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覺得他謙謙君子、待人寬和,不像其它官場中人對待自己的貼身侍從不公才這麽安排的?到現在他都還有些覺得腰酸背痛。


    “公孫大人莫要多禮。”軒轅夕粲然一笑,舉起酒盞與公孫鈐共飲。爾後軒轅夕又看向了懷中的墨清,摟著他的腰肢的手臂稍微緊了一些:“小墨兒可要嚐一嚐這美酒?”


    “王上日日笙歌,臣便不能飲酒了。”墨清搖了搖頭,“縱然美酒不容錯過,但是連臣都醉了,何人來更好的侍候王上?”


    軒轅夕後宮男妃眾多,墨清這樣說倒有些顯得誇大其詞,但是他所言並不是危言聳聽的,而是醉了酒的軒轅夕更加的殘暴,更加的喜怒無常,整個王宮也就隻有墨清一個人能夠搞得定。


    “是了,”軒轅夕笑得更歡了,手指摩挲著墨清的臉頰,“養了那麽多的廢物,卻怎麽也不及小墨兒的萬分之一。”


    “王上。”墨清聞言一笑,笑容之中卻是帶著不易察覺的悲傷。


    他人不及我的萬分之一,那麽我又不及誰的萬分之一呢?


    “公孫大人此次前來,定當是帶著慕容國主的友好之意。”同在宴席之中的啟坤隨之也向公孫鈐舉起了酒盞,笑得一臉的和善,對於軒轅夕膽大妄為的行為早就已經是看得平淡了,“勞途奔波,辛苦大人了。”


    “職責所然,翼騁王殿下言重了。”公孫鈐也還禮道,啟坤的這句話可不是第一次說了。


    還有一個讓公孫鈐奇怪的問題:按理說這種宴會,軒轅夕都能讓他的後宮男妃出現,為什麽啟坤沒有把裘振帶來?恐怕是因為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不讓裘振前來吧?


    “澤風與瑤光才簽訂友盟之約不久,慕容國主便派遣了使臣前來,看來其誠意可是不小的。”飲完酒之後啟坤繼續說著,“如此這般,吾國澤風定當不負慕容國主的美意,定會讓公孫大人帶著一個滿意的結果返迴瑤光的。”


    聞言公孫鈐一愣,反應了片刻笑著說:“澤風乃是泱泱大國,軒轅國主與翼騁王殿下更是頗有誠意之人,殿下所言定當不假,臣代王上先行謝過。”


    滿意的結果?什麽結果?


    於瑤光的結果還是對他自己的結果?


    “說起來,”軒轅夕此刻又出聲,看著公孫鈐笑得若有所思,“貴國慕容國主大婚之時,孤王沒有送上一份賀禮,不知道慕容國主有微詞否?”


    “軒轅國主日理萬機,王上定當理解,必定不會怨怒半分的。”公孫鈐從容迴答。隻不過軒轅夕這個問題的確是有些犀利了。


    瑤光和澤風隻不過是簽訂了友盟之約而已,於情義不敵天權和遖宿,再加上澤風主動攻打的瑤光,慕容黎恐怕都盼著軒轅夕不去送禮呢?還有微詞?


    想多了吧?


    “但是孤王怨怒呢。”沒想到軒轅夕卻憂傷的迴了一句,“慕容國主都不問孤王要賀禮。”


    “……”公孫鈐咽了咽口水,隻感覺自己的思緒如遭雷擊,看著軒轅夕的目光再也掩飾不住那份怪異了:


    軒轅國主,您是嫌自己錢太多了嗎?


    就連啟坤也被這句話給震驚到了,一時還找不到話來圓場。他無意為難公孫鈐,因為他很欣賞公孫鈐的君子之風,恩怨分明這一點他還是做到的。


    “這份賀禮日後可以補上,”墨清此時出聲,聲音淡淡的,“看在兩國乃是盟國的份兒上,臣想慕容國主是不會拒絕的。”恐怕大殿之中的人,就隻有墨清最為冷靜了。


    “但是孤王喜歡慕容國主開口向孤王索要。”軒轅夕卻不依不饒,依舊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墨清皺起了眉頭,不再去看軒轅夕,擔心眼眸中的悲傷被軒轅夕看到,片刻之後抬頭,那份憂傷已經被掩埋在了心底,繼而對軒轅夕道:“慕容國主脾性冷傲,恐不會向王上開這個口,就連成為天權王後也是執明國主死皮賴臉追求了許久才答應的,王上所想之事恐怕是難以實現。”


    聞言公孫鈐嘴角不由自主一抽,竟然是為了執明:執明國主,您的死皮賴臉居然“威”名遠播了,不知臣應該為您高興還是悲哀了。


    他是怎麽都想不到墨清這般飄散的人物輕而易舉的將這個詞說出口的。


    “皇貴妃說的是。”啟坤終於迴神,應和著墨清的話,“與其讓慕容國主開口,倒不如讓他承了這份情,那個時候他左右都會收下的。”若是做到這個地步,慕容黎想要不收都難。


    軒轅夕沒有即刻迴答,而是極為憂愁的歎了一聲,爾後才悠悠道:“那小墨兒就安排一下賀禮了。”


    “臣遵命。”墨清笑了笑。


    “孤王自然是信得過小墨兒的。”軒轅夕摩挲著墨清的麵頰。


    公孫鈐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心中的心情了,隻是默默地腹語:軒轅國主,您這麽“算計”我們王上真的好嗎?


    “如此,”軒轅夕又把目光轉向了公孫鈐,“公孫大人可要傳書於慕容國主,表明孤王的心意呢。”


    “是。”公孫鈐行禮應聲,其實心中還是疑惑:表達什麽心意?表達您心懷不軌??的心意?


    半晌之後這場讓公孫鈐感覺十分不適的宴會總算是結束了,等他迴到自己的宮殿之中時,正看到陵光一臉惆悵的看著窗外。


    “公子。”公孫鈐輕聲一喚,打破了這朦朦朧朧的平靜,這份讓人感覺有些窒息的平靜。


    “嗯?”陵光似乎被嚇到了,愣了一下才緩緩地轉身看向公孫鈐,“你迴來啦。”隻是一句問候,卻是如此的有氣無力。


    陵光行至桌邊坐下,看著公孫鈐:“今日軒轅夕為公孫舉行宴會,傳聞此人不好對付,此次可有為難於你呢?”


    “不曾。”公孫鈐搖了搖頭,“隻是這軒轅國主行事乖張,讓人始料不及。”一想起軒轅夕這個人,公孫鈐就感覺頭疼。


    而且他聽說軒轅夕還酷愛美人……


    美人……美人……


    絕對不能讓陵光出現在軒轅夕的麵前!!


    “這也算是兩國國宴,那……”陵光神緒突然有些期望,看著公孫鈐的眼眸中帶著異樣的光亮,“公孫可有看到裘振?”


    應該會遇到吧?


    他還好嗎?


    公孫鈐一愣,陵光問這個問題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的,畢竟帶著他來這澤風的目的就是裘振啊。可是聽到陵光這樣問,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失望,所以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


    陵光見狀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眼眸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了。


    “公子放心,既然是在這宮中,終有一日是會相見的。”見陵光如此,公孫鈐又心疼,不免出聲安慰。


    “嗯。”陵光輕輕的應了一聲,“昨夜公孫沒有休息好,今夜早些休息才是好的。”


    “這……”又想起昨夜的尷尬,公孫鈐聞言更是窘迫。難道陵光忘記了這殿中隻有一張床麽?


    “如今陷入困境,還計較著這些做什麽?”陵光苦笑一聲,“接受不了的,又是什麽?”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所有的一切都要來依靠公孫鈐了,再讓他沒有了精力,又如何讓他活下去?


    錯的源頭,在於他。


    這條命,是多少人用了所有的努力換來的,為什麽不能努力的活下去?為什麽不呢?


    當真的要辜負他們才好嗎?


    “公子!”公孫鈐這下真的是震驚了,沒有想到陵光已經做到了這樣的地步。


    “公孫,”陵光抬眼看向了公孫鈐,“現在的情況不同於以往,你又何必呢?不過是躺於一張床上,難不成你還要做什麽?”公孫鈐的脾性他最清楚不過,若是換了別人,他還不一定這樣做的。


    公孫,他是信得過的。


    “是。”公孫鈐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迴答,隻是潛意識的聽從陵光的話。


    待二人用過晚膳之後,果真是睡在了一張床上……


    天氣晴朗,安和寂靜的庭院之中,乾元躺在椅子之上,神色淡然的享受著溫馨的一切。佐奕特地為他尋來了奇異的花朵,隻為他不會那麽煩悶。


    佐奕到底是心疼他的,就算是和他圓房了,平日裏也沒有過多的折騰他,偶爾過度了也是推了所有的事務來無微不至的照顧他,這樣溫馨的幸福,讓他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這算是一種奢求嗎?


    “夫人?”侍從看他呆愣著抹起了笑容,有些疑惑不解,“什麽事兒能讓夫人如此的高興?”


    “沒什麽。”乾元淡淡的搖了搖頭,但是眼眸中那一抹甜蜜卻是掩蓋不掉。


    “這個世上,露出這種甜蜜笑容的,恐怕隻有想起心愛之人才會如此。”侍從繼而道,“夫人這是想到郡主了吧?”


    “……”乾元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說,倒是難得有些窘迫了。片刻之後才問:“你可是有心愛之人?”


    “是。”侍從毫不猶豫的應了。


    “那麽你便是能明白我的感受。”乾元笑得愈發溫柔。這個侍從是佐奕為他尋來的,平日裏機靈,卻也沒有多大的聒噪,甚是合他的心意。偶爾說說心裏話也是正常,不過這般對自己敞開心扉,也是難得。


    “隻是奴才有個疑惑。”不曾想侍從搖了搖頭。


    “什麽疑惑?”乾元問。今日難得沒有理會其他的事情,乾元也有了一些興趣。


    “讓夫人見笑了。”侍從行了一禮才道,“奴才嫁給夫君三年有餘,孕有一子,也算是美滿幸福的。隻是不明白,成親之前的錯,是否要告訴夫君。”


    “犯錯?”乾元突然一愣,眼眸漸漸深沉。


    “嗯。”侍從點了點頭,給乾元倒了一杯茶水繼而說道:“一個讓我無法開口,不說卻又覺得愧對夫君的錯誤。隻是惡果並沒有鑄成,讓我如何解釋?解釋了,夫君又真的是否能接受?”


    沒有鑄成的惡果?


    惡果?


    “為何……”乾元已經是無法迴神,隻是眼眸充溢著驚慌,就算佐奕不在身邊,眼神已經有了閃躲之意。


    “沒有那麽多的疑惑的。”侍從苦笑了一聲,看著乾元一字一句道,“愛一個人,當是為他考慮好一切,我沒有,所以愧疚。至於發生了什麽,夫人也是不必擔心的。或許如同夫人所想一般,終有一日,我會想清楚的。”


    “……”乾元卻還沒有迴神。


    如何解釋?


    不堪的一幕猶在眼前,他又要如何去訴說?如何去跟佐奕解釋?他……會嫌棄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還要麵對這個問題?


    為何?!


    “夫人?”侍從終於發現了乾元情緒有點不對勁,出聲詢問,“夫人您怎麽了?臉色如此難看?”


    可是乾元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困境之中,絲毫沒有聽到他的叫喚。臉色越來越蒼白,到最後身軀居然有些顫抖。


    “夫人??”侍從終於意識到了什麽,想要扶著他關心一下,可是指尖才輕輕碰到乾元,他就猛地顫抖,隨後一眼恐懼的看著他。


    “不要!!不要碰我!”乾元盯著他,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襟,那不堪的一幕幕又映入眼簾。


    肮髒的雙手;惡心的笑容;讓人作嘔的氣息!


    那是他怎麽也抹不掉的噩夢。


    “夫人?”侍從也著急起來,“夫人?!”下一瞬間,乾元就突然跑了。


    平日裏溫潤的郡主夫人,突然就在府中跑……不,應該說是逃竄,神色慌張,這下真的是一陣雞飛狗跳。


    佐奕得到消息趕迴府中的時候,看到的正是一場騷亂,本就擔心乾元的情況,這下就更加的憂心了。


    “郡主!郡主!”管家見佐奕迴來了,一臉著急忙慌的奔了過來,仿佛看到了救星,“郡主快去攔著夫人吧!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


    “小元在哪裏?!”佐奕冷聲著急問。


    “在花園!”


    佐奕聞言立馬往花園趕去……


    自圓房之後,佐奕看得出來乾元輕鬆了許多,但是還是有什麽不願意說,他又不能強迫乾元開口,如今這是怎麽了?受了什麽刺激?


    到花園的時候,王府之中大半的仆從都圍在那裏,都是不敢上前,直到佐奕來了才紛紛鬆了口氣。


    而佐奕看到的,就是乾元蜷縮在一棵樹下,緊緊的抱著自己,身軀忍不住的顫抖。


    就這樣看著他的心愛之人,如此無助害怕的蜷縮在一個角落裏,防備著整個世界。


    “小元?”佐奕隻感覺心頭一緊。


    “不要!不要過來!!”隻是佐奕一開口,乾元就驚叫起來,又使勁的往牆角鑽去,冰冷的感覺傳遍了四肢百骸。


    隻是他還沒有到達牆角,身軀就被一個熾熱的懷抱所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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