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耷拉著的腦袋在這般拉扯下,又有幾縷鮮血從嘴角和傷口處濺落出來。


    緊接著,那迦軍不懷好意地亮出手中的尖刀,在瓦西裏那張漂亮的臉蛋上比劃了幾下,隨後猛地將尖刀刺進眼眶,用力一挖,一顆眼珠便被生生剜了出來,連著些許筋肉和鮮血,被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那眼珠落地的瞬間,濺起一小片血汙,在這滿是泥濘與血水的地麵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迦軍並未就此罷休,又以同樣殘忍的手段挖去了另一隻眼珠,同樣扔在了地上。


    那兩顆眼珠就那樣孤零零地躺在髒汙之中,那迦軍抬起他那肮髒的軍靴,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朝著地上的眼珠狠狠踩了下去。


    “吧唧” 一聲,眼珠在這粗暴的踩踏下瞬間破碎,混合著血水、泥汙,變得麵目全非。


    而瓦西裏隨著身體的抽搐逐漸微弱,那僅存的一絲生命跡象也在緩緩消逝。


    那張灰敗的臉龐,隻留下兩個血糊糊的黑洞。


    ac 和金恩這邊,駕車衝破路障後,車子也受了些損傷,速度慢了下來。


    聽到宋風在對講機裏的叫喊聲,金恩眉頭緊皺,對 ac 喊道:“拚一把了!”


    車子猛地衝下斜坡,在一陣劇烈顛簸後,竟真的繞過了一部分迦軍,繼續朝著目標方向駛去。


    ……


    知知坐在副駕駛上,車窗外是無盡的夜色,宛如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將一切都嚴嚴實實地遮蓋了起來。


    一股冰冷的氣流蔓延至全身。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身子微微蜷縮起來,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牙關也不受控製地輕輕打戰,那感覺就好似有一雙冰冷的手,穿過車窗的縫隙,徑直探入車內,緊緊揪住了她撫摸上了她的脊梁。


    她皺了皺眉頭,馬克眼角餘光瞥到她的反應,張口:“車後座還有張毛毯,你自己拿一下。”


    知知轉過頭往後看,ac打了鎮定劑後還在車後座躺著,看樣子很不舒服,額頭都是豆大的汗。


    她解開安全帶,朝後探過身,翻找出毛毯,甩開,給ac蓋上。


    然後又坐迴座位,規規矩矩的扣上安全帶。


    馬克側頭看她一眼,在車內糟糕的燈光下,他眼神格外溫柔。


    “你看上去很不安。”他輕聲安慰她。


    知知手裏拽緊了安全帶的係帶,似乎隻有抓著點什麽才能心安:“有點,我這一次特別擔心,就是感覺很不好,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我知道你們很強,所以從沒擔心過。”


    馬克牽開嘴角,是一個笑的意思,但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知知竟覺得那笑容充滿無奈。


    “ac他什麽都沒跟你說嗎?”她又問,雖然已經反複問了好多次了。


    馬克還是那套敷衍她的話術:“他什麽都沒說就暈過去了。”


    前麵就是法港大橋,堅固的橋身如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彈坑。隻剩下幾盞路燈還在苟延殘喘地亮著,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


    車輪軋過那些破碎的橋麵,發出 “咯噔咯噔” 的聲響。橋麵上,破碎的石塊、扭曲的鋼筋隨處可見,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塌陷,形成了一個個黑漆漆的大坑,


    馬克神情凝重,緊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地操控著車子。


    燈光所及之處,能看到地麵上幹涸的暗紅,隻是已經分不清楚是誰的血跡。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血腥氣,久久無法消散,讓人聞之欲嘔。風一吹,這混雜的味道便肆意地往車裏鑽,知知忍不住皺了皺鼻子,抬手掩住了口鼻。


    “一會兒你就站在我身後,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害怕。如果不敢看,就閉上眼睛。”


    “好。”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車子開進碼頭,又開了一截,知知看到沿途都是“哈迪遜”的民兵,他們手中緊握著各式武器,有老式的步槍,也有新的鋥亮的衝鋒槍。


    她搖下窗子,看到圍聚在這裏的人越來越多,抬眸遠眺,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


    馬克把車開過去,緩緩停下,車輪揚起一小片塵土。


    還沒等車完全停穩,知知就迫不及待地擰開門把,一下子跳了下去,朝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去。


    那人果然是宋風。


    而他身邊的人是金恩,正坐在地上往自己身上紮腎上腺素。


    “宋風,金恩!”


    兩人同時循聲望去,微微抬了抬眼皮,算是打了招唿。


    不是看到他們倆不開心,而是被這接連的變故給弄得有些失神。


    知知看到宋風一臉的倦容,臉上還沾著些灰塵和已經幹涸的血跡,原本活力滿滿的雙眼此刻也透著濃濃的疲憊,像是走丟了一半魂兒。


    金恩的情況看上去更為糟糕,渾身上下都是傷,大腿上的槍傷尤為嚴重,傷口處還在不斷滲血,那暗紅色的血液順著腿緩緩流下,在地上匯聚成一小攤。


    知知一走過去,就開始數:“一……二……”


    心裏數到三,就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瓦西裏。


    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麽不是難以置信呢?她壓根不相信,躺在那裏一點反應都沒有的人,是瓦西裏。


    知知腦海中一片混亂,等迴過神來,已經蹲在了瓦西裏的屍身旁,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撫摸他的臉,也無可避免的看到他那兩個空洞的眼眶。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跳動一下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


    那一道道猙獰的傷口,那破碎不堪的衣衫,還有那早已沒了生氣的模樣,與記憶中的瓦西裏相差甚遠,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此刻被強行拚接在了一起,顯得如此殘酷又荒誕。


    怎麽也不相信,這個人是她所認識的瓦西裏。


    手突然像是觸到可怕的東西般收了迴來。


    目光卻依舊死死地黏在瓦西裏身上,不肯挪開分毫。


    她的視線來迴檢索著這具身軀,從那血跡斑斑的額頭,到遍布彈孔的胸膛,再到傷痕累累的四肢,一遍又一遍地反複確認著,心底還存著一絲近乎執拗的期盼。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被作戰服衣袋裏露出的半張塑料紙一樣的彩色所吸引。


    那一抹亮色在這滿是灰暗與血腥的畫麵中顯得格外突兀,伸出手,將那東西輕輕地抽了出來,發現竟是兩支冰棍包裝袋。


    一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一股深深的悲傷如同決堤的洪水,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知知的手緊緊地攥著那兩支冰棍包裝袋。


    另一隻手輕輕落在了瓦西裏滿是血汙與傷痕的臉頰上。


    那觸感,堅硬得讓她打了個寒顫。


    她呆呆地望著地麵,雙唇緊閉,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隻是淚水無聲地蓄滿了眼眶,順著臉頰緩緩滑落,緊接著,更多的淚接踵而至,它們順著臉龐的輪廓,安靜地流淌著,在下巴處匯聚成一串,而後無聲地滴落在瓦西裏的身軀,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還是熱的,”她哭著轉過臉:“他明明還是熱的!”


    話音未落,她便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開始下意識地給瓦西裏做起了心肺複蘇。


    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按壓在瓦西裏的胸口,每一次按壓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嘴唇生氣的大罵:“瓦西裏,你給我起來!你給我起來!”


    那聲音起初還帶著些許克製,到後來便成了近乎絕望的唿喊。


    可瓦西裏依舊靜靜地躺在那兒,毫無迴應,隻有那按壓時發出的沉悶聲響,在這寂靜又哀傷的氛圍裏,顯得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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