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整個鹹陽城都似乎已經籠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公子府也是一片寂靜,書房裏隻有縫隙中鑽進的風兒吹動了那盞油燈的火蛇在輕舞。


    “夫龍之為蟲也,可擾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嬴景一手摟著懷裏的美人兒,另外一隻手卻是輕撫著桌案上的竹簡。


    無論是說服韓王安獻國,還是自己做韓王清洗韓國頑疾再獻國,這都是觸碰逆鱗的禁忌。


    即便韓非是韓國的九公子,踏上這條路,也必將引起最為激烈的反彈,隨時可能丟掉性命。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


    焰靈姬的指尖突然按在嬴景喉結下方:“主人這裏...就是韓非說的逆鱗麽?”


    嬴景麵色不改,隻是摟在她腰間的一隻大手輕輕滑落,微微用力……


    “嚶嚀~”


    好似是被掐住了某處軟肋,焰靈姬禁不住口中發出低吟,本就柔軟的身子一瞬間仿佛被抽掉了骨頭似的,沒有半點力氣若一灘爛泥癱軟在了嬴景的身上。


    “本君的逆鱗,隻有你……”


    即便是身體沒了力氣,焰靈姬那雙秋水剪瞳的眸子也是微微發亮,白淨嫵媚的麵頰泛著笑容,充斥著喜悅。


    可惜的是……嬴景的話還沒有說完。


    “……們啊。”


    “呸!”


    焰靈姬有些失望的輕啐了一句,檀口張開,惡狠狠的向他脖頸處咬去,可終究舍不得用力,成了輕柔的舔舐,細語低喃:“真是個貪心的主人啊……”


    作為深受秦王信任的長信君,在呂不韋失勢的現在,偌大秦國嬴景的權勢僅次於嬴政,就算是昌平君等楚係勢力都要避其鋒芒,貪心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焰靈姬也並還沒有多麽的在意。


    嬴景深知這妖女的脾性,也不理會她的動作,隻是攤著一張帛書,考慮這封給明珠夫人的信要如何落筆。


    沒能得到想要迴應,焰靈姬也是有些無趣:“看來主人是打算成全韓非了。”


    嬴景開始著墨,同時口中迴應:“何以見得?”


    “若非如此,主人又怎會這麽晚了還在書房而不是美人兒的榻上。”


    焰靈姬眼含秋波,她並不怎麽了解韓非,但是她自認足夠了解嬴景。


    “知我者,焰靈姬也!”


    嬴景淡笑著展眉道:“縱然秦國兵強馬壯,又有姬無夜和白亦非在內策應,拿下韓國並不會有任何難度,可韓國那些頑固派的抵抗終究會造成一些死傷。”


    “一旦交戰,還要考慮趙魏楚燕這幾個鄰近國家的態度,韓非的交易能夠讓我們兵不血刃的拿下韓國,自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一句話說完時,他便已放下了筆,給明珠夫人的信並不需要太多內容。


    雙眼凝視著黑暗,此時嬴景漆黑的眸子中映著燈光,仿若血色。


    焰靈姬依舊坐在嬴景的懷裏,可此時也微微直起了身子:“韓宇雖死,可韓國太子尚在,而韓非雖師從荀子名聲不淺,但是在韓國除了一個九公子的身份之外可謂毫無根基。”


    “主人要幫他成為韓王,這可不容易。”


    嬴景的神色淡然,眸光垂落在另一冊竹簡上。


    那被墨汁浸染的部位依舊能夠大致看出“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這句話。


    “是不容易,但其實也沒有那麽困難。”


    韓國大多數權力在夜幕,而夜幕,在明珠夫人的牽引下,現在已基本投靠了嬴景。


    剩下的那些韓國貴族,不過隻是些許的頑疾而已。


    若是在規則內,要幫韓非達到目的,的確不容易。


    可若是跳出規則,快刀斬亂麻,則天地寬闊,一切都會簡單起來。


    嬴景手中拿著書信,看了焰靈姬一眼,後者頓時會意,曲指一彈,頓時一道細細的火蛇就從其指尖飛出,飄出門外。


    不過片刻,一道鬼魅般的身形就已經半跪在了嬴景的桌案前。


    “君上。”


    嬴景將手中書信拋出:“羅網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封信交給明珠夫人。”


    羅網的確是把最好用的利刃,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也不需要任何的解釋,他們忠誠的執行著命令。


    接過書信,鬼魅般的身形一躥,便已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焰靈姬輕聲調笑:“原來主人說的不困難,就是走夫人路線嗎?”


    雙眼凝視著黑暗,此時嬴景漆黑的眸子中映著燈光,仿若血色。


    “商鞅重法,慎到重勢,申不害重術,韓非雖出身儒家,卻將法術勢這三者緊密結合,堪稱法家之集大成者。”


    “可僅有思想,他什麽都做不到,現在韓非向我求助,我便該讓他看看,自己所缺少的東西。”


    焰靈姬的眸光中似泛起了春水,本就是最為親密的男人,這樣盡在掌握的模樣,更是魅力非凡。


    “那……主人,韓非缺少的東西是什麽呢?”


    焰靈姬聲音很輕也很柔,如小狐狸撒嬌,有一種別樣的魅惑。


    嬴景又看了一眼桌案上《五蠹》和《說難》的竹簡,沉聲道:“當然是力!”


    力,力量的力。


    同時,也是權力的力。


    沒有足夠的力量和權力,韓非便是有再多的想法,再多妙的主意,再好的思想,也無法施行。


    嬴景能看的出來,韓非已有求死之心。


    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如今韓非已經將與嬴政的這份交易當做了自己最後的目標。


    可曾經,他也是一位渴望改變天下的意氣少年。


    他的道,並不是隻在一個小小的韓國。


    要殉道,也不在此刻。


    嬴景借給他這份力,便是要韓非清楚看到,有了這份力以後,要達成他曾經的理想,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的遙不可及。


    現在,嬴景可以為他提供這份力,解決韓國的頑疾。


    將來,秦國和嬴政也可以為他提供這份力,處理天下的頑疾。


    焰靈姬看著眼前那張俊朗的麵容,感受著那從容的態勢,已是說不出話來,隻是身子不由的貼的更緊了些。


    火熱的紅唇已落在了嬴景的脖頸處,已處理完正事兒,嬴景也放鬆著自己,閉著眼,任憑這妖女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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