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也是開春前的最後一場雪。雪很大,積雪很厚,麥地裏,白茫茫一片。


    和前幾天去清水河挖土幹活的不同的是,李窯村的村民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去清理積雪。


    一邊幹活,一邊樂嗬嗬的交談著。


    尤其是李長歌的二叔李善民,笑著開口說:


    “哎呀,這場雪下的好啊!不用怕今年,會出現前幾年那樣的旱災。麥子不缺水,長勢肯定好!”


    他這話一出口,旁邊的人都跟著點頭認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小麥肯定豐收。”


    “今年小麥要是豐收,那可是好事兒啊!


    “也對,大家夥都憋了多少天了,一直沒吃上白麵饃饃和白麵條。等今年的小麥豐收以後,我肯定要在第一時間用新麥子做一頓白麵饃吃。”


    “先前吃集體食堂,攏共沒吃幾迴白麵膜,現在放開了,可以自己做飯,那肯定要好好吃一頓。”


    “瞅你那點兒出息,就這麽想吃白麵饃饃?”


    大家清理積雪的同時,有說有笑地暢談著未來幾個月後的豐收,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這些大人們的交談,傳到那些孩子們的耳中。


    正在雪窩裏嬉戲打鬧的孩子們,抓起一把雪,用凍得發紅的手,團了又團,捏了又捏,捏成一個饅頭形狀的雪團,向身邊的小夥伴們炫耀。


    “你們看我做的白麵饅頭大不大?白不白?”


    他這話剛說完,立馬就有其他不服氣的孩子,也緊跟著從地上抓起更大一把雪,捏成更大的饅頭。


    “我的饅頭比你的饅頭大!”


    小孩子的好勝心一旦被激發,那就沒完沒了了。


    尤其是一群小孩子聚集在一起。


    也根本不管摸了雪以後會有多冷,都在那較勁,看誰能用地上的白雪做出最大的“饅頭”出來。


    那些城裏的學生們也在清理積雪,他們瞅見小孩子們在雪地裏的場麵,頓時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覺得這些小孩子特別幼稚,特別天真。


    “不就是個白麵饃嗎?平常雖然不是頓頓都能吃,隔三差五吃一頓,總不至於做不到吧?”


    那個開口嘲笑的學生一開口,讓他旁邊的其他同學開口,駁斥他的這種何不食肉糜的言論。


    “你能吃上,不代表他們能吃上,懂嗎?”


    “就是,你這一副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態度,跟西晉的那個何不食肉糜的皇帝有什麽區別?”


    “你明知道農村人窮,吃不起好東西。還開口這麽說,你都忘記老師是怎麽教我們的嘛?”


    那個開口嘲笑的男學生,正準備開口反駁,突然見到老師過來,立馬選擇閉嘴,不跟他們計較。


    他不怕這些指責他的同學,但是怕老師。


    聽到這邊爭吵聲的李長歌,目光鎖定剛剛開口嘲笑村裏小孩子的那個男學生,認出來他是昨天偷偷跑到土窯的幾個學生之一。


    難怪會有這樣的思想,原來是個小混混。


    李長歌看到這些學生的老師過去,劈頭蓋臉的給那個開口嘲笑的學生罵了一頓。


    他也就沒再去關注那邊的情況。


    他把自家路麵上的積雪清理幹淨,全都推進東邊的水溝裏,吐出一道長長的冒著熱氣的氣息。


    剛停下歇了沒一會兒,聽到家裏傳來媳婦許雲嬌的喊聲:“長歌,飯做好了,趕緊迴來吃飯!”


    “好嘞,馬上就迴去。”


    李長歌應了一聲,扭頭看一眼還在雪地裏玩耍的小侄女秋雲,於是走過去,喊小侄女秋雲。


    “秋雲,你媽媽做好飯了沒有?”


    聽到二爸喊她,小侄女秋雲立馬停下嬉鬧,朝著家裏的方向望一眼,還沒人喊她迴去吃飯。


    而且在隔壁不遠處,秋雲看到她爺爺,和她小叔還在清理積雪,估計要等好一會兒才迴家。


    小侄女秋雲這才迴頭,麵向二爸李長歌,搖頭道:“我媽還沒喊我呢,我也不知道飯好了沒。”


    李長歌已經走到小侄女秋雲麵前。


    蹲下來瘦一身,張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虎口,掐著小侄女秋雲的兩腋下,將她抱起來。


    “你二媽已經做好飯了,走,去二爸家吃飯!”


    李長歌樂嗬嗬的單手抱著小侄女秋雲,另一隻手提著鐵鏟,順便再跟不遠處的二叔打聲招唿。


    總得讓二叔知道他把小侄女秋雲抱迴家了。


    許雲嬌剛把碗筷擺在桌子上,突然覺得門口一黑,下意識地抬頭一看,是自家男人迴來了。


    而且懷裏還抱著小侄女秋雲。


    她的臉上立馬綻放出笑容,趕緊走到門口去,伸出雙手,一把將小侄女秋雲抱在自己懷裏。


    “哎呦,秋雲,趕緊來嚐嚐二嬸的手藝。”


    許雲嬌抱著小侄女秋雲坐下,掀開鍋蓋,從鍋裏拿出一個熱乎乎的還有些燙手的白麵烙餅。


    小侄女秋雲正要用手去接,許雲嬌趕緊開口道:


    “小心燙手,拿著慢慢吃。”


    秋雲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張白麵烙餅,伸出的手還沒接到,突然被人抱走,離烙餅越來越遠。


    秋雲急了,仰著頭,去望抱著的人是誰?


    結果一看是自己最喜歡的二爸,於是,十分著急的開口道:“二爸,快放我下來,我要吃烙餅!”


    李長歌把她帶到裝著熱水的木盆前,拉著她因為玩雪而被凍得通紅的小手,在木盆前蹲下。


    “吃飯之前要洗手,把手洗幹淨,再吃飯。”


    “可我已經玩很久的雪了,手很幹淨。”


    “用雪洗得不幹淨,沒有熱水洗得幹淨。”


    “那好吧!”


    委屈巴巴的小侄女秋雲,隻能任由二爸李長歌用手輕輕撩起盆裏的熱水,把她的小手洗幹淨。


    等手洗幹淨以後,小侄女秋雲的臉上立馬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高興的蹦起來,轉身衝向二媽。


    興高采烈的從許雲嬌的手中接過那張烙餅。


    她狠狠的咬了一大口烙餅,在口中咀嚼著,讓唾液中的唾液澱粉酶與澱粉充分發生化學反應。


    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中爆發。


    讓小侄女秋雲發出幸福的聲音——


    “木嘛木嘛,二媽,你做的烙餅真好吃,真甜!”


    “好吃,那就多吃點,鍋裏還多著呢!”許雲嬌順手拿幾張烙餅,遞給已經洗完手過來的丈夫。


    這一場麵,十分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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