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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北王府。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輝,遍灑蒼茫的大地,房舍屋頂上仿佛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霜,高低起伏,錯落有致。


    一襲玄衣的男子站在窗前,神色晦暗。淩燁跟在他身邊多年,太了解他的性情,此刻心裏定是憋了好大的火氣。於是靜靜立在他身後,沒敢多問一個字。


    淩燁這幾日四處奔忙,實在立得久了,竟有些犯困。


    這時溫瑜才轉過身來,眉眼間好似凝了一層霜雪,帶著一股子寒氣:“我都到鳳陽城了,君挽笙呢?”


    淩燁早料到是為這事,能叫少君心情如此不暢快的,除了那個大婚之夜悄悄溜走的君三娘子,還有誰?


    於是淩燁垂著眼,不願觸他黴頭,隻恭恭敬敬的道:“少君,君三娘子…怕是沒走官道,想來到鳳陽城,還需些時日。”


    “沒走官道你不知道去山道尋她?”


    淩燁:“……”


    好了,還是觸了黴頭,到底是自己失職,沒查到下落,淩燁即刻跪了下去:“少君恕罪,屬下這就派人去尋。”


    溫瑜心中火氣未消,睨了地上的淩燁一眼,那雙精致的瑞鳳眼裏蘊著叫人看不透的深邃,他突然冷冷的勾了唇角:“罷了,叫她吃些苦頭也好。”


    淩燁心下一窒,自那夜君三娘子大婚出逃時,溫瑜吩咐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君挽笙抓迴來後,就再沒提過君三娘子一句。


    他原以為是今日瞧見了君二娘子的慘狀,叫溫瑜對挽笙生出幾分擔憂來,所以料到他會問自己君三娘子的下落,卻沒料到他會說出“叫她再吃些苦頭”這話來。


    看來君三娘子實在惹惱了少君……


    “愣著做什麽,下去吧。”


    “是,少君。”


    縱使心中有些困惑,淩燁麵上也毫無波瀾,少君的事,他們哪有資格過問。


    他退出了屋子,才發覺方才被溫瑜那麽一搞,已經睡意全無。


    心下琢磨著溫瑜的話,覺得他應當是嘴硬,畢竟這事算是君三娘子負了他,他不願叫人看出他心中還擔憂著她。所以他才輕飄飄提了那麽一嘴,又叫自己別管她。


    可淩燁哪敢不管君挽笙呢,即刻就吩咐城關的人嚴加看管,又派人去山道尋她。


    君三娘子要是安然無恙還好,要是真吃了苦頭,到時候慘的還不是自己。


    溫瑜的性子一向如此。麵上對誰都還算和善,可一個年紀輕輕就手握重軍的將軍,哪能沒有點手段呢。


    皇帝封了溫瀛為異姓王爺,又特地給他的嫡子以世子的殊榮,明麵上是君恩浩蕩,可誰不知道,做了王爺無異於就是失了實權,無法掌兵權。


    自薑素離世後,溫瀛也不常著家,皇帝總舔著臉誇他寶刀未老,叫他去練武場帶新兵,偶爾出征去平定外亂,兵權卻被皇帝握得死死的,遲遲落不到溫瀛手上。


    溫瑜自那時起,就白日裏泡在軍營中練騎射,晚上迴家還得習兵法,偶爾的閑暇也全部用來陪溫思離。軍營裏的人,麵上對他自然客氣,不過到底是沒個大人照應的毛頭小子,有時候也會欺負到他頭上。


    那時候的溫瑜,年紀尚小,家中隻有他一個嫡子,連宅鬥他都未曾見識過。薑素在世時又是溫婉善良的性子,教得他不知人心險惡。


    在軍中明裏暗裏被人欺負過多少次,吃了多少次苦頭。才變成了現在見誰都三分笑,可誰若惹了他不快,那背地裏是一定會整得那人生不如死的性子。


    溫瑜是天生的武將,有皇帝當年的才謀,有比溫瀛當年更甚的武藝。皇帝欣賞他,又忌憚他,覺得溫瑜實在像當年的自己,甚至隱隱有勝過之意。所以並不賜他任何將職,若不是近年來,朝綱混亂,戰事不斷,並無可用的人才,他也不會命溫瑜去打仗。


    不過加冠之年的少年,卻屢戰屢勝。皇帝知道他是把好刀,自然要將他化為己用,賜了他明威左將軍的名號,溫瑜“少年將軍”的名號就此傳開。舉國上下,誰不敬他?


    刀是好用,卻也危險,皇帝就是造反上位的。若溫瑜也生了謀逆的心思,那鳳陽城內不又得一片血色?所以即便再寵信溫瑜,虎符,從來未曾落到溫瑜手上,就如同當年的溫瀛一樣,出征時,虎符就給他,還朝時,就得拿迴來。


    不過溫瑜也沒生過什麽謀逆之心,他如今有世子的身份,少年將軍的名頭,人人敬他,什麽也不缺。何苦為了個皇位,被囚於九重宮禁,還擔上個反賊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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