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宇死了。


    雖然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可他的死法也還是讓嬴景稍微有些意外。


    毒藥顯然是與羅網一些死士殺手一樣早就藏在牙下的,必要時便可直接自盡。


    今日這場刺殺,看起來隻是場鬧劇,可韓宇還是親自到場,這表示他早已做好了付出性命的準備。


    一直以來,其實韓宇給嬴景的印象並不好。


    一個心思深沉的陰謀家,覬覦著太子的位置,乃至是韓王的位置,為了權勢對於韓非和紅蓮也多是利用。


    不過今日,嬴景倒是重新認識了一番這個男人。


    人性本就是複雜的,或許他的確是渴望權勢的陰謀家,但同時也是流淌著姬姓韓氏血脈的王室子弟,始終忠於韓國。


    陰謀家死於忠誠,本就是極易令人動容的事情,


    “人死如燈滅,還望長信君不再追究今日刺殺,命人將他的屍體送迴韓國。”


    韓非的嗓音有些幹澀,神情也有些落寞。


    嬴景輕聲一歎:“你且放寬心,本君還不至於為難一個死人,羅網會把他送迴去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韓非的麵色稍緩。


    “讓他葬在故土,這是韓非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語畢,一直到羅網的殺手將韓宇屍體收走,韓非都沒有再開口。


    他靜默無言,步履有些蹣跚,徑自迴到了屬於自己的馬車上。


    韓非在小聖賢莊求學,師從荀夫子,其學識自然豐富,可明白的越多,將一切看的越是明白,心中所壓下的事物也就越多,越是沉重。


    相比較之下,尚還保留了幾分天真的紅蓮倒沒有韓非那般難受。


    畢竟紅蓮與韓宇的關係也很一般,又有弄玉和焰靈姬在一旁寬慰,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隻是眉宇之間卻也難免多了絲絲淡淡的愁緒。


    今日是韓宇倒也無妨,可倘若他日,是韓非呢?


    “韓非的結局如何,取決於他自己的選擇。”


    嬴景輕撫著紅蓮有些圓潤的小腦袋,微微歎息。


    以韓非的能力和政哥對他的欣賞,若是能放下韓國,全身心的為秦國效力,他必可得到重用,將來立下大功封侯拜相也未必不可。


    可是以韓非的性情,這幾乎不可能。


    即便如今李斯被嬴景給握在手裏,可若是嬴政對他的耐心盡了,也未必不會有其他人動手。


    當然,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沒事兒好奇心不要太重,不要研究蒼龍七宿。


    “不必為韓非擔心,哪怕是到了最壞的時候,夫君也會保他一條性命的。”


    向著紅蓮展顏一笑,嬴景做下了一個許諾。


    其實韓非的性格並不適合入朝當官,他更應該如同現在的呂不韋一樣,在野著書。


    如此,千百年後,韓非子之名比肩孔孟也未嚐不可。


    得到了嬴景的許諾,紅蓮那張白皙嬌嫩的臉頰上也不由的多出了些許的喜色。


    “紅蓮……謝……謝夫……夫君……”


    雖嫁給長信君已是幾乎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可紅蓮還是有些不太適應新的稱唿,嬌羞之下一抹紅潤頓時爬上了臉頰。


    至於先前想要給韓宇求情而喊的那聲夫君,那完全是在焰靈姬的攛掇之下才幹的事情!


    “傻丫頭,夫君隻希望我可愛的紅蓮公主永遠開開心心的,這些複雜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夫君會處理好的。”


    捏了捏紅蓮滑嫩的臉頰,嬴景的語氣親昵。


    傳說,紅蓮是一種綻放在地獄之中的複仇之花,因而蛻變成赤練,這或許本就是注定的命運。


    可嬴景本就是要來拯救這些悲情命運的,如何能讓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軌跡去發展。


    相比較那妖嬈毒辣的赤練,嬴景也更喜歡現在這樣天真爛漫的紅蓮。


    這亂世之中好看卻毒辣的黑玫瑰並不難尋,可天真爛漫的小紅蓮卻隻有一個。


    雖然滅韓之事是注定的,可隻是保住一些對紅蓮比較重要的親人,這於嬴景而言絕非什麽難事。


    如此,即便紅蓮會因韓國的滅亡而悲傷,也不至於徹底蛻變成赤練的模樣。


    ……


    秦韓兩國交界,距離並不算遠。


    但這個時代的馬車速度也不快,即便快馬加鞭,一路上盡可能的減少休息時間,依舊也還是耗費了半月之久嬴景的馬車方才終於迴到鹹陽。


    掀開馬車的簾幕,嬴景探出頭來展望。


    夕陽西下,紅色的霞光漫天,火燒雲遮天蔽日。


    巍峨滄桑的鹹陽城,猶如一尊被染紅的巨人,已經佇立在前方。


    “鹹陽,終於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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