娘點頭微笑,打聲招唿後,再開拖拉機開始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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