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嘯的風還帶著初春的寒意,刺的江月心口好似透了風,冷的刺骨。


    “將軍心裏早有了答案,是與不是,還需要問奴婢麽?”


    韁繩不由得勒緊。


    追風猛地抬起前蹄,嘶吼一聲停下了腳步。


    下一刻。


    身前攥著韁繩的手突然落在脖頸,捏住她的下顎,逼著江月轉頭和他對視。


    四目相對,俊逸的麵孔上黑眸一如既往裹挾著強勢的灼熱。


    漆黑的眼眸一寸寸變成,慍色漸濃,蕭雲笙緊繃的麵色幾乎要將她吞沒一般:


    “你們兩人到底在玩什麽。”


    樹上的影子投下的光斑落在江月臉上,印出她慘淡的麵容,好似下一刻,唿吸就要消散了。


    “長姐……”


    背在身後的星星突然低喃了一聲,讓兩人都一愣。


    “星星,你怎麽樣。”


    江月瞪大了眼睛。


    也顧不得還被蕭雲笙掐著,急忙靠向他的肩膀去看星星。


    小小的人,原本緊閉的眸子虛弱的微微張開,努力想要看清她,可眼皮還是無力的耷拉著。


    隻能勉強牽動著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


    可這個動作就幾乎耗盡了她的氣力。


    臉色也開始變的又青又紫。


    吃力地半掀眼簾,眨了幾下,翹長的睫毛被淚水染濕,好不容易總算將眼眸睜出了一條縫兒,帶著哭腔喃喃道:“咱們是不是迴家了……長姐……我方才,夢到爹娘了,剛想抱住他們,胸口突然透不過氣,疼的我醒了。”


    “是啊。快到家了。”


    江月眼底漫上一層悲涼,但很快掩住了哽咽,替星星掩了掩衣角擋住風,輕輕笑著:“等到家了我喊你,你先睡一會,乖。”


    見星星又沉沉睡去。


    江月猛地深吸一口氣。


    啞著嗓音,懇求道:“將軍,救人要緊,迴到京城,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蕭雲笙眸光深沉,沒有開口。


    隻是兩腿輕夾馬腹,戰馬嘶吼一聲,重新疾馳。


    等迴到京城時,已近日落。


    剛停在蕭府院前,江月便先一步跳下馬徑直衝了進去。


    一路跑到傅蓉院子,連著推開了數道門,卻沒見到人。


    隻有院子裏平日負責花草的下人聽見動靜探出頭,和她打著招唿。


    “江月你不是迴家了麽,怎麽又迴來了?”


    “小姐呢?將軍夫人呢?”


    這些人平日都見著她低眉順眼,柔柔客氣的模樣。


    被江月臉上的正色嚇了一跳。


    再看到身後跟進來的蕭雲笙臉色也是難看的厲害,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急忙搖頭,磕磕巴巴道:“夫人下午就出府了,現在都沒迴來……哎,你怎麽了?”


    江月腿腳一軟,險些暈了過去。


    傅蓉竟然不在府裏……


    若是她動了手腳,以她的性格,這會應該等著她迴頭,看著她卑躬屈膝跪在眼前才對。


    怎麽會不在。


    恍惚了片刻,江月轉身就往府外跑。


    傅蓉不在蕭府,便是侯府,要不就是羽衣樓。


    京城就這麽大,隻要找到人,就還有希望。


    一把扣住江月的肩,蕭雲笙冷著臉,皺眉冷聲:“不是要救人?這時候不找大夫找夫人做什麽?”


    “找到小姐,才能拿到腰牌去請徐太醫。”


    “徐太醫?”


    聞言,蕭雲笙鬆開手。


    沉吟了一瞬,沉聲道:“我知道了,跟我來。”


    蕭雲笙轉身進了她之前住的屋子,將背上背著的人輕柔的放在床上,便大步離開了院子。


    “在這等著。”


    細長的眼睫輕輕顫動,江月眉宇間的痛苦盡顯,攥緊了拳頭,隻愣了一瞬變急著


    打了一盆熱水,替星星揉搓四肢。


    沒過多久,就聽見院子吵吵鬧鬧的聲音。


    “鬆開,鬆開,老夫透不過氣了!”


    江月迴頭,就看到蕭雲笙拉著一個白發的老頭快步走了過來。


    將人推到床邊,又放下了手裏的藥箱。


    見江月還楞在原地,不由得皺眉:“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讓他救你的妹妹。”


    “徐太醫?你是宮裏的徐太醫?”


    白發老者不悅的拍打著身上被扯皺的官服,沒好氣的冷哼:“老夫不是徐太醫,難道你是?”


    眼前的太醫,和之前傅蓉找來的太醫沒有一處像似的地方。


    江月心頭猛地一頓,一股不安幾乎將她徹底擊碎。


    “可上次,小姐找來的明明是個瘦一些的,白一些的。”


    江月不由得捏緊了手,努力整理著頭緒,不由自主去看蕭雲笙。


    蕭雲笙活動著手腕,淡淡道:“宮裏的確隻有一個徐容,徐太醫,是太醫院之首。”


    “既然是弄錯了,那老夫就迴去了。”


    徐太醫冷哼著背起藥箱就要走。


    江月迴過神,急忙拉著人,指著床上的星星,懇求道:“不,求您,救救我妹妹。”


    “把我從宮裏強行帶迴來,你們又搞錯了,現在還讓我隨隨便便救人,老夫不看。”


    徐太醫冷眼瞥了一眼。


    冷笑著捉著胡子就是不動。


    江月心裏猛地一頓。


    手心都出了汗,剛要開口,蕭雲笙拱手恭恭敬敬行了禮。


    “事急從權,是晚輩失禮,隻有責罰等著晚輩,人命關天,還請徐太醫看在著孩子可憐的份上,救一救她。”


    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從心裏滋生蔓延,攀爬,占據。


    江月看著那高大的人影,折了腰。


    一向桀驁的頭顱,此時彎下,沒忍住咬住了唇。


    也跟著站在蕭雲笙身側,提起裙擺緩緩跪了下去。


    “奴婢願意承擔一切罪責,還請太醫慈心。”


    徐太醫微微睜眼眼,掃了兩人一眼,冷哼一聲。


    轉身坐在床前捉住了星星的手腕。


    江月不由自主翹起頭,秉著唿吸。


    連放在地上的手,都用力到指尖發白。


    蕭雲笙目光微微偏離,幽暗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他之前從未深思的那些細節,此時洶湧的從腦中一遍遍迴想。


    那麽多人的馬球場場,兩人都能遮掩的互換身份,那還有哪些時候,在他麵前的根本不是傅蓉,而是眼前的人。


    而他竟這麽久都沒察覺。


    “她用了什麽藥?”


    徐太醫收迴手,麵上看不出什麽。


    江月這才想起,拿起那張‘徐太醫’開的藥方。


    又拿出一本冊子上麵依次記著這些年星星什麽時候用了什麽藥,有什麽變化。


    徐太醫一一翻過之後。


    猛地歎了口氣。


    “如是按之前治療的,你妹妹遇到我,不出半年我就能治好。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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