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還不相信我啊?”子煜有些好笑的看著毓驍,“瑤光那邊傳來消息,請我們的遖宿王前去參加瑤光的封後大典。算算時間,我們到了的時候也就是即將大典的時候。”


    “封後?”毓驍一驚,差點摔了碗,“誰要封後?阿黎?”


    “吃早膳。”子煜見狀很是嚴肅的將勺子塞迴毓驍的手裏,並且自己拿了一雙筷子夾了一些菜肴準備喂他吃的,“這事本是我們大婚之前的幾天就收到的消息,為了不讓你分心,我攔下來了。”


    “你!”毓驍聞言又要摔了勺子。


    “不要生氣。”子煜很是淡定的握住了他的手,心平氣和的解釋,“那時走不開,大婚之後又事多,我怕你憂慮太多吃不消才瞞下來的,最近政事不多,我們也可以商量一下準備前往瑤光了。”


    毓驍看著子煜,他的眼眸中隻是純粹的愛意與微微的擔憂,片刻之後心中所有的怒火就是偃旗息鼓了,還是乖乖的吃早膳。


    那個時候事多,為了不讓他擔憂所以瞞著,那麽就是獨自承受了?如此,他還能質問生氣什麽呢?


    子煜見狀很是欣慰,繼續道:“當時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挺震驚的,震驚的同時又覺得可笑:左右不過慕容國主想要刺激一下執明,這般荒唐的事竟然也能做得出來。”


    “阿黎做什麽都有他自己的緣由。”毓驍若有所思道,“隻不過這方法是不是太過了?於摯愛而言,這不就是背叛了嗎?”


    阿黎不會不懂的,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執明已經魔怔了,這樣做就不怕執明一下子瘋了?


    “哈哈,”子煜笑了起來,“阿驍,你不是看不慣執明對慕容國主的所作所為嗎?這話怎麽聽著像是在為執明抱不平?”


    “誰為他抱不平了?我不過是在猜阿黎這麽做的原因。”毓驍瞪了子煜一眼反駁。


    “是是是。”子煜笑意不減的讚同。


    “對了,被冊封的人是誰?”毓驍又問,絲毫也沒有注意最開始子煜要和他商量的事。


    “墨清。”子煜很是平常的迴答。


    “咳咳咳咳……”然後毓驍很幸運的被嗆到了,一連串的衝擊讓他再也沒有食欲吃早膳了。子煜連忙為他倒水拍背,也反應過來自己不應該這麽直接的告訴毓驍這些。


    “你說墨清咳咳咳……那個澤風國主的寵妃咳咳咳咳……墨清?!”毓驍一邊咳著一邊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子煜皺著眉有些慌亂,“所以我才說了要和你商量前往瑤光的事宜。”


    “……”毓驍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是奇妙——怎麽一個個的都趕著變瘋?正常一些不好嗎?“阿黎到底是要做什麽?”現在他是徹底的懵圈了?


    “不要去猜他的心思了。”子煜心疼道,“我們盡快前往瑤光去問他就是了,執明和軒轅夕已經在瑤光王城了,若是再不去,隻怕世態會越來越不對勁。”


    “執明和軒轅夕已經過去了?”毓驍猛地吸了一口氣,差點就沒有緩過來,看著子煜很是咬牙切齒,“你到底還有什麽消息沒有告訴我?一次性說完。”這樣連續的衝擊他有些受不了好不好?


    “沒有了。”子煜很自覺的迴答,其實他也不是有意的。


    “很好。”毓驍笑的有些冷,子煜感覺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為了盡快前往瑤光,就辛苦子煜多多呆在書房處理政務,不妨在那裏睡覺也可以。”


    “……”不可以。


    子煜欲哭無淚……


    飄渺的竹林間,雖是生機勃勃的鮮活味道,但寂靜到可怕的氣息竟然透露著絲絲的死亡氣息,不聞鳥兒的鳴啼,甚至連一絲細微的風聲都聽不到。


    “莎~莎~”緩緩出現的腳步聲在這個寂靜的世界尤為明顯,踩過層層鋪墊在地上的竹葉,帶著更加淒冷的意味。


    身長如玉而麵若桃花的素雅男子,一身淡紫衣衫與這清脆的竹林倒是相得益彰,卻也成了這濃密翠綠之中最為獨特的色彩。


    起風了。


    是的,終於有了清風緩緩拂過竹葉的聲響。


    長發在寂靜中勾勒出來的柔美痕跡,伴隨著清澈眼眸之中的點點哀傷,為這個本就淒涼靜美世界增添了一點點灰暗的顏色。


    他漫無邊際的行走著,直到行至竹林深處,直到行至一座小院子前,直到“嘎吱~”一聲推開了院子的竹門,直到院中那個正在喝茶的俊雅男子聞聲抬頭看他,然後如同春風雨露的聲音響起,對他說:


    “你來了。”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似乎風又停了,又迴到了最初開始的可怕的寂靜淒清。他站在門口不為所動,隻是看著院中坐著的男子眼眸中的哀傷越發的濃重。


    “站著做什麽?還不過來?”男子又笑道。


    “哥哥。”墨清低聲喚了一聲,看著這個麵容和自己別無二致的男子,惆悵哀傷到了極致,終於挪起自己的步伐,緩緩行至石桌旁坐下。


    “這麽久了都不肯見哥哥一麵,清兒真是越來越不乖了。”男子幽怨的看了一眼墨清,雖是埋怨,但嘴角卻帶著笑意,說著為墨清倒了一杯茶水。


    “我不知道。”墨清搖了搖頭,鼻子微微發酸,低下了頭不去看男子,“我不知道哥哥會不會怪我。”


    “傻清兒,”男子聞言調笑,“若論這世上誰和我最心有靈犀,除了清兒別無他人,我的心意你能夠感受得到,若是怪你,你怎會不知?”


    “哥哥。”墨清又喚了一聲,終究沒有抬起頭,聲音卻帶上了哭意,“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不是。”


    “我知道。”男子握住墨清的手,手掌心之間沒有任何的溫度,冰冷的讓墨清感覺到不適,但是他沒有任何要掙脫的跡象,“從小便愛哭,總是這麽多愁善感,長大了還是一如往常。”


    “嗚嗚嗚……”淚珠終於滑落,墨清跪在了男子跟前,撲在了男子的懷中,尋求那一點點的安慰,緊緊的抱著男子的腰肢,似乎放手了就抓不住。


    “清兒,”男子惋惜輕歎,輕柔的撫摸著墨清的腦袋,看著墨清帶著溫柔無比的笑容,就任由著墨清在自己懷中哭泣。


    “我是個不愛哭的人,也不喜歡流露自己的哀傷。偏偏清兒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每每你哭了,我便能感覺到哭是什麽滋味,很難受的,乖~不哭了。”


    “不是有意的……哥哥嗚嗚嗚……”墨清卻沒有理會,依舊是哭的很兇,像一個脆弱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了,“我不是有意殺了你的嗚嗚……不是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怪你。”男子依舊是輕聲安慰,不帶任何的一絲怨恨,仿佛那就是理所應當的。


    天地之間,唯剩這一抹溫暖的顏色。


    “不明白、為什麽……”許久,墨清似乎是癱在了男子的懷中,哭累了便是哽咽,淚水還是無聲的流下,不肯停歇,“哥哥,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呢?”男子問。有著和墨清一模一樣的麵容,隻是笑容稍稍比墨清真摯燦爛許多。


    “不明白守護軒轅皇族的意義,不明白。”墨清有些無力。


    “嗬嗬,”男子失笑,“清兒如今還覺得自己在守護著軒轅皇族嗎?已經不是了呀。”


    墨清不置一詞,卻緩緩閉上了眼睛。


    的確已經不是了,本是責任,如今卻是如何也逃脫不了的命中摯愛了,本能的想要去守護了。


    “我知道清兒很掙紮,但是我很高興,我的清兒沒有走上我的後路。清兒至善卻不傻,能夠看清楚一切的局勢,做出兩全的抉擇。很好的守護著自己想要守護的事物,沒有做錯什麽。”


    “哥哥後悔嗎?”墨清問。


    “後悔呀,”男子輕歎,“後悔因為一份卑微的愛意而失去了所有,甚至還連累了清兒。不過最後,我不是也如願以償的毀滅了他嗎?也不是全然輸了。”


    “哥哥,我好累,我想放手了。”墨清呢喃,意識漸漸模糊。


    “若是真的想要放手,那就找一個能讓你放手的理由吧。”


    ……


    明亮的燭火微微閃爍,映襯宮殿的華麗卻有些空寂寥落,墨清再睜開眼之時,枕頭已經濕潤了。側頭看著寬闊的寢殿,不由得抱緊了被褥,卻怎麽都不肯再閉上眼眸。


    恐怕是害怕了夢境吧。


    屋外似乎是有什麽動靜,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什麽。慕容黎已經派了許多高手侍衛守護著宮殿,雖不能和軒轅夕抗衡,但是自己的侍衛,絕對能讓軒轅夕永遠也進不了這個寢殿。


    或許,他真的不是不忍心,而是找不到狠心的借口罷了……


    幾日之後,蕭然和方夜如期成親了。也是鬧了好幾天,若不是蕭然有些傷痛在身,隻怕也不能成功的嫁給方夜,畢竟他是想要“娶”方夜來著。


    成親當日,方夜的府邸和蕭然的府邸一絲動靜都沒有,甚至是一個“囍”字都沒貼,一縷紅綢都不曾掛,不過這百姓們也不覺得奇怪,因為——


    他們的王上慕容黎鑒於方夜和蕭然忠心耿耿,特地允許他們在王宮之中成親,早在成親的幾日之前就已經吩咐他們到宮裏去了,還特地安排的宮殿給他們作為新房。


    不知情的百姓隻是惋惜不能參加方夜和蕭然的成親之禮,而知情的人卻對慕容黎“敬佩無比”:王上您為了不見執明國主,也是夠狠的。


    王宮隻在一如往常的繁華,而王宮之內也是難得一見的熱鬧:侍從有條不紊的行事著,臉上都是帶著開心的笑意,前來參加的朝臣也是樂嗬嗬的,好不開心。


    一切都是由慕容黎全全操辦,在他的見證之下,方夜和蕭然這兩個讓人不省心的終於是走到了一起,也終於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待正殿之中的成親之禮完成之後,朝臣如何敬酒如何折騰他就不管了,早就尋了理由離開了,任由那群忘乎所以的人瘋。


    有了身孕之後他整個人都是懶懶的,成親那般鬧騰的事隻感覺有些累。從正殿出來之後,他就到了花園找了早就做好的秋千,坐著曬太陽。


    輕輕撫摸著肚子,慕容黎笑了笑,閉著眼眸享受暖陽。孩子快五個月了,這肚子也顯了出來,為了能瞞著眾人,他都是穿著很寬大的衣衫,可每每坐下來總是感覺明顯,隻是感歎這孩子是不是長得太快了?


    “慕容,你倒是愜意。”片刻之後,孟章自小路那處尋來,見著慕容黎慵懶的模樣,不由得輕笑。


    “嗯?”慕容黎愣了一下,隨後笑了,直了腰肢輕輕搖晃著秋千,“現在這般,我除了好好照顧自己,還能做什麽?倒是你,多日不見,最近怎麽樣?你的仲卿居然放心讓你一個人走。”


    “你能做的事多了去了。”孟章行至慕容黎身邊無可奈何道,“他被纏住了正在喝酒,料想現在如同鐵籠子一般的王宮,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鐵籠子?”慕容黎失笑,“這個名字倒是挺貼切的。”


    方夜和蕭然入宮成親,進入的隻有他們。是的,一個人都不多,兩人還是同騎一匹馬進宮的。而前來參加的賓客,也是經過了很嚴密的盤查才進來的。


    蹇賓和齊之侃是坐馬車,因為安辰不能受顛簸,於是乎齊之侃很榮幸的當了一次馬車夫。孟章也因為身體受不了而有此殊榮。


    “真的不打算原諒執明了?”孟章問。


    提及執明,慕容黎的笑容暗淡了一些,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肚子:“他都把我的驛館拆了,此事還要從長再議。”


    “那軒轅夕也不是一樣?”孟章反問。


    “他又不是我的夫君。”慕容黎一本正經的迴答,孟章頓時無言以對。“對了,公孫可有前來?”也不知道怎麽,慕容黎居然想起了公孫鈐。


    “來了,就他一個人。”孟章心中有種深深地挫敗感。


    “原來慕容國主在這裏,當真是讓我好找。”慕容黎還沒有迴答,墨清的聲音就自不遠處響起。


    慕容黎聞言也不說什麽了,直接看向了緩緩走來的墨清,不由得皺了眉頭:“本王是覺得這宮中的夥食不錯,怎麽最近看墨殿下越來越憔悴了?”


    近來他發現墨清經常沒精神,為了營造“迷惑”他人的場景,在一起看書都有可能睡著。想讓醫丞給他看看,偏偏他本身就是醫者。


    “多謝慕容國主關心。”墨清笑了笑,“不過慕容國主還是先擔心自己的身子為好。”


    “本王覺得尚可。”慕容黎笑了笑,除了某件事某個人鬱結於心之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慕容國主曾稍稍感染風寒,雖是痊愈,但我覺得還是我為您把脈確認一下比較好。”墨清眼眸深邃,笑意風輕雲淡,“免得待會兒氣急攻心又加上風寒,對身子極為不利。”


    “氣急攻心?”慕容黎莫名其妙,孟章神色變得有些奇怪。


    “嗯。”墨清點了點頭,便示意慕容黎伸出手來,隻是慕容黎的手的確被抓住了,而墨清的手卻隻伸出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阿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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