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內殿。


    光潔的地麵上散落著一地的瓷器碎片,鋪在榻邊的毛毯歪歪扭扭,整個內殿都顯得有些雜亂。


    “是誰這麽不開眼,竟惹得太後如此大動肝火?”


    嬴景眨了眨眼,掃過這一片的狼藉,旋即目光便停留在了趙姬的身上。


    此時趙姬的麵上依舊還是掛著絲絲的怒色,她站在軟榻邊,紅裙豔麗,飽滿隨著每一次唿吸而微微起伏,晶瑩惹眼。


    聽到嬴景的聲音,趙姬麵上的怒色竟是瞬間散去。


    她的麵上又浮上了一抹幽怨:“除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家夥,還有誰敢惹本宮生氣!”


    趙姬一邊說著,已經是赤著一雙如玉一般的完美玉足向著嬴景撲了過來,指甲上的顆顆鮮紅豆蔻便好似一團團紅色火焰跳動。


    “太後,小心碎片!”


    嬴景隻能匆匆的上前幾步,將趙姬給攔了下來。


    趙姬雖是太後地位非凡,可畢竟沒有武功,若是不小心踩到地上碎片,這雙無瑕的美足就要留下疤痕了。


    “哼,一日來的比一日晚,本宮如何不生氣,總算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心裏還有幾分本宮的位置。”


    被嬴景給中途截下的趙姬麵帶笑意,感受到了景大善人的關心,她倒是收起了幾分怨氣。


    說著她也終於將目光投向了一邊的離舞。


    “怎麽,小景兒長大了,知道女人的好了,一個繡娘不夠,還想要更多?”


    言語間帶著絲絲的調侃戲謔,可同時卻也還有一些莫名的意味。


    “離舞拜見太後。”


    離舞隻恭敬的行了一禮,沒有更多的言語。


    她有些看不明白嬴景和趙姬之間的關係,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可不管怎麽說,一個當今太後,一個炙手可熱的長信君,這兩位大人物之間的事情,她可不想摻和進去。


    若是一不小心成了炮灰,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可離舞不想參與,並不代表趙姬就會輕易的放過她。


    “離舞……真是一個好名字。”


    有些慵懶的伸展了一番身體,趙姬毫不避諱的展現著自己的婀娜身姿,又在離舞的身上仔細的打量了幾番。


    “嗯……還是個美人兒,倒也有資格給小景兒做個侍妾了。”


    離舞懷中的黑貓有些應激的微微躬身,她輕抬素手撫上毛發以示安撫,麵不改色道:“太後說笑了,長信君身份尊貴,豈是離舞一介舞女所能高攀的。”


    “長信君?”


    趙姬捕捉到了離舞話語間的重點,倒也暫且顧不得這小美人兒了。


    一雙嫵媚到似能隨時滴出水來的雙眸投向了一旁的嬴景。


    她也不說話,隻是盯著,等待著某人主動解釋。


    嬴景倒也不慌,對付趙姬,他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兩手直接按在了趙姬的肩上,後者也是似是已經習慣了這般的親昵,沒有任何的反抗,自然的就順著嬴景的力道坐在了一邊的軟榻上。


    “今日來此,正要與太後稟報此事。”


    “太後可還記得早些時日景為您所畫的那幅畫?”


    趙姬微眯著雙眼,享受著的按摩服務:“僅用煤炭為筆,寥寥幾筆便將本宮勾勒的活靈活現,這等神乎其技本宮自是不會忘記。”


    “可這與你封君又有何關聯?你那王兄的眼裏隻有國事,這技藝再妙也不能增長國力,他可不會因此給你封賞。”


    你是真的抓不住重點啊!


    一直心結覺得自己已經提示的夠多了。


    “素描的技藝雖妙,但無法增長國力,王兄自不會看重,那承載畫作的紙張才是關鍵。”


    嬴景隻能跟趙姬解釋清楚。


    和趙姬這樣的女人說話,還是得直接點。


    稍微繞點兒彎子,她壓根就聽不懂。


    但是……


    趙姬忽的眼前一亮:“是了,景兒如此神技,定能引得諸國的王公貴族追捧喜愛,那紙張也便能賣出高價,增長我秦國財力!”


    景大善人突然感覺有點心累!


    這女人,是真的用腦子換來的美貌嗎?


    邊上的離舞倒是聽明白了。


    原本在綺夢園裏收到了公子景得封長信君的消息,卻不知具體經過,現在倒是一切都清楚了。


    若是那紙張真的有長信君所說的那般輕便多用,封君毫不為過。何況還有一項能與造紙術一起被提及的印刷術。


    不過,作為一個有腦子的女人,離舞自是不會在這種時候插嘴的。


    隻是聽著趙姬的話,離舞還是有些忍不住微微的扯動了嘴角。


    好在,作為一名專業的殺手,離舞終究還是按捺住了,沒有直接的笑出聲來!


    她從未想過,秦國的太後竟然會是這般的……天真爛漫!


    離舞想了好半天,方才能夠勉強想出這麽個不會侮辱太後,恰到好處的詞來。


    “太後所言甚是,紙張不但能承載畫作,更可便於書寫,定能在七國間引起轟動,大幅增長我秦國財力,所以我獻上的造紙術再加上印刷術,令王兄封我為長信君。”


    景大善人並不反駁,隻順著趙姬的話去說。


    心累,不想再過多的解釋了!


    趙姬倒也沒有再多問,隻是微微蹙眉道:“這雖是大功,可並非軍功,那些大臣們那邊能同意?”


    景大善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還好,趙姬雖然是政治白癡,可監國多年倒也不是完全不懂,不用再多費唇舌了。


    “呂相國那邊提出,由景出使趙國,說服趙王割地,以此獲取軍功。”


    有什麽本來就是呂不韋提出來的。


    “什麽?”


    趙姬頓時就坐不住了,她直接掙開了景大善人按在白皙雙肩上的兩手,瞪大了眼睛道:“你答應了?”


    景大善人滿臉的無奈:“王兄為了此事與群臣相對,我又怎能退縮?”


    “呂不韋那個老東西,出的什麽餿主意!”


    趙姬冷哼了一聲:“你想要封君,哪怕是封地,隻需與本宮說一聲即可,何必如此麻煩!”


    跟你說那本大善人豈不是就成了吃軟飯的了?


    影響形象的事情咱可不能做啊!


    嬴景再次將兩手搭在了趙姬的雙肩上,賣力的按捏著以示安撫。


    “王兄此番可是以整個河內作為我的封地賜下,更是應允完成趙國出使之事後,予我自治之權。”


    “便是有些風險也是值當的,何況趙王昏庸,此事易爾。”


    這一迴,連趙姬都有些震動了。


    這可不像是她印象之中那個一心掌權,心思深沉的兒子會做出來的事情。


    良久,她方才輕輕的一歎。


    “政兒與我素不親近,不似母子,可你們兩個倒真是親兄弟了。”


    趙姬倒是清楚嬴政與嬴景之間的關係不差,可能夠做到這般信任,卻是有些出乎預料了。


    除了土地麵積不及諸侯國之外,這已經跟周天子分封的諸侯沒區別了!


    難道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感情?


    “王兄的確待景不薄,其實王兄也希望能夠與太後親近,隻是……”


    “國事繁忙!”


    趙姬直接搶著說出了最後四個字,同時丟了個白眼:“這話本宮都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


    “若不是景兒你多次勸我,本宮定讓他任何政務都接觸不到,想來那時他就會有時間來見本宮了。”


    這女人是真的瘋批,也真的敢說啊!


    對於嬴政與趙姬之間的關係,即便是嬴景也是深感頭疼。


    兩個人無論是性格還是智慧等方方麵麵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嬴政冷靜沉穩,雄才大略。


    趙姬,妥妥的小女人性格加政治白癡,做事也不會去顧忌什麽後果。


    這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搞得好關係?


    真不知道為什麽趙姬能生出嬴政這樣的兒子來!


    “王兄九尺之軀已許國,太後也當欣慰才是,何況景定會常來陪伴太後的。”


    政哥對嬴景實在太好了一些,好到讓他有些羞愧,在趙姬麵前說些好話還是很有必要的!


    雖然,大概率沒什麽用處,至少心意到了!


    “常來?”


    趙姬有些不滿的冷笑了一聲。


    “你此番遠去趙國,還不知幾時方才能夠迴返,即便是迴來了怕是也要前往河內封地,哪裏還會記得本宮?”


    壞了,這女人開始長腦子了!


    以往在趙姬身上百試百靈的招式,今日卻是有些不管用了。


    可不等嬴景再去辯解,趙姬卻是忽的睜大了眸子,連續眨了眨,眼中升了些許的喜意。


    “有了,本宮搬去河內便是了!”


    ???


    你可是秦國的太後啊!


    遠離王都鹹陽,搬去河內這算什麽個事兒啊?


    哪怕遍數古史,都從來沒有這個先例的!


    “這,王兄那邊恐怕……”


    嬴景這個理由顯然是不成立的,趙姬竟是忽然的智商在線了:“你那王兄素來與我不親,他若是知道此事,隻會完全讚同本宮!”


    長信君大人此時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趙姬搬去河內……這似乎……也不是不行?


    搬去河內,無疑趙姬的主政權柄就真的完全放下了,徹底的放權給嬴政。


    沒有了主政之權的趙姬,對呂不韋來說就沒有了多大的作用,自然不會再動某些不該有的歪心思。


    以嬴政的能力,掌握了大部分的權力,足可壓製呂不韋。


    如此一來,秦國開啟統一之戰的時間說不定都可以提前幾年!


    而且作為太後,哪怕趙姬什麽也不做,隻是居住在河內也會給此地帶來不一般的影響。


    人心歸附之下,嬴景想要徹底掌控河內也可以順利不少。


    這麽多好處,要不……幹了吧?


    嬴景忽然覺得,趙姬這主意,可行!


    至於說利用趙姬的主政之權為自己謀取更大利益,這一點景大善人從沒想過。


    吃軟飯那是不靠譜的!


    從政哥那邊光明正大獲取到的好處不是更香嗎?


    “此事就這麽定了!”


    趙姬玉手一揮,整個人似乎都精神頭上來了,嫵媚的眸子裏滿是興奮之色在閃爍。


    做完這一重大決定,她又忽的有些擔憂的看向了嬴景。


    “你此去趙國,定是困難重重,本宮實在放心不下。”


    “既然要搬去河內,徹底放權給政兒,那羅網也沒什麽用了。”


    “我手中所掌握的羅網人員名單以及所有聯絡方式,也一並都交給你好了。”


    嗯……


    趙姬這雙大白腿沒白抱!


    景大善人決定收迴之前的話。


    這軟飯,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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