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明天喜宴的時候。


    二嬸好不容易閑下來,跑到婦女之中,在那裏唉聲歎氣抱怨道:“這長歌也真是的,結個婚買迴來那麽多肉,不知道要花多少錢,這也太敗家了!”


    “我們家那口子也是的,就知道慣著他。”


    “照這麽花錢,這麽敗家,以後還怎麽過日子?”


    “過完年他的烈屬補貼就要沒了。”


    “到時候他再這麽敗家,不得喝西北風去?”


    聽到二嬸的抱怨,同村的婦女們紛紛開口。


    有順著二嬸的話,說李長歌不該敗家的。


    也有一心想著明天能吃上肉,所以故意在那裏捧著李長歌的,但心裏笑話李長歌是個敗家二愣子。


    更有甚者,當麵看笑話,還陰陽怪氣。


    就比如說村裏的慣偷李滿金,他家的媳婦兒在此刻陰陽怪氣道:“長歌他多聰明,他怎麽可能會把家敗完,他得花錢,不花錢怎麽顯得他聰明呢!”


    對於村裏婦女們的表現,二嬸全都收在眼裏。


    這就是二嬸她想要的結果。


    昨天晚上,李長歌和二叔二嬸他們就商量好了,讓二嬸繼續跑到婦女之中,開口抱怨他的敗家行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李長歌結個婚,花了大價錢擺闊氣。


    等結完婚以後,就在村裏人麵前吃糠咽菜,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因為裝闊氣,導致家裏快揭不開鍋了。


    到時候,他就不是所有人羨慕眼紅的對象。


    而會成為嘲諷看笑話的對象。


    因為眼紅,而想針對他的心思,就會因此消失。


    不患貧,而患不均。


    窮,大家都是一樣的窮,這樣心裏才平衡。


    表麵上和和氣氣,背地裏全是算計。


    果不其然,李長歌他們商量的這個計劃非常成功。


    在婦女們的傳播下,羨慕和眼紅的言論直線下降,取而代之的是感歎李長歌不該花那麽多錢。


    跟李長歌不對付的李滿金,更是在人群中嘲諷:


    “這二愣子終究是二愣子,腦子明顯還沒好!”


    “說的也是,不愣的話,會這麽敗家?”


    “你管他愣不愣,他要不愣的話,明天我們能吃上那麽多肉嗎?吃到肚子裏的,才是自己的東西!”


    他和他媳婦兒一唱一和,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看到李長歌敗家,似乎比他們賺錢還要高興。


    但很快就被其他人開口懟迴去。


    大罵李滿金沒良心,自私自利。


    “長歌多花錢,讓全村人吃點好的,沾沾喜氣。”


    “咱們全村上下,有哪個不說長歌的好?”


    “反倒你李滿金,有什麽資格罵長歌?”


    “你是因為慣偷,才被取消的貧農成分。”


    “怎麽著,你覺得是因為長歌,所以你才落得這個下場?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把鍋甩給長歌是吧?”


    “人家長歌不計前嫌,說了隻要你隨禮,就讓你去吃喜宴。可你倒好,反倒在這裏罵起人家長歌!”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被這麽一番怒噴,李滿金收起了嘲諷的話。


    夾著尾巴,和他媳婦兒一起灰溜溜跑迴家。


    見到這一幕,開口怒噴的那人吐了口唾沫。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整天耍個小聰明,不好好幹活,偷雞摸狗,活該被公社取消貧農成分!”


    一時間,村裏人紛紛開口說罵的好。


    還說以後李滿金要是再敢針對長歌,他們全村上下誰都不樂意,一定要再給李滿金一個狠狠的教訓。


    在他們的印象裏……


    李長歌雖然愣,但也不是不講道理。


    隻要不惹到他,他能跟你和平相處。


    再說了,李長歌手裏握著整個建安生產大隊唯一的代銷點,以後想買什麽東西,都得從他那買。


    等於說李長歌抱上了鐵飯碗,得罪不起。


    就算他腦子是有那麽一些不聰明,但該打好關係,還是要打好關係的,不能像李滿金那樣犯傻。


    於是,村裏人紛紛私底下議論著:


    “明天多拿一些禮金,讓長歌稍微迴點兒本。”


    很快就得到許多人的一致認可。


    到晚上大家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沒有那種餓著肚子,等明天吃喜宴的行為。


    ……


    第二天一大早,淩晨五點多,李長歌睜開眼。


    跟著一起醒來的,還有堂叔家的小老弟柱子。


    他們這的規矩是新婚前夜,需要一個同姓,且有血緣關係的健康小男童,在新婚的床上睡一夜。


    這種行為被叫做童子壓床,說是能早生貴子。


    傳統習俗,老一輩就是這麽傳下來的。


    等李長歌他們起來,二叔二嬸他們早就已經準備就緒,都開始張羅著做早飯,準備出發接親。


    村裏的騾車被借來,車上裝了個簡易的車廂。


    車廂上貼著喜字,算是迎親的花轎。


    像那種人抬的花轎,現在這個時候已經被取締。


    說人抬人,是舊社會壓迫人的一種方式。


    現在都已經進入新社會了,必須要取締。


    在農村地區,窮人家娶媳婦兒,就隻能由新郎背著新娘走迴去。都是莊稼漢子,背一個人輕輕鬆鬆。


    稍微條件好一些,就借騾車馬車驢車什麽的。


    至於什麽小汽車,那想都不要想。


    這裏連自行車都很少見,誰要是騎一個自行車,帶著媳婦迴去,那絕對會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李長歌倒也想騎,但是被二叔他們果斷拒絕。


    給出的理由很簡單——


    路上還沒幹,不好走,騎自行車容易摔。


    不如坐騾車穩當。


    結個婚,還是穩穩當當,順順利利的比較好。


    李長歌簡單吃了兩口飯,坐上騾車。


    二叔李善民緊緊拉著他的手,不停的開口,向他講述著一些重要事項,讓他千萬不要忘了。


    讓李長歌不停的開口迴答是是是。


    旁邊的二嬸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開二叔,道:“從昨天晚上開始,你都說快八百遍了,還說個不停!”


    “讓長歌趕緊走,別耽誤太多時間!”


    “兩邊都通完氣兒了,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拉開二叔之後,二嬸就笑著衝李長歌擺擺手。


    同時對駕車的車把式李善工道:“善工,趕緊駕車走,別耽誤了時間,早點兒去,早點兒迴!”


    “好嘞,嫂子!”車把式李善工一甩鞭子,打出一聲漂亮的鞭花,都沒抽在騾子身上,騾子卻仿佛是聽到啟動命令,四個蹄子開始邁動,向前走著。


    在車把式的駕車下,騾車離開村子,走上大路。


    就這麽慢慢悠悠的,很快就到了許家村。


    許家村村口,老早就有一些人在那裏等著,翹首以盼,看到迎親的騾車來了,立馬傳出一聲歡唿:


    “來了來了,迎親的車來了!”


    隨著這場歡唿,沉寂的許家村變得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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