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鼠族老族長召集了一次族會,清點自己族有無缺失小妖。


    “今日新領地那邊又被抓走了幾隻小妖,其中有妖也看見鼠族了。”


    每家每戶點過一遍,直到瞬家,老族長抬頭:“瞬呢?”


    瞬父瞬母有些尷尬,頂著老族長沉濁的眼睛,歎了氣,“掃墓呢。”


    “掃墓?這個時節沒過清明,他怎麽……”


    老族長似乎想到了一隻妖,停頓幾秒,最後也隻道:“它要是迴來了,跟我說一聲。”


    瞬父道:“不用不用,我讓妖叫迴來。我也有點擔心瞬。”


    瞬父讓家裏的小妖去叫哥哥迴家。


    三月初,春雨過後正是野草瘋狂生長的季節。


    鼠族邊緣領域的某片小丘,一名長著鼠耳的少年蹲著拔著一塊碑字隻落“鼠女嬈之墓”的墳上野草。


    石碑是用一塊被強磨圓滑的岩石,鼠女嬈之墓五個字刻入石碑三分。


    瞬認真拔盡因春生長的墳頭草,又給墳墓鋤了一圈的小溝,防止積水滲透進棺材。


    做完這些,他拍掉手上的淤泥,用衣服擦拭幹淨,再取出一旁籃子裏的祭品和香條。


    望著石碑主人名,瞬盤坐在石碑前插入四根香。


    三香敬神,四香敬鬼。


    像它們這種小妖,即便到死也不可能成為神。


    做鬼更加容易。


    更何況是新婚之夜自殺的嬈。


    大喜衝煞。


    瞬想著眼睛又是一紅,替墳墓的主人拂去石碑上的灰塵。


    還差三四個月就是一整年了。


    “嬈,不知道你投胎了沒有。


    你若沒投胎,也不要害怕和寂寞,我隔三差五就會來陪你說說話。


    很快,又要到夏天了。七月二十五,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那日迴去不久,幾位族老上門找到我爹娘說了些話,又告訴我不要和你牽扯過多感情。


    說你從一開始就被狼族看上,放你去狼族會比待在鼠族安全可靠。它們說狼二是頭好狼,狼族重情,必會待你和好。爹娘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族老也不同意,老族長勸我為你好……”


    誰知世事難料。


    小妖順著氣味找到自己哥哥,唿喚道:“大哥!爹娘叫你迴家!”


    瞬應了弟弟一聲。


    這是弟弟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香煙飄成彩帶環擁墳墓,墳頭掛著彩紙紮的花圈,哥哥背對著它,正和石碑說話。


    它僥幸見過一次令哥哥念念不忘的鼠女嬈,當真是楚楚動人。


    它走上前,“哥,今兒豹族抓走了一隻鼠妖,老族長正在一家一戶點名呢。”


    “知道了。”瞬前半句對弟弟說,後半句對著石碑說,“中旬我再來找你。”


    弟弟直接生起一陣雞皮疙瘩。


    大哥這樣,有點瘮妖了。


    不過……


    “哥,我告訴你件事。”弟弟盯著石碑上的名字,扭向哥哥麵無表情微紅的眼眶,“今日被抓走的那隻鼠族,我親眼看見過一次,和嬈的背影長得很像。”


    “不過是背影相像而已。”瞬不想讓嬈成為外人談論的話題。


    弟弟:“嘖。”


    又道:“不止背影,她說話的時候,我還以為嬈迴來了!”


    瞬停止腳步。


    弟弟擠到它身邊,鬼靈鬼靈的,“哥你信不信,迴去點名,肯定沒有少掉一隻鼠妖。”


    那麽那隻被抓的鼠妖又是從何而來?


    瞬不想讓自己對嬈多心多疑,匆匆迴到族中。


    等老族長點完名字,竟然沒有漏掉任何一隻老鼠。


    族老沉思:“會不會是土撥鼠族那邊?”


    瞬等不及再次溜出領土,來到月色傾灑的孤零零墳墓。


    它反複撫摸那塊石碑上的“嬈”字。


    去年冬,人族搬到麋駝族地盤生活的大事南邊的妖族都知曉。


    更令妖族驚訝的是搬來的人族首領就是惡名昭彰的霍蟲。


    瞬曾親自過去見過霍蟲本人。


    它還記得嬈說就是因為遇到他,上半生才會過得生不如死。


    這次遇見正主,瞬問他是否還記得嬈這隻妖。


    但霍蟲卻一臉看狗的神色,“她是誰?我為何需要記得她?”


    混蛋!


    瞬衝了上去,被他反手製服在地。


    它看見霍蟲脖子露出曖昧的痕跡未消,私底下不知私生活有多混亂,眼睛淬了毒,恨不得立即和他同歸於盡。


    霍蟲懶洋洋邪魅道:“就這點本事?逞什麽英雄。死在我手中的妖不計其數,我不介意背著你主子私下弄死你。”


    或許是瞬的眼神黑得太駭人,霍蟲丟開它:“原來是個尋死的。在我這,從來沒有如願以償的囚犯。”


    霍蟲宛如遇見厭惡之物,放了它離開。


    瞬趴在草地,把頭悶在泥土裏。


    有時候太弱小,連自殺這點微不足道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它撐起身子,想到罪魁禍首的狼二還沒死,它又不想自殺了。


    至少,它得強大到拉其中一個下水,帶到嬈麵前贖罪才行。


    所以後麵幾次大戰拚上性命也要努力製敵,嶄露頭角,收集更多外族的支持和狼王的目光,提拔它,獎賞它,變得跟狼二同一階層。


    迴想到現如今,瞬撫摸石碑的手忍不住顫抖。


    弟弟帶來的消息令它驚喜又驚恐。


    隻要現在挖開棺材就知道是前者還是後者。


    月色寧謐,積土圍成一圈小山脈。瞬忽略血肉模糊的雙爪,扒拉到緊封的棺材蓋,上麵的白字奠隻是褪色,依舊保存得完好。


    它扯掉奠字,雙手流出血也要強行扒開棺材蓋。


    蓋門上的釘子鬆動,露出一絲縫隙,瞬卯足力氣拔開!


    ——棺材蓋掀開了。


    它眼巴巴投去希翼的目光,看見棺內的瞬間內心升起一股無名的委屈和僥幸,刹那淚流滿麵。


    ——棺內是空的。


    隻留下一條手帕。


    瞬拾起那條被丟棄的手帕,宛如寶貝一般塞到離心髒最近的衣襟內。


    太好了。


    瞬脫力跌入棺材內,嗚咽的哭聲細細碎碎傳入風和夜色。


    嬈沒死。


    而以上發生的事變,雲舒此時一概不知馬甲正在掉落的路上。


    她已經被“抓”迴豹族中,平安度過一夜。


    次日一早,雲舒被強行帶到一間閣樓,裏麵坐著、臥著各頭獵豹。


    她剛踏進裏麵就受到邊緣的幾頭獵豹的惡趣恐嚇。


    為首的一頭花色條紋獵豹坐在中間,“聽說你認識狼族?”


    雲舒發現豹王的實力元嬰中期,不算太高,但閣樓裏不止它一頭獵豹是元嬰以上。


    這下有些棘手了。


    和西南的妖族相比,豹族的整體實力不止是上等,而是上上等。


    “認識又如何?”雲舒暫時不想打草驚蛇。


    一眾獵豹發出輕蔑的嘲笑聲。


    “不如何。”豹王道,“我們隻是想聽聽雪山的另一邊妖族過得怎麽樣?”


    “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你若是不實話實說,休怪我等翻臉無情。”


    豹王話落,已經有幾頭獵豹衝到雲舒麵前。


    雲舒故作被嚇了一跳,摔在樓閣地板,縮著肩膀止不住地發抖。


    其它豹笑話她:


    “鼠族膽子就是小。”


    “先前被抓時膽子不是挺大的嗎?”


    “可別被我們嚇死了,交代不了西南的妖族。”


    “嘻嘻……”


    雲舒沉下眸子,挑了些不緊不要的事情迴答豹王的拷問。


    半天過去,雲舒被送迴地牢中。


    當晚,雲舒聽見又有西南的小妖被抓到隔壁。


    等豹們一走,她拍了拍隔壁牆:“哪族的妖?”


    “鼠。”


    嘶,有點熟悉這個聲音。


    雲舒不打算再問,誰知對方咚咚砸牆問自己是什麽族。


    雲舒掃過自己蓬鬆的尾巴,反話:“禿鷲。”


    對方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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