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出了院子見祁彧正在門口等著自己,有些驚訝的上前從身後抓住祁彧的手臂,


    乖巧的探出頭來看著祁彧,比劃道:“妻主是在等我嗎?”


    祁彧瞥了一眼宴清,隨即伸手拉住了宴清,不悅道:


    “嗯!交代完了?”


    宴清點頭:“嗯嗯,我父親和我母親也是擔心我,你不要生氣,”


    祁彧:“我知道,走吧!”


    祁彧依舊是黑著臉拉著宴清大步迴到了自己家,


    達奚爾頓兩姐妹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宴清則是跟著祁彧進了房間收拾了兩套衣服,還有這段時間祁彧攢下的錢,


    將櫃子打開收拾了一下發現裏麵竟放著一袋糖,宴清拿出來在祁彧麵前晃了晃,


    祁彧接過來掏出了一塊糖放進了宴清的嘴裏,笑道:


    “這是跟你成婚前,我買的,本想著和你成婚後吃,結果事情一多便忘記了,帶著吧,路上無聊可以拿來解悶,”


    宴清抿著唇,感受著香甜的糖塊在嘴裏融化開,將宴清的嘴裏和心裏都浸滿的甜意,


    兩人並未帶多少的東西,隻是簡單的拿了兩身衣服,銀兩和一些傷藥,其餘什麽也沒帶,


    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以後,祁彧先是去書房用毛筆寫了什麽,然後一份放在了書房,一份則是放到了兩人房間的床上,


    都準備好便將門鎖上,將鑰匙就放在了門口的石頭下麵,以免以後宴箏雲夫婦來住,進不來屋,


    宴清被祁彧拉著慢悠悠的往外走,總是不舍的迴頭看向自己生活了幾個月的院子,


    那些自己細心養護的小雞和小鴨,宴清很是不舍得它們,他還沒有吃上小雞下的蛋,


    祁彧轉頭看著戀戀不舍的宴清,伸手將人拉到自己的懷中,輕聲道:


    “等到了京都,我在給你買一群小雞和小鴨,好不好?”


    宴清眸子一亮,開心的看著祁彧,比劃道:“真的嗎?妻主可不要騙我,”


    祁彧笑著拍了拍宴清的頭頂道:“不騙你,到時候我帶著你一起去買,”


    宴清止不住的點頭,總算是將離家的傷心緩和一點,


    祁彧將院門關好便帶著宴清往村外走,


    兩人剛剛離開院門便有村民開始激動的嚼起了舌根,紛紛興奮的猜測兩人是不是真的要離開百姓村了,


    她們的厄運是不是也會就此消散,從此能夠掙大錢,糧食也能翻倍的增長,


    所有的行禮都由達奚爾頓背著,祁彧拉著宴清的手走著,


    在穿過以前祁彧經常看到宴清洗衣服的那條溪水時,祁彧再次看見了宴箏雲,


    宴箏雲一身布衣,站在烈日下好似已經等了有一會,


    見幾人過來宴箏雲看向祁彧沉聲道:“祁彧,你過來!”


    宴清擔心祁彧會發火便一把保護了祁彧的手臂,眼神祈求的看著祁彧,


    祁彧緩緩搖頭:“放心,我不會發火!”


    說著宴清才有些遲疑的鬆開了祁彧的手臂,看著祁彧和母親去了一旁的小溪邊,


    宴箏雲看著緩緩流動的小溪無奈的歎氣,


    “清兒是實心實意打算跟著你了,祁彧,你不是個好妻主,也不是個好人,你也配不上我家的清兒,”


    祁彧也不鬧,因為她壓根就沒將宴箏雲的話放在心上,


    宴箏雲接著說道:“以後你要是在京都有錢有勢了,瞧不上晴兒了,就托人給我送個信,我自會去將人接迴來的,你萬萬不可傷他,”


    祁彧聞言不悅的皺眉:“不會有那一天的!”


    宴箏雲點頭:“好,最好是這樣,還有一事我要囑咐你,清兒是個啞巴,我大胤雖然沒有法律規定啞巴有罪,但是世人的嘴臉是邪惡的,你要盡力將他藏起來,千萬不要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祁彧知道宴箏雲這話說的並不假,啞巴在大胤朝本就是最不受待見的,


    明明是最弱小的群體,卻偏偏成了不祥的代表,而受盡是人的冷眼和虐待,


    這不是祁彧想要的,更加不是祁彧願意看見的,祁彧是萬萬不會允許宴清因為這事而受到冷眼,


    祁彧沉思一瞬才悠悠開口:“我知道,我會拚盡一切保護好清兒的,隻要有我在,就沒有人可以欺負他,”


    宴箏雲沒有迴應,因為祁彧的話現在還不能令她完全的相信,


    聽著小溪流動的聲音,宴箏雲終是紅著眼睛將自己懷中的一包銀子放到了祁彧的懷中,


    宴箏雲:“到了京都哪裏都需要錢,這是二十兩銀子你拿著吧,出門在外都是要用錢的,這錢在村子裏那是可以支撐一家十幾年的開銷,但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怕是連一間好的院子都買不了,我是個農民也就隻能幫你們到這裏了,其他的你們就自求多福吧,走吧!”


    宴箏雲說完已是淚眼汪汪,祁彧知道宴箏雲對待宴清這個孩子是真心的疼愛,


    二十兩銀子應該是兩人這莫多年所有的積蓄了,但還是在此時都拿了出來,


    隻求祁彧能夠記住她的恩情從而善待宴清,


    祁彧在現代時就沒有體會過親情,父親刻板冷酷,在他眼裏隻有合格的繼承人,壓根就沒有孩子一說,


    而自己的母親更是對自己冷漠至極,甚至是恨自己,


    從小到大祁彧隻知道要讓別人尊重自己,就隻有強大起來,隻有極盡的強大才能讓人懼怕自己,隻有懼怕了才會生出尊重,


    祁彧想要什麽那便用盡手段和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的人來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她從小到大得到的教育,


    沒有人跟她說要如何平等的和人說話,更加沒有人告訴她愛要如何表達,這是祁彧腦海中的空白處,需要時間慢慢的來填充這些空白,


    所以親情於祁彧而言如同笑話一般,但現在祁彧真的感受到了宴箏雲對自己孩子的疼愛的牽掛,


    即便宴清是個啞巴,是個世人口中最不祥的存在,她還是傾盡了自己的所有去疼愛。


    祁彧知道這銀子自己不受宴箏雲怕是不會放心將宴清交給自己,


    便直接將銀子放進了口袋中,隨後將一封信交給了宴箏雲,


    “郡裏最大的那家醫館,是我一個朋友開的,你有時間去那裏看看,她會介紹一些好賺錢的營生給你,以後你或者是嶽父生病都可以去找她,”


    宴箏雲接過信放在了袖子中,點頭道:“行了,你走吧!我就不和清兒說話了,”


    祁彧點頭,轉身走到了宴清的身邊,“我們走吧,”


    宴清紅了眼眶看著那消高的背影,仿佛如眼前的那座山重疊在了一起,


    那樣的高大偉岸,又是那樣的消瘦弱小,


    宴清知道母親現在一定是在哭吧,記得小時候自己因為高熱而燒壞了喉嚨時,


    母親就是這樣背對著自己,傷心的聳動著肩膀哭泣。


    幾人不一會便到了郡裏的一間客棧中,見到了昨晚那個給五皇女撐傘的侍衛,


    侍衛見到祁彧不由的想起了站在屍體中,一臉弑殺的祁彧,心中的敬畏和懼怕亦是毫不掩飾,


    侍衛:“祁女君,在下朱銘!是五皇女的貼身侍衛,”


    祁彧點頭示意:“朱侍衛!”


    朱銘側身恭敬道:“幾位上麵請!我家殿下正在裏麵等著各位,”


    祁彧拉著宴清便上了樓,這家酒樓並不是郡裏最好的,


    口味和住宿環境都很一般,祁彧很疑惑一個皇女竟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居住,


    到了二樓達奚爾頓收在門外,姐姐則是跟在祁彧的身邊進了房間,站在祁彧身後雖是保護,


    五皇女見到祁彧倒是也沒客氣,直接起身溫和道:


    “祁女君請坐!”


    祁彧並未向五皇女行禮,而是直接拉著宴清坐下,看著這一桌子不算太好的飯菜祁彧疑惑的皺眉:


    “殿下這次一共帶來多少人?”


    五皇女沒想到祁彧剛到,也不跟自己客氣幾句便直奔主題,想著這人用一封信便將京都攪得天翻地覆,


    便也覺得這人的脾氣可能就是如此的嚴肅吧,


    五皇女:“不足一百人!”


    祁彧聞言勾唇失笑,拿起筷子給宴清夾了一些遠處的菜,在五皇女身後侍衛不悅的目光下悠悠開口:


    “一百人,我們怕是剛出平安縣的地界就得被人亂箭殺死,五皇女你是來宣旨的,還是來送人頭的?”


    對麵的朱銘終於是聽不下去,當即厲聲開口:


    “放肆,你見到五皇女不僅不下跪行禮,還敢私自動筷子吃飯,現在竟還敢當眾質疑我家殿下,”


    祁彧不屑的輕笑,目光鄙夷的看著朱銘冷聲道:


    “你家殿下之所以被人當做肉靶子送到了這裏,就是因為你們這群隻會犬吠的廢物嗎?”


    朱銘聞言當即暴怒就要動手打祁彧,但一直沉默的五皇女卻是一把攔住朱銘厲聲道:


    “住手!誰讓你說話了,出去!”


    朱銘被罵氣的漲紅了臉,轉身不再出言,卻是並未離開,


    五皇女捂著唇瓣難受的咳嗽了兩聲,歉意道:


    “抱歉,我身子一向不是很好,昨晚又受了涼,所有有些咳嗽,還請祁女君見諒!”


    祁彧沒有說話,而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夾起一塊脆嫩的筍尖放到了宴清的碗裏,


    側頭輕聲道:“還想吃哪個?”


    宴清有些不好意思,但祁彧都問自己了,宴清也就不扭捏,指了指離自己最遠的排骨,然後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祁彧,


    祁彧點頭起身將排骨直接拿過來,和宴清麵前的湯換了個位置,


    原本放在五皇女麵前的排骨就這樣生生被祁彧換到了自家夫郎的麵前,


    這讓五皇女忍不住勾唇輕笑:


    “沒想到脾氣暴躁的祁女君竟如此疼愛夫郎!”


    祁彧抬頭和五皇女對視,再次冷聲開口:“五皇女應該是個不受寵的皇女吧!”


    祁彧的話說的不是疑問,而是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


    這話就如一記冷箭直接將屋子裏的氛圍徹底炸碎到了冰點,


    這下不僅僅是朱銘一臉怒意 ,就連五皇女都是臉色難看到了至極,


    五皇女放在桌子下麵的手忍不住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五皇女:“祁女君,我不曾記得我哪裏曾得罪過你?竟引得你如此冷言相向!”


    祁彧不屑的挑眉:“冷言?這不算冷言吧!比起將一個皇女扔到這裏和我一起等死來說,我的話難道真的難聽嗎?”


    房間裏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祁彧一邊為宴清夾菜一邊接著冷聲開口:


    “陛下要召我迴宮述職,大可以找一個無關緊要的欽差來宣旨,這一路上要是遇到危險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好好賞賜她的家人,可是!陛下偏偏不用欽差大人而是直接將一個身份尊崇的皇女派來宣旨,這實在是讓人很難不懷疑陛下的目的啊,”


    五皇女眼神震驚的看著祁彧,這個人還沒入京都便可以靠一封信來將所有人都攪得不得安寧,


    就連自己的女皇也因此一整晚都沒有睡好,而現在自己到了這裏見到她,


    她有可以坐在這裏漫不經心的將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事情的不對勁分析的頭頭是道,


    看來她真的有讓所有人都害怕的資本,


    五皇女沉思一瞬緩緩開口:“祁女君果然是睿智,竟能推斷出我並不是個受寵的皇女,而且你說的很對,母皇大可以叫一個欽差大人來接你迴京,但是母皇還是讓我來了,你都能猜到這一路上盡是危險和刺殺,母皇怎麽可能猜不到呢?可是!她還是下旨了!”


    說到最後五皇女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和無奈,那是她的母親更是大胤的女帝,是是一句話便可定天下人生死之人啊,


    自己除了硬著頭皮接旨出發外,絕無第二條路可走,


    祁彧沒有理會五皇女的傷心,因為此時的談話之中充滿著太多的謊言和試探,


    隻看人的表情是完全分辨不是來的,必竟一個即便是不受寵但還能在危機四伏的皇宮中長大的皇女,絕不可能是一個隻會傷心的白紙,


    祁彧繼續開口:“所以呢?五皇女覺得你手裏的一百人可以安全的護送我到京都嗎?五皇女,現在不是你偽裝買苦的時候,我要是不能活著到達京都,你就是犯了失職之罪,你一樣會被你的姐姐們生吞活剝!”


    五皇女震撼於祁彧是個說話從不給人留情麵之人,


    句句都在刀刃上,又句句都將人撕扯的麵目全非,好似自己在她的麵前無所遁形一般,


    五皇女輕歎一聲,無奈開口:“我們皇女按照規矩,滿十歲就可以擁有自己的死侍,”


    五皇女的話還沒說完便聽見身邊的朱銘出聲製止,


    朱銘:“殿下!不可亂說!”


    五皇女看向朱銘,無奈道:“我這下連命都要保不住了,還隱藏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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