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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星辰滿布。凡間某處山野夜風唿嘯,將人為置起的柴堆火煽得更旺。簡易的帳篷內女子看著麵前金盔銅甲的男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淚水逼到了眼角愣是掉不出來。她又使勁捏了幾把自己大腿卻還是擠不出眼淚隻得帶著哭腔湊合開口。


    “我叫小雩,隨父親前往恆國都城探親,可是沒想到在這山間野道遭了山賊。我爹爹和家中的仆人皆命喪山賊之手,我好不容易從山賊手裏逃脫卻在山裏迷路了。好不容易走出了山裏又碰到了妖怪。那妖怪長得醜就算了還想吃我。我被妖怪追到了山崖邊,走投無路跳下山崖所幸為公子仗義相救。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盡,今生今世一定好好報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路見不平本該出手相助,姑娘不必客氣。”男子看著這言辭激動的柔弱女子,聽罷她一番經曆心生憐憫也未曾想過要她什麽報答。


    “不行,無垠…不是…我爹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大恩。公子,我爹給了我很多錢,我便將這些錢送給你償還救命之恩吧!”小雩說罷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大黑包袱,而這大黑包袱中竟全是金條。黑夜之中男子竟為這一大包袱的金條覺著晃眼,卻並未對這些金條起半分的心思。


    “姑娘你已是孤苦伶仃,我又怎可要你的財物。這些錢你還是自己留著,以便日後安身立命吧!”


    “你不喜歡錢!”小雩見著男子清俊的臉上不帶半分的猶豫,更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於是她發愣了片刻又想到了什麽便自顧自的解起了自己的衣衫。


    “公子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若是公子不嫌棄,我便與公子做一個暖床的丫鬟,也算是報償大恩了!”


    “姑娘,不可!”男子見著女子已然褪去了自己上半身的衣衫,有道是非禮勿視他即刻別過了頭。而後覺得不妥又解了自己的鎧甲外袍閉著眼睛轉身披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姑娘,我已有婚約,所以姑娘不必如此…”


    “你們凡人,不…人不都講究三妻四妾的,你就算有婚約也不影響我報答你呀!”


    “姑娘,你該跟你喜歡的人廝守終生。而不是為了報恩向我錯付終身!”男子對上這一臉真誠,不依不饒的要報恩的小雩頗感無奈。隻是這荒郊野嶺他著實不知如何安置這麽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


    “那我就是喜歡你了,所以才想要和你在一起!”小雩對準這男人要報答救命之恩的心思異常堅決,可不會因他一番話就斷了。她亦打量起這男人好看的臉,不禁覺得還挺賞心悅目。


    “姑娘,我是不會喜歡你的,男女之情勉強不得!”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是我長得不好看嗎,還是你喜歡醜一點的?”


    “姑娘很好,隻是今生除了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再不會喜歡旁人!”


    “你騙人,你明明沒有婚約的!”


    “姑娘,你…你怎麽會知道?”男人聽罷女子的話沒由得一驚,原本他隻是借口說自己有婚約委婉拒絕,卻不想竟被拆穿了謊言。


    “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很多事呢!”


    “額,姑娘都知道我哪些事?”


    “你叫顧錦玄,是恆國的皇子。出生時母親便去世了,卻是天賦異稟。一歲能言、三歲成詩,六歲習武,七歲被冊封為太子。十二歲的時候上戰場保家衛國,十八歲受命監國代理朝政。上個月剛滿二十歲,已成冠禮。而你如今在這荒郊野外呢,是因為此地有蛇妖作祟。你來此處是為了除妖安民,更重要的是你父王身患重病,禦醫說要用蛇妖的蛇膽做藥引,方能痊愈。”小雩一番話說完,長籲了一口氣。而顧錦玄聽罷她一番話卻是愣了。因為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將他的生平經曆說得分毫不差。以致於他對上這女子純良無害的笑容生出了幾分警惕。他迴憶起在這荒郊野地,這個叫小雩的女子被蛇妖追趕跳下懸崖。而他正巧追捕蛇妖,救下了這女子。如今迴想起來未免過於巧合,以致顧錦玄不由得警覺懷疑。他即刻拔出自己腰配的寶劍,對準了麵前的女子。


    “你是誰,接近我有何企圖?”


    “我,我是一個喜歡你的人。接近你的企圖就是要讓你喜歡上我呀!”


    “胡說八道,你要是再不說實話,休怪我劍下無情了。”


    “我說就是實話呀!”


    “還敢狡辯!”顧錦玄此刻再是不肯相信這個小雩說的一字一句,全當她是在故意裝傻迴避自己。於是揮劍斷了她一撮頭發想威嚇她說出實情。而他這一舉動卻是觸怒了這小丫頭。


    “你,你竟弄斷我的頭發。壞人,我才不稀罕你喜歡。”小雩說罷便怒氣匆匆的出了這帳篷,而還未待顧錦玄叫隨同的侍衛攔住人。這個小雩卻是傾刻消失在這荒山野嶺沒了蹤跡。


    夜色更深,星辰亦隨之暗淡,月亮卻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光華遍灑大地。山野深處偶爾幾聲狼嚎替之山風唿嘯。這荒郊僻道一抹影子飄忽不定、時隱時現,最終在某處空曠地停了下來。原本這抹飄忽不定的影子漸漸清晰,月光之下便是那個僥幸逃離蛇妖之口、而後從顧錦玄處逃脫的女子小雩。她見著蒼穹圓月臉上顯著一個開懷的笑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向了倚著一枯樹幹,提著歪嘴葫蘆的老頭。


    “無垠神君,我已經幫那個叫顧錦玄的曆盡情劫了,你可以幫我找我阿姐了吧!”


    倚著老樹幹喝酒的老頭,聽罷對方一句話剛喝到嘴裏的酒一口氣全噴了出來。他臉上帶著一抹淺笑,似模有樣的走向了小雩。對上小雩那開懷笑著臉傾刻變了顏色,不時指著小丫頭大聲叫囂起來。


    “臭丫頭,我年紀大眼睛可沒瞎。你那也叫幫人曆盡情劫,這人世間數之不盡的癡男怨女不都被你給氣死了!”


    “我可都是按照人間戲本子寫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不依不饒、至死不渝,然後是欺騙猜忌、最後毅然拋棄……”小雩對上眼前這個暴跳如雷的老頭子沒有太多的觸動,隻是覺得這家夥好歹是司職神人兩界的泰山神君,看起來不夠莊重也不太穩妥。


    “救命之恩,你從懸崖跳下去差點沒給人砸成英年早逝,你以為你脫兩件衣服就是以身相許了。還不依不饒至死不渝,人家就斷了你兩根頭發你就跑了。我,……真是神仙都能被你給氣哭了。”


    無垠神君麵對這個理直氣壯、說話不閃腰的小丫頭,已然是欲哭無淚。而說起這眼淚,他又想起這小丫頭對上顧錦玄從頭至尾都沒有哭過卻是一個勁的嚶嚶裝哭腔。如此矯揉造作試問天下間又有哪個男人會喜歡。這般想起來無垠的火氣又冒高了一丈,他不時置疑起麵前的丫頭。


    “我不是同你講過但凡男人都見不的女人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方才你對著顧錦玄為何不哭?”


    “我是神仙,神仙怎麽會哭!”


    小雩對於無垠神君的這般的暴跳如雷覺得有些反應過度。雖說神仙較之凡人仙壽綿長,但她卻不覺得就要花費幾年甚至十數年的光景對著一個凡人談情說愛、風花雪月。而且這諸如此類還不過黃粱一夢,終為虛幻泡影。因此她著實想不明白為何天上總有神仙下凡曆劫,體味這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的滋味。不過,這諸如此類卻是與她不太相關。於是小雩又看向了跟前吹胡子瞪眼睛的無垠神君。


    “總之我不管,起先我們說好的我幫那個叫顧錦玄的凡人曆盡情劫,你就幫我尋墮入輪迴的阿姐。但是又沒說具體是怎樣的曆法,現在我做到了。無垠神君你也該兌現承諾了!”


    “嗨,臭丫頭。敢請你是在算計我,我就說你當時咋答應得這麽痛快!”


    無垠神君聽罷小雩一番話,方後知後覺自己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給騙了。他頓時更加的氣不順,再一想起與這小丫頭父親的陳年舊怨。敢情這父女倆是輪番來折磨他,於是又破口大罵起來。


    “你和你爹還真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窩。你老子溪懿神君就知道躲窩裏算計神,而你這個小的就知道騙神。”


    “你罵我就算了,幹嘛罵我爹!”


    “我就罵了,溪懿神君那個老匹夫,老不死……”


    “你才老不死,為老不尊……”


    “哼,臭丫頭,我要跟你絕交!”


    “絕交就絕交,誰怕誰!”


    深更半夜、荒郊野嶺。這密林深處一老一少互相對罵之後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接連消失得無影無蹤。倒是這山間鳥叫蟲鳴不曾斷絕,仿佛從未來過這麽一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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