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中年道人迴頭看了看位於最後方的少年道士,少年依然隻是抬頭看天,似乎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貧道乃是龍虎山天師府許源淳,家師是天師府當代天師路屹然道長,這位是在下的師妹林秀英,不知閣下名諱?是否是山上的哪位前輩高人?”中年道人沉聲道,心中暗暗希望對方在聽到師尊的名號後能夠知難而退。


    白衣男子並未答話,倒是身後走出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人。


    “是李將軍。”李平輕聲道,“這麽說那位便是......”


    “七王爺。”張修正也隨之鬆了一口氣。


    李毅冷冷看了一眼下方的四個道士,作為軍人,他生來就有著對陛下的忠誠及尊敬,如今這幾個外來人敢對陛下出言不遜,哪怕是七王爺不在此,自己方才也敢揮出一刀。


    李毅冷聲道:“見我天祺七王爺,還不行禮?”


    李平和張修正最先反應過來,趕緊跪下行禮,而周圍的百姓雖對這位傳說中的七王爺充滿了好奇,但由於對皇室天然威嚴的畏懼,也紛紛跪倒在地。包括那位楚大小姐。


    楚念伊偷偷抬眼打量著那位曾經隻存在於陛下和太後口中的七王爺,不禁有些發愣。甚至包括此時都湊過來看熱鬧的城中女子,此時腦海中都隻有一個想法。


    這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仿佛來自於天上的風流謫仙人一般,雖近在眼前,卻讓人覺得遠在天邊。


    此時樓下,隻剩龍虎山的四名道士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站在最前方的許源淳卻是早已滿頭大汗。


    自己手中雖然手持長劍,但在麵對那個年輕男人時卻絲毫不敢有出劍的想法。修道多年來,經曆過無數次生死之戰的直覺告訴他,如若敢揮出第一劍,那個年輕人一定能趕在師尊出手前殺了自己。


    “入我天祺境內,便是我天祺子民,若再不跪,休怪本將軍不給龍虎山留情麵。”李毅聲如洪鍾。


    許源淳咬了咬牙,看了看身後已是氣若遊絲的林秀英,他能感受到此刻有一道極為霸道的真氣在林秀英的體內四處竄動,不停的撞擊著各處的經脈,他嚐試過去驅逐這道真氣,結果灌入其體內的真氣不僅毫無所用,還差點被那道真氣反噬到自己身上。


    “貧道的師妹確實是有些得理不讓人,但從始至終都並未對這位郡主出手,隻是言語上略微張揚,七王爺出手如此之重,也未免有些欺人太甚,真當我龍虎山是好欺負的不成?”許源淳怒道。


    紀清元合上手中的折扇,用扇柄輕輕敲打欄杆,眼光越過許源淳,不遠處的身後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背劍道士,麵無表情。


    背劍道士的身邊是那名少年道士,少年早已收迴了抬頭看天的目光,此時有些雙目無神,好像站在原地發愣。


    紀清元沒有搭理此時緊張到了極點的許源淳,將目光落在那名少年道士身上,“親傳弟子此刻命懸一線,路天師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此言一出,四周又是一片嘈雜。


    “那少年難道就是龍虎山天師府的當代天師?”


    “怎麽是個小孩子,我還當是個年過半百仙風道骨的老頭兒呢。”


    “你懂什麽,這就是傳說中修道修到一定程度,已經達到了返老還童的境界。”


    許源淳眼角一跳,迴頭看向身後的少年,內心有些震驚。


    背劍的高大道士眯起了眼睛,盯著對麵樓上的年輕男人。


    少年道士還是沒有接下那道眼神,隻是輕聲道:“王爺想必是認錯了人,小道張臣,隻是龍虎山的三代弟子,家師乃是許源淳許道長,路天師是小道的師祖。”


    “哦?原來是張道長,那可能是本王眼拙。”紀清元居高臨下:“既然路天師不在此處,那本王就放心了。”


    放心?放心什麽?許源淳有些不解。


    很快,一股鋪天蓋地的威壓迅速席卷到了他的麵前,許源淳趕緊抓著林秀英向後退去,但還是晚了一步,兩人一起被那股威壓壓倒在地,本就氣若遊絲的林秀英直接就暈死了過去。


    許源淳也顧不得其他,用手指掠過劍身,長劍豎起,左手掐訣,一道無形的屏障出現擋在了兩人麵前,將那股威壓阻擋在外。


    許源淳剛鬆了一口氣,那位七王爺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忍不住罵了一句娘,但行動卻絲毫不敢怠慢,抱起師妹就往那高大道人和少年身邊跑去。


    紀清元將折扇換到左手,以他為中心散發出的威壓,巧妙的避開了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直直的衝向了那四名道士。


    似乎是有意等著許源淳帶著奄奄一息的林秀英躲到高大道人身後去,紀清元才緩緩舉起右手,隨即身前多出一道由劍氣凝聚而成的雪白長劍,劍尖直指對麵的少年道士和高大道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此時也無人再敢交頭接耳,隻是盯著那把劍氣長劍,劍上所帶的殺意毫不掩飾的衝著四人而去。


    下一瞬,在那把劍氣長劍的身旁,很快凝聚出了一把一模一樣的長劍,三把、四把、五把......隻數個唿吸之間,在年輕親王的身前以及酒樓的屋頂之上,數以萬計的劍氣長劍懸浮在空中,目標隻有四名身穿道袍的龍虎山道士。


    許源淳這才知道年輕親王所說的放心是指什麽。


    得知了師尊不在此處,便可以放心對自己等人出手了!


    在第一把長劍出現之時,高大道人便伸手握住了背後的長劍,做好了隨時出劍的準備。而此時麵對千萬把劍氣長劍,高大道人早已收迴了手,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


    “不愧是天師府當代天師,弟子身處如此險境,竟還能沉得住氣。”紀清元笑道,隨即手指輕輕向前揮動,萬把長劍在空中齊齊顫動數下,然後一齊衝向樓下的四名道士。


    “師尊,這......”高大道人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欲言又止。


    少年道士輕歎了一口氣,往前伸出手掌,輕聲念道:“結。”隨即四人身前由淺及深的浮現出一個複雜的陣法。


    陣法緩慢的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慢慢擴大,當第一把劍氣長劍接觸到陣法時,穿過陣法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緊跟其後的長劍接二連三的鑽入陣法當中,隻是在長劍數量越來越多之時,陣法的閃爍速度也越來越快。


    “那少年竟真是那位天師府路天師?”看到這一幕,李毅驚訝道。


    紀清元輕輕點頭,“這位路天師其實氣息已經隱藏的很好了,我本來也隻是懷疑,並不能確定。


    但當我在重傷那名道姑時,他周圍的‘氣’還是出現了一絲波動,應該是他寵愛的弟子?隻是不知為何沒有出手。那我就隻好逼他出手了。”


    李毅感歎道:“據說那位路天師已經活了三四百歲了,沒想到看著倒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看來果真是修道修到返老還童的境界了。”


    看了眼還在繼續衝擊那道陣法的長劍,紀清元手中折扇敲打了一下欄杆,那密密麻麻的劍群很快便停下了衝擊,消失在了空中。


    路屹然也揮手散去了陣法,向前走了幾步,行了個稽首禮,“貧道正是龍虎山路屹然,小徒行事張揚,不計後果,將事情鬧到如此地步,皆是因貧道管教不周,這才毫無規矩。還望七王爺能高抬貴手,饒小徒一條性命,貧道可代其向郡主賠禮。”


    話雖如此,但路屹然卻看都沒看一旁的楚念伊一眼,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樓上,等著那位年輕王爺的答複。


    紀清元故作驚訝道:“果然是路天師,天師乃山上前輩,本王如此出手也有些不合禮數,還望天師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看那位路天師並未答話,紀清元又說道:“以路天師的身份,賠禮自然是萬萬不可的,既然天師都這麽說了,本王又豈敢追究天師的過錯?對天師出手,本王自然也是有些無禮了,不如此事就當是各有過錯,就此罷了?”


    路屹然看了看一臉真誠的紀清元,這種場麵話他自然是不信的,但這年輕人的實力自己似乎也無法看得清楚,更何況大戰在即,一絲風險都不能有。


    想到這裏,路屹然放棄了出手試探的想法,便點了點頭,轉身迴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林秀英身邊,手掌淩空放在她的背後,一股綿柔的真氣很快便進入了林秀英體內,化解了紀清元那道在她體內橫衝直撞的真氣。


    路屹然感知了一下,紀清元的那道真氣雖在林秀英的體內到處亂竄,但卻避開了心脈和幾處重要經脈。看來那位年輕王爺也隻是出手教訓一下,並沒有真的痛下殺手。


    想到這裏,路屹然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微微點頭,既如此,在自己贏過那姓張的之後,那便也隻輕微教訓一下他好了。


    “王爺,這龍虎山的道士怎麽都這麽目中無人,看這路屹然對王爺似乎也是不甚尊重。”李毅皺眉道。


    “龍虎山是大門大派,在山上頗有些地位,這路天師又是山上前輩,據說還是龍虎山千年來道法最高深的一位,想來有些傲氣也是正常的。”紀清元笑道:“不過如果三天後他沒死在那位張掌教手下的話,我也不介意替那位張掌教稍微爭上那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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