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進入屋中之後,慕容黎一幹人等在門外靜靜等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蹇賓一聲劇烈的痛唿,屋中終於傳來了嬰孩的啼哭之聲,所有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侍從一臉喜悅的蹦出門外給慕容黎等人稟報:


    蹇賓平安生下了一名男孩,不過因為太過虛弱在生下孩子之後就暈了過去,不過到底是沒有什麽大礙的。


    慕容黎隻感覺欣慰,吩咐侍從 將一些大補之物送給蹇賓。公孫鈐和仲堃儀得知這個消息,相視一笑步入屋中,慕容黎卻沒有這個念頭。畢竟產房血腥的氣味不那麽容易散開,他現在懷著孩子還是不要去接觸了。


    免得又鬧出不必要的事情來。


    正要離開的時候,墨清也正好出來。他是如何風輕雲淡的進去的,依舊是如何風輕雲淡的出來,似乎隻是去悠閑散心了。行至慕容黎身邊之後微笑道:“慕容國主要迴宮不若帶上臣一起?”


    “確定沒事了?”慕容黎問。嘴上雖是這麽說,卻已經轉過身與墨清一同往府外走去。


    “我手中的病人想要怎樣,一定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墨清已經漸漸的不再以‘臣’自稱了,因為他已經能夠感覺到慕容黎稍稍放下了戒備,“我想要誰活著,想要誰安好,就一定會活的安好,就算是掌握生死的閻王,也不能從我手裏爭奪半分。”


    “嗬嗬,”慕容黎聞言笑了,墨清這話怎麽聽著都像是大話,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卻又證明了他有說這話的能力,怎麽樣都感覺是匪夷所思的,“殿下此言,可是從來都沒有失手過?”


    “有。”墨清毫不猶豫的應了一聲,“僅此一次,卻是此生最大的錯誤。”


    慕容黎迴頭看了一眼墨清,果真是看到了他眼眸之中的黯淡落寞。片刻之後才道:“僅此一次就已經足夠令人恐懼了,殿下如此能力,怕是最讓人擔心會與你成為對手。”他感覺到墨清是一個 有故事有心事的,但是在墨清不願意說的情況下,他也沒有多大的好奇心。


    “不過自身一技之長,作為他人對手還是太勉強了。若是成了他人的對手,隻怕我會成為羔羊任人宰割。”墨清無奈的笑了笑,“比起那些爭鬥,我更喜歡平和簡單,我不是聖賢之輩,也看不透那麽多的東西。”


    自己擁有什麽,墨清自然是最清楚不過。


    “軒轅國主會任由殿下被人宰割?”慕容黎扯了嘴角。不管墨清和軒轅夕怎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軒轅夕極度在乎墨清,誰要是傷害了墨清,軒轅夕隻怕是傾舉國之力刨了人家十八代祖墳這種事都幹得出來。畢竟……又不是沒幹過。


    就因為如此,軒轅夕的變態殘暴才會如此的讓他望塵莫及。而且至少有一半是因為墨清的事,這樣的寵愛,也就軒轅夕這樣的人做的出來。慕容黎很想知道,墨清每天睡得安穩嗎?


    “可是,現在他不在我的身邊。”


    “……”慕容黎稍稍停下了腳步,眼眸之中閃過遲疑和驚訝。


    墨清卻沒有停下腳步,也不在乎失禮這個問題,徑直走過慕容黎的身旁上了馬車。


    “墨清……”慕容黎呢喃。


    想來,墨清不會成為自己的對手了,畢竟,他是愛極了軒轅夕的吧?


    翁彤奉執明的旨意前往瑤光,這已經過了半月,已經到了瑤光國境之內,不出個三五天的路程便可以到達瑤光王城。


    隻是隨著快要到達的時期,翁彤卻愈加覺得憂慮:該如何勸慰慕容黎,讓他原諒執明。


    這倒是成了一個大問題。


    慕容黎的脾性他自然是有一些了解的,若非真的是逼急了,恐怕不會置氣的。偏偏慕容黎運籌帷幄,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自己摯愛之人的手中,換作常人不生氣怒怨才怪呢。


    恐怕早就恩斷義絕了,慕容黎卻隻是離開。迴到瑤光之後也沒有傳來什麽消息,此事怕是還有轉機了,這也說明了執明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是不可動搖的,讓他放不下。


    “唉~”客棧裏,翁彤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歎息了:執明這個混小子,如今事態僵持,這該如何是好?聽說慕容黎在走的時候還將王上送給他的掛墜都扔了!


    這媳婦兒都快作沒了,王上啊王上,你怎麽這麽有本事呢?


    “大人可是在為王上王後的事煩憂?”隨同而來的侍從見翁彤一臉的悲秋傷時,大致都能猜到翁彤在煩憂什麽了。


    “除了此事,老夫還有什麽可擔心的?”翁彤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似乎擔心它因為自己的情緒而炸毛,平靜了片刻之後才道,“若不是此刻王上還擔負著整個天權,老夫定讓他親自去跟王後道歉。如此讓老夫代之,本質上的誠意就少了大半。”


    “大人此言差矣,”侍從勸慰,“王上雖是君,但是大人可是看著他長大的,如師如父,王後對大人也是尊敬有加,大人前去和王上前去,所表達的誠意相差無幾的。”


    “不,”翁彤搖了搖頭,“雖如師如父,卻抵不上心中摯愛半分,他們之間的事,作為外人總不好來插手的。”


    因為心中的摯愛,是居於一人生命中意義非凡的位置的,這個沒辦法比較。


    此言一出,侍從頓時靜默了。許久之後,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爾後一侍衛稟報道:“大人,有客拜訪於您。”


    “……”翁彤微微一愣,腦中疑惑了幾秒:他在瑤光沒有熟人,誰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他?“將他請上來。”


    “是。”


    翁彤本想著或許是慕容黎得知自己的行蹤,特地讓官員前來迎接的,雖然這裏距離瑤光王城有些距離,但是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是當他看到眼前這個臉色肅穆的人的時候,疑惑就徹底變成了驚嚇了:“王上?!”一聲叫喚之後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行至房中的執明對於翁彤的這般狀態倒不以為意,或許他早就知道翁彤會是這個模樣。悠哉悠哉的走到桌邊坐下,淡定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您怎麽來了?您此刻不是應該待在天權王宮之中嗎?怎麽……怎麽會突然到這裏來?”翁彤看著談笑風生模樣的執明,一臉的驚魂未定。


    “自太傅走後,”執明輕呡了一口茶水,方才平靜的模樣終於是露出了一絲憂思,“本王仔細斟酌了太傅那日所說之言,方才覺悟——本身就是本王的不是,何故讓他人代本王前去賠罪了呢?阿黎在本王心中的位置怎能和天權相提並論?阿黎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了阿黎,本王就算是擁有了整個江山,也不見得會高興起來的。”


    “那王上的意思是?”翁彤還沒有轉過彎來。


    “這幾日本王時刻注意著太傅的路程,又快馬加鞭的,定要在太傅到達瑤光王城之前趕上。”執明麵露微微的疲憊之色。


    翁彤沉默了一會兒,自然是知道執明擔心自己先到達瑤光,然後讓慕容黎更加誤會,隻是想一想先前執明所做一切,如今他又領悟,也不知道應當是歎息還是怨怒,片刻之後才問:“那王上為何不事先派人告知老臣一聲?如此老臣也可以停下來等一等王上,王上也不必如此勞累。”


    執明搖了搖頭:“本王的速度和送信之人的速度也是差不多,如此也沒有必要再麻煩了。”到達的時候他也到了,何必多此一舉。


    “嗯。”翁彤若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終於是一臉欣慰的看著執明,“王上如今能夠想通,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聞言執明苦笑一聲:“本王先前行事已然是劍走偏鋒了,阿黎雖迴瑤光,但是多日都不曾傳來什麽消息,隻怕是在等著本王前去解釋。若是再錯失了這次機會,隻怕真的會讓阿黎生氣。”


    不管怎麽樣,執明絕對不會以為慕容黎沒有傳出任何消息是因為他不想理會自己了,肯定是因為他還想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的。


    阿黎那麽愛他,怎麽可能真正的舍棄?怎麽可能像舍棄那玄武玉佩一般舍棄自己呢?一定不會的。


    “那天權國中可是都安排好了?”翁彤又擔憂:執明匆匆前來,國中可是已經都安排妥當了?若沒有,怕不是會讓心懷不軌之人有可乘之機?


    “太傅放心,”執明的神色緩了緩,“本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再不濟,本王再一次丟失了天權,再一次死皮賴臉的去求著阿黎助本王複國就行了,阿黎雖然是本王的王後,卻也是瑤光國主啊,如今的瑤光國,可是占據了鈞天的大半江山。”


    “荒謬!”翁彤突然又翻臉,冷哼一聲,“亡國之事可是隨意說說?!您可是一國之君,言語竟如此不謹慎,成何體統?”虧他還知道慕容黎亦是瑤光國主,隻是為何不知道顧及大局呢?


    “太傅別生氣。”執明立馬認慫,“本王知錯就是了,日後一定會改的。”他可不想一路匆忙又被翁彤罵個狗血淋頭,吃力不討好。


    翁彤別開了臉,似乎是並不想看到執明:“有時候老臣真的是不明白王上的意思。”一會兒足智多謀讓人捉摸不透,一會兒又是孩童心性,率真得不像話,當真是讓人為難。


    “嗬嗬嗬嗬……”執明一臉笑意,“本王前來和太傅說說話,僅僅是要來感知太傅本王來了,如今太傅已經知曉,本王也就不多做打擾了。”


    “嗯?”翁彤一愣,反應過來執明已經轉身,連忙行禮:“老臣恭送王上。”


    而執明已經不給他任何的迴應了……


    迴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執明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方才臉上的純真已經不見分毫,隻留下了令人不由得唿吸一窒的淡漠臉色。


    小胖在一旁皺眉:雖然自從慕容黎走後,執明大部分時間都是板著一張臉。如今雖然看習慣了,但還是不免有些心悸。


    “小胖。”執明放下茶盞,突然出聲喚了小胖一聲。


    “奴才在。”小胖一陣疑惑和擔心。


    “你說這次,本王應當準備什麽禮物才好呢?”執明若有所思道。


    “禮物?”小胖不明白他的意思,“王上是說給遖宿王的新婚禮物嗎?”


    毓驍向天下人宣布了琉璃國小王爺子煜成了遖宿王妃,不日就舉行新婚大典,不少國家都紛紛送禮表示恭喜祝福了。慕容黎與執明關係匪淺,執明沒有理由不給一些表示。


    距離婚期越來越近,執明始終都沒有吩咐他們準備禮物,如今離開了天權才剛剛想起來,怕是會更加憂愁了。


    聞言執明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小胖,片刻之後又默默的移開了目光。


    他說的禮物是準備給不速之客的,準備給毓驍的新婚禮物早就送過到遖宿了,就毓驍和阿黎的關係,關如今他怎麽會這麽馬虎?


    “王上?”小胖被這麽看著,心裏有些發毛。


    執明歎息一聲:“需要送禮的,可不止遖宿。”


    他為何會突然前往瑤光?還不是因為澤風的那個妖人要接近阿黎了,雖然有一部分是因為太過思念慕容黎所致,但是比起覬覦他的阿黎來說,他心中的怨念比較大。


    唉~這分開許久,也不知道阿黎怎麽樣了。倒不是他不關注慕容黎,而是慕容黎一旦狠心起來,當真是一點消息都不肯讓他探聽到,為此他也是很揪心啊。


    多少次的寂寥孤獨,阿黎你可知道?我當真不是有意的。


    “啊?那還有誰?除了遖宿,天權也沒有其他的盟國在這個時候需要送禮了。” 小胖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並不是他變笨了,而是執明什麽都不願意向他說明了,說話總是保留著幾分神秘,讓人捉摸不透。


    “早些休息吧。”然而執明並不想跟小胖解釋。現在的處境,自己身邊的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是怕有危險,而是自己對阿黎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周圍的人心存不滿了,若是知道的再多一點,隻怕後果不堪設想了。


    以後的路還長,可以慢慢來……


    自從毓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說出要娶子煜為遖宿王後開始,遖宿一直都處於一種興奮熱鬧的狀態——他們的王終於娶親了,遖宿後繼有人了!王上終於不再執著於慕容國主了,哦不!是天權王後了,可喜可賀啊可喜可賀。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子煜,每天都是如夢似幻的狀態,總擔心這隻是自己的美夢,陪在毓驍身邊是很卡開心的,卻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美夢變成了噩夢。


    所以也就忘了思考為什麽是他“嫁”入遖宿,而不是自己把毓驍娶迴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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