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進。”公孫鈐也是一陣窘迫,墨清都這樣說了,他也不能不讓他進去。


    墨清一笑點頭,隨後緩步行至屋中。雖使此時突然出現在這裏,墨清卻沒有半分沾染風塵,依舊是那般靈動翩然,宛若天人。一身墨色的衣衫,平添了幾分沉穩深邃。


    “你?”陵光看到他也是一愣,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


    “陵公子別來無恙。”墨清還依舊是那般風輕雲淡的問候語。


    “嗯?”仲堃儀看著墨清卻是一臉的疑惑,畢竟沒有見過。墨清無關他所做之事,他也不會多加關注。隻是好奇為何這個人能讓公孫鈐和陵光這般反應。


    “你怎麽會……”陵光正想問,帶著審視,帶著警惕。


    “光兒。”公孫鈐卻喚了陵光一聲,阻止了陵光的話,爾後站到陵光的身邊握住了陵光的手,“臣不知殿下前來,失禮之處望殿下見諒。”這話自然是對墨清說的。


    “公孫兄,這位是?”仲堃儀出聲詢問。能讓公孫鈐如此的人,怕也是一個有身份的。


    “這位是澤風國的皇貴妃殿下。”公孫鈐先給仲堃儀見到介紹了墨清,爾後又給墨清說:“這位是吾國的副相,仲堃儀。”


    “這?!”仲堃儀一驚,隨後反應過來行禮:“見過殿下。”如此勝似清風明月之人,竟然是他國帝王的妃子?


    這世道是怎麽了?


    “嗬嗬,”墨清笑了笑,看著公孫鈐道:“公孫,我曾說過,我們可以成為朋友。”說罷就自顧自的坐下了。雖是有些失禮,卻讓人感覺並無不妥之處,反而是理所應當的。


    “此處並非澤風,公孫又何必多禮?”墨清緩緩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直喚我名諱即可,不用那般拘束。”


    “這……”公孫鈐有些為難,仲堃儀也站直了身子不言。


    “不知墨公子隨同我們前往瑤光是何意?”陵光卻最先詢問出聲。


    軒轅夕所作所為可以說是在陵光心中留下了陰影,連帶著他對墨清的印象也是不太好的。這也算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嘛……墨清和公孫鈐關係好像更好的樣子……


    “陵公子當真是聰慧,我的確是跟隨你們而來的,不過,”墨清淡淡的看了一眼陵光,“我並無惡意。”


    “軒轅國主的所作所為,倒是很難讓人相信墨公子此番是並無惡意的。”陵光冷聲道。


    “雖無惡意,卻有目的。”墨清收迴了目光,輕輕呡了一口茶水,“吾王所作所為確是不妥,不過……陵公子和公孫覺得,若是我也有惡意,你們能安然的出得了澤風王宮嗎?”


    “……”公孫鈐和陵光同時沉默。


    世人皆知,軒轅夕似乎唯有墨清一個人能夠牽製。在公孫鈐對軒轅夕這個一國之君舉劍相向的境況之下,逃出生天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們安然的迴來了。而且還是被客客氣氣送迴來的。


    公孫鈐曾想過,許是墨清幫了他們,沒有想到還真是。


    “公孫兄,這墨……墨公子所言為何?”仲堃儀卻是一臉的疑惑。本是想喚皇貴妃殿下的,隻是怎樣都是說不出口的。


    “哦,”公孫鈐這才反應過來仲堃儀還在,連忙對他說道:“王上便表達之意我已經知曉,如今時辰不早了,仲兄便先行休息,明日我便和你一同入宮。至於在澤風所經曆的見聞,改日與仲兄品茶飲酒之時詳談,如何?”


    “嗯。”仲堃儀也覺得氣氛有些詭異,應了一聲行了一禮就離開了房間。


    話說,他是來幹什麽的?


    仲堃儀出門之後有點懵,隨後才反應過來:既然慕容黎的旨意已經傳到了,他也是時候去處理其他事了。起初慕容黎將他推上副相之位的時候,他也是震驚了許久。隨後安排的事又隻是如此簡單的,雖然知曉慕容黎是什麽樣的心思,卻還是不由得動容。


    虧欠的,終究太多,償還不過來了……


    “臣多謝殿下相救之恩。”仲堃儀走後不久,公孫鈐又對墨清莊重的行了一禮。


    墨清輕輕轉動著茶盞,看到公孫鈐這般不由得輕歎一聲:“公孫當真是看重禮節。”隨後抬眸看去,言語微冷:“隻是不知,公孫的知書達禮,能否在關鍵時候起到作用?”


    “……”公孫鈐聞言一愣:墨清所言之意……若不是他的“禮不可廢”,他和陵光也不至於今日才得到成果,陵光也不會經曆那樣驚心動魄的事。


    “墨公子方才說跟隨我們前來是有目的,難不成這目的就是對公孫諷刺一番?”公孫鈐沒有作聲,陵光就冷冷的詢問了。


    “陵公子這麽心急做什麽?”墨清淡然一笑,絲毫沒有被陵光的情緒所影響,“你覺得,我會做出這般無意義的事麽?”


    若是當真有那麽無聊,他此刻就待在澤風王宮好好的做他的皇貴妃,何苦隱瞞身份尾隨公孫鈐前來瑤光?吃飽了撐的?


    “那殿下可否言明?”公孫鈐問。


    此言一出,墨清的笑容就淡了許多,鬆開了茶盞,目光憂鬱的看著他們:“斷了吾王的念想。”


    “嗯?”不明思意的一句話同時讓兩人一愣,不約而同的看了對方一眼。


    “公孫應當略有耳聞,”墨清繼而解釋,“瑤光與吾國征戰之時,吾王對慕容國主極有興趣。”說到此處便是憂傷流露。


    “……”公孫鈐不言,因為他的確是略有耳聞。因為當時他不在邊陲戰場,所以了解的不多。不過以軒轅夕的脾性,此事當真是讓人頭疼的。


    “我前來,就是為了斷吾王對慕容國主的念想的,並無他意。”墨清苦笑。若非軒轅夕看不懂,他又何必如此?“明日,我便會和公孫兄一齊入宮,麵見慕容國主。”


    “若是當真要斷了軒轅國主的心思,隻要讓他安穩待在澤風便可,墨公子這是做什麽?”似乎被墨清的無奈哀傷牽引,陵光竟然也開始動容。


    “恐世人不了解吾王的心思,我卻是對他了解的透徹的。”墨清恢複了平靜,“若是讓他留在澤風便能解決,我又何苦?吾王心中的念想,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夠湮滅的。”


    “那殿下前來,軒轅國主可知曉?”公孫鈐又擔憂起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墨清這突然一走,澤風沒有血雨腥風才怪。


    “不日,吾王也會到達瑤光。”墨清迴答,他看到了公孫鈐和陵光眼中的驚訝,爾後一笑:“這次,我保證不會有戰亂的。”


    他清楚軒轅夕會怎麽做、會怎麽想,或許是如此,才能真正的有恃無恐。


    “殿下所做一切究竟為何?”公孫鈐愣愣的,一向以為清風翩然的墨清不會有太多的負擔,怎麽突然一下子覺得他為軒轅夕做了太多呢?


    重重負累之下,究竟是如何再笑得淡然的?


    墨清一頓,顯然是不想迴答這個問題的。硬生生過了半晌,等到公孫鈐和陵光快要放棄的時候,墨清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所做一切,無外乎守護。”風輕雲淡的一言,墨清走出了房間。


    墨清明白,天權國主執明和瑤光國主慕容黎,豈是那麽好惹的?他所做一切,不過是為了軒轅夕的安危罷了。


    “守護……”陵光呢喃著這兩個字,輕輕的看向了公孫鈐。


    他,不是一直都在守護嗎?


    慕容黎任命仲堃儀為瑤光副相,自然是有不少人不滿的,而最為不滿的,當屬佐奕了,畢竟他還在等待著慕容黎“處置”仲堃儀呢……


    瑤光王城漸漸陰雨了,慕容黎稍稍有些受寒。對他人說瑤光來了有能之人他可以輕鬆一些,其實隻有他最為清楚——控製這些人,其實也很疲憊的。


    “少主,該喝藥了。”窗外陰雨,庚辰早早的就將窗戶關了起來,更要注意慕容黎的情況。畢竟煦公子生前可是囑咐他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少主的。


    “對對對,阿黎該喝藥了。”坐在慕容黎對麵和他心不在焉下棋的莫瀾也提醒。莫瀾離開之時助慕容黎套路了執明,為了不被波及,慕容黎自然是將他帶迴來。


    慕容黎愣了一下,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隨後乖乖地接過了碗盞。若是平時,他定當是要拖上一拖的,但是這個時候,為了肚子裏的小家夥,他不能不注意一些。


    “阿黎迴到瑤光之後氣色好多了。”莫瀾笑笑,看到慕容黎這般安靜的模樣心裏很寬慰。關於執明對慕容黎所做的一切,他也是感覺有些心涼的。


    “嗯。”慕容黎應了一聲。庚辰沒有把慕容黎有了身孕的事告訴莫瀾,也是一件好事。“方夜的行程如何了?”放下了碗盞,慕容黎輕聲問。


    “不出兩日便到了,少主放心。”庚辰迴答。


    自從仲堃儀接手了蕭然的事,根據慕容黎暗中的授意,知道怎麽做的他很快就傳書向澤風表明了一切。軒轅夕本就無意此事,很快啟坤就迴了“釋放蕭然”的國書。以至於方夜請旨,馬不停蹄的去接迴蕭然了。


    “也不枉蕭然等了這麽久了。”慕容黎輕笑。


    “對了,少主。”庚辰突然想起了什麽,“開陽郡主一直在求見少主,少主見還是不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阿黎見他做什麽?”慕容黎還沒有說話,莫瀾就先迴答了,結果庚辰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莫瀾微微一顫,卻還是堅持的將剩下的話說完:“如果仲堃儀連搞定佐奕的本事都沒有,阿黎何苦將他推上副相之位?”


    “嗬嗬嗬……”慕容黎聞言笑了一聲:莫瀾的確是妙人,不可否認的,他都說對了。蕭然一事牽扯了軒轅夕,而仲堃儀對澤風不甚了解,所以才會幫襯一把。可是對於佐奕,仲堃儀可是了解的,若是這種情況之下他都不能搞定,慕容黎還如何讓他安心的做這個副相?


    “看,阿黎也認同我的話。”莫瀾見狀不滿的迴瞪了一眼庚辰。


    “王上多年有你陪伴,倒也是一件好事。”慕容黎突然說。


    隻是這句話卻讓庚辰和莫瀾正經起來:這麽久的思念,恐怕是最為折磨人的。


    “因年少而不諳世事,純真脾性,倒也是一件讓人欣然的事。”慕容黎苦笑了一聲,想想當初執明全心對他好的時候,天真單純的笑容,簡單的期盼,如今剩下的無奈和哀傷就猛然增多了。


    歲月,改變了一切。


    “阿黎。”莫瀾輕喚一聲,是想要安慰慕容黎。他知道執明變成這個模樣,慕容黎是傷心自責的。


    “聽聞太傅已經從天權王城出發了,屆時到達瑤光之時,可要好好款待,不可怠慢。”慕容黎說,輕輕拿起了燕支摩挲。


    “什麽?”莫瀾震驚一聲,卻不是因為翁彤要到來了,而是……“為什麽不是王上親自前來?”為什麽不是他親自給阿黎道歉?為什麽不是他親自前來哄阿黎?


    “王上日理萬機,如何能抽身前來?”慕容黎語氣淡淡的。執明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隻是執明怎麽知道自己不想見到他呢?


    怎麽會覺得他親自前來,自己會不見他呢?如今竟然都會自作主張了呢。


    “王上。”沉默片刻,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爾後就是一陣腳步聲,“丞相大人求見。”


    “咦?公孫迴來了?”莫瀾第一個反應道,然後又惹庚辰看了他一眼。慕容黎的事大多都沒有告訴莫瀾,也難怪莫瀾疑惑驚訝了。


    “終於迴來了。”慕容黎呢喃一句,似乎是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如今的公孫鈐,應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吧?


    公孫鈐絲毫未變,依舊是慕容黎映象之中的君子之風,彬彬有禮:“臣拜見王上。”也依舊是那熟悉的行禮之聲。


    “此行,公孫應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慕容黎卻沒有即刻免去他的禮數,言語的聲音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


    “撲通”一聲,慕容黎話音才落,公孫鈐就跪了下去:“臣,多謝王上大恩。”若不是待在澤風之時慕容黎還幫著他,就憑著墨清和裘振,隻怕軒轅夕不會平息的吧。


    慕容黎卻是不言,庚辰早就將莫瀾拉到一邊去,然後塞到懷裏去了,免得他又說出什麽震驚的話。這種親密的舉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慕容黎會忽視的,畢竟執明和慕容黎在無休止的膩歪的時候可是眾人皆知的。


    “你先起來。”很久之後,慕容黎終於是結束了省視,才免了公孫鈐的禮數,“此次造訪澤風,可有何感悟?”公孫鈐乃是君子,除了自己的私事,也絕對不會忘了自己的公事。


    “謝王上。”公孫鈐一愣:感悟?什麽感悟?他能不能說還能活著從軒轅夕那廝手中出來已經是最大的感悟了?


    可惜,他不能這麽說。若是這麽說了,就算是從軒轅夕手下活著,估計也不能從慕容黎手下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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