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葭希望林文勝死嗎?她從來不希望任何人死,包括林文勝,林文勝怎麽說也是她的外公,她當然希望外公也能長命百歲,隻要他能放過外婆,不要再pua外婆,他們兩個人各自把日子過好互相不打擾就行。


    但,林文勝的生老病死是誰也阻止不了的,隻是喬葭從來也沒有想過,會真的到要送外公最後一程的這一天。


    死亡離她很遠又很近,她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外婆去世時的那天,她在外婆的墓碑前跪了許久,跪到膝蓋都麻木了,一直不敢相信外婆就這麽離開了她,這個世界上如果連外婆都離開了她,就真的再也沒有對她好的人了。


    那是喬葭麵對死亡最近的一次,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人走茶涼,正因為不願意外婆就這樣去世,才有了那段離奇的經曆,沒想到迴到現實,最後要麵對死亡的人卻是外公林文勝。


    以林文勝的年紀和病史,似乎這一天是遲早都會來臨的,無論林大為還是林惠,他們都沒有過多的驚訝,哪怕是葛慧敏,似乎也對這件事看得異常開,可能他們都很清楚林文勝的身體情況,亦或是,他們比喬葭成熟的是,他們已經可以平靜地麵對生老病死。


    喬葭沒有想到,自己是在熟睡的時候被林惠叫醒的。


    當時是淩晨兩點多,喬葭被外麵突如其來的腳步聲驚醒,緊接著房門就被推開,林惠著急地把她叫醒,隻說:“你外公快不行了,趕緊起來去醫院。”


    喬葭猝然反應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在還沒有完全理清楚頭緒的時候,就被林惠拽到了醫院,那時林文勝已經快要不行了,氣息極其微弱,葛慧敏和秦曉蘭分別在兩側,他已經說不出話來,視線也不知再看哪裏,總之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沒過幾分鍾,林文勝就徹底咽了氣。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至少在得知林文勝病重住院那會兒,沒有人會覺得這次的住院要了林文勝的命,林文勝自己大概也沒有想到,這一進來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喬葭第一時間看向葛慧敏,葛慧敏抬手抹著眼淚,看上去十分悲痛,到了這個時候,所有流露出來的感情才是真感情,不管林文勝以前做過多少傷害過她的事情,在她心裏,林文勝還是家人,是在去世的時候會為了他的離世痛苦的家人關係。


    病房裏的悲痛還沒有延續太長時間,就要麵臨把林文勝帶迴家的現實。


    林文勝早已和葛慧敏離婚,也和秦曉蘭正兒八經地領了證,秦曉蘭的家就是他的家,迴秦曉蘭那兒是應該的,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前往秦曉蘭的家,秦曉蘭一路都沒怎麽開口,眼淚不停地流,要不是有葛慧敏從旁幫襯,她看上去根本無法料理林文勝的身後事。


    喬葭以前覺得秦曉蘭對林文勝哪有什麽真感情,大概是想身邊能有個人作伴,她一向都是看不上秦曉蘭的,秦曉蘭的所作所為令人不齒,但今天,她突然有些動搖了,說秦曉蘭對林文勝沒有真感情其實是不恰當的,她對林文勝是有真感情的,至少此時此刻流下來的眼淚都是真的。


    林大為和林惠在這個時候總算有了些用處,可以說,林文勝的身後事幾乎是他們姐弟兩人完成的,葛慧敏畢竟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即便有心也已無力,他們兩個作為林文勝的親生兒女,也是做了本該是他們做的事情。


    守夜時,林大為過來讓喬葭去休息:“這夜還長著呢,你先去睡一會兒,等天亮了我叫你。”


    這會兒倒有些舅舅的樣子,林大為對喬葭還算照顧,這個時候還顧及的到喬葭,林惠則全程跟葛慧敏在一起,葛慧敏這身子骨經不起這麽熬夜,可她不願意去休息,搖著頭要送林文勝最後一程。


    “以後想再送送他都沒有這個機會了,也就這兩三天的功夫,不差這點休息時間。”


    好在葛慧敏的身體一直都很硬朗,林惠也就沒再堅持,整個過程中,秦曉蘭一句話沒說,但已經趨於平靜,坐在葛慧敏的對麵,怔怔地望著旁邊的棺木發呆。


    “我以前跟老林討論過這個問題。”秦曉蘭的聲音很低沉,還帶著一絲哭腔,她是真的為林文勝的去世感到難過,“我說我將來一定要比他先走,我不想先把他送走再一個人過日子,他還說我胡思亂想,沒想到這迴他是真的走了,往後我又一個人了。”


    秦曉蘭不斷地擦著眼淚,竟然讓喬葭開始相信她對林文勝的感情了。


    其實對於秦曉蘭對林文勝的感情,喬葭是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的,她隻是覺得唏噓,秦曉蘭努力想要得到的,最後還是先她一步走了。


    更令喬葭唏噓的是,沒想到結果會是相反的,那一次是葛慧敏無法接受林文勝和秦曉蘭的現實,因此出了意外離世,現在卻是林文勝因病去世,而葛慧敏還活得好好的。


    有時候喬葭不得不感歎著或許就是天意,是老天爺也知道該受懲罰的人是誰,因此暗中標好了犯錯成本。


    葛慧敏的表情都是麻木的,或許她也不知道應該以什麽樣的表情麵對秦曉蘭的哭訴和林文勝的死亡,但對於她來說,能夠親自料理前夫的身後事已經是莫大的仁慈。


    三天的身後事匆匆地開始匆匆地結束,林大為和林惠忙裏忙外,這才有了些身為兒女的樣子,尤其林大為,跟喬葭記憶裏完全不同,哪怕是迴到二十年前的那個世界,喬葭也不覺得林大為是有這種覺悟的人,所以,是不是在無形之中,她真的改變了很多人,也真的守護住了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林文勝的墓碑選在了他父母的墓碑那塊墓地,原本葛慧敏的墓地也在這裏,與林文勝的一起,但離婚後,葛慧敏就有了另外的打算,將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跟林文勝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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