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迴到了休息室那間狹小的屋子。剛推開門,屋內的寂靜便讓他心頭一緊,他這才想起,楊甜請假了!迴想起之前,楊甜在麵對同學言語攻擊下,那些話定是如針般深深刺痛了她,隻是她強忍著沒有顯露出來。


    這間休息室不過是個簡陋的集裝箱改造而成,空間逼仄,四周的牆壁好似都在向內擠壓。盡管常明和楊甜總是隔三岔五就仔細打掃一番,可那股混合著他們兩人汗水的味道,卻像個甩不掉的幽靈,頑固地盤踞在每一寸空氣裏。


    空氣中,海鮮中海蠣子的腥味若有若無,這味道是他們在這個忙碌的工作環境中難以避免的。但更明顯的,是女人與男人汗水交織的獨特氣息,相較之下,女人的味道似乎更為濃烈,在這小小的空間裏肆意彌漫,揮之不去。


    楊甜不在,整個休息室仿佛都空落了幾分。常明望著她那空蕩蕩的工位,心裏卻莫名地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好似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決定要行動起來。


    常明先是快步走到新到貨的貨物堆放區。這些剛到的貨物還帶著包裝,有的紙箱上還殘留著運輸途中沾染的灰塵。他小心翼翼地揭開包裝,一件一件地將物品擺放整齊。新到的電子元件在燈光下閃爍著金屬光澤,他蹲下身,調整好手機的拍攝角度,讓每一個細節都能清晰地被記錄下來。他不停地變換著姿勢,時而站起,時而蹲下,眼睛緊緊盯著手機屏幕,不放過任何一處可能影響展示效果的瑕疵。


    拍完新到貨,常明又馬不停蹄地走向倉庫的角落,那裏堆放著滯留很長時間的貨物。這些貨物因為長時間無人問津,上麵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周圍的工友們都在各自忙碌著,搬運貨物的吆喝聲、叉車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沒有人注意到常明的舉動。


    然而,常明對此一無所知。此時,王虎、陳峰還有劉猛,這三個家夥已經悄然抵達了這個貨場。迴想起之前的那場衝突,他們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在醫院裏躺了好些日子,整日被病痛折磨,心裏別提多窩火了。


    他們邁著大步走進貨場,眼神中帶著一絲狠厲和不甘。王虎身形魁梧,滿臉橫肉,他一進大門,就惡狠狠地掃視著周圍,仿佛在尋找著什麽;陳峰則是瘦高個,眼神狡黠,跟在王虎身後,不時地左顧右盼,似乎在盤算著什麽壞主意;劉猛中等身材,卻一臉兇相,嘴裏還叼著根煙,大搖大擺地走著,那囂張的模樣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迴來了。


    他們打算就這麽在貨場呆著,不管是出於報複的心理,還是想重新在這裏找迴昔日的“威風”,總之,他們的到來,讓這個看似平靜的貨場,隱隱有了一絲緊張和不安的氣息在悄然蔓延 。


    一踏入貨場,劉猛那囂張跋扈的勁兒便瞬間上頭。瞧見一群工人正忙著搬運貨物,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他非但沒有絲毫體諒,反而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能肆意撒野的機會。


    他胸脯一挺,大踏步走到工人們麵前,扯著嗓子就開始吆五喝六。“喂!你們幾個,動作能不能快點兒?磨磨蹭蹭的,當這是在逛大街呢!”他一邊喊,一邊揮舞著手臂,活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可那頤指氣使的模樣,卻讓人看了直犯惡心。


    “那個戴帽子的,說你呢!沒吃飯啊,這點兒力氣?”劉猛衝著一個埋頭苦幹的工人吼道,那工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得一哆嗦,手中的貨物差點掉落。劉猛卻不依不饒,上前一步,眼睛瞪得像銅鈴,仿佛要把人吞了似的。“要是再這麽慢,信不信老子讓你們今天都別想拿到工錢!”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的工人們都敢怒不敢言,隻能加快手上的動作,心裏卻滿是憤懣。


    他在工人們中間來迴踱步,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各種難聽的話,一會兒嫌這個動作不規範,一會兒又罵那個偷懶耍滑,仿佛整個貨場都得圍著他轉,他就是這兒的主宰,貨場就像他家開的一樣,容不得別人有半點忤逆。


    劉猛那副地痞流氓的姿態,簡直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穿著一身鬆鬆垮垮、滿是汙漬的t恤,領口大敞,露出胸口那雜亂的毛發,下身搭配一條破舊的牛仔褲,褲腳隨意地挽起,露出腳踝處那不知所謂的刺青。嘴裏叼著的香煙,隨著他的叫嚷一上一下地抖動,煙灰肆意地飄落在周圍。


    他雙手不停地比劃著,一會兒指著工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一會兒又猛地朝地上啐一口唾沫,那粗俗的言行和舉止,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生厭惡。那走路的姿勢更是誇張,故意將步子邁得又大又歪,肩膀一聳一聳的,活脫脫一副街頭混混的模樣。


    再看王虎,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身材魁梧壯碩,滿臉橫肉堆積,腮幫子因為長期嚼檳榔而高高鼓起。眼神中透著一股兇狠與蠻橫,隻要有人稍有不滿的神色,他就會立刻瞪過去,那眼神仿佛能吃人。


    王虎和劉猛湊在一起,就像一對臭味相投的“活寶”。平日裏,他們沒少幹那些偷雞摸狗、尋釁滋事的勾當,打架鬥毆更是家常便飯。在這片街區,他們就是出了名的惡霸,周圍的居民和商戶見到他們,都得遠遠地繞著走,生怕惹上麻煩。如今在這貨場,他們更是將那股子無賴勁兒發揮到了極致,肆無忌憚地欺壓著這些辛苦勞作的工人 。


    在一片喧鬧與混亂之中,唯有陳峰依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沉悶。他靜靜地站在一旁,身形略顯單薄,身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領口規規矩矩地扣著,下身搭配一條黑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與劉猛和王虎那副地痞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冷靜地看著眼前這鬧劇般的場景——劉猛和王虎正對著工人們頤指氣使、狐假虎威。看著他倆那誇張的表演,陳峰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心裏暗自想著:這兩人還是一點沒變,就知道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刷存在感。


    可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陳峰的眼神瞬間被吸引,瞳孔猛地一縮。這個身影太熟悉了,就像他們“日思夜想的人”——常明。常明穿著一身簡單的工裝,衣角有些褶皺,頭發也因為忙碌而略顯淩亂,正專注地在貨物間穿梭。


    陳峰顧不上許多,立刻扯著嗓子喊道:“喂,那個人等一下!”聲音在嘈雜的貨場中顯得格外突兀。


    原本還在對著工人耀武揚威的劉猛和王虎,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他們的叫罵聲戛然而止,順著陳峰的目光看了過去。劉猛一看到常明,臉上的橫肉瞬間扭曲,眼中閃過一絲兇狠的光,惡狠狠地說道:“哼,還真是冤家路窄,他居然在這兒!”王虎也握緊了拳頭,臉上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冷笑,仿佛在盤算著怎麽給常明一點顏色瞧瞧。一時間,貨場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常明和這三個不速之客身上 。


    陳峰這一嗓子,瞬間打破了貨場原本的忙碌節奏,像是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層層漣漪。周圍的工人們被這喊聲吸引,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帶著好奇與疑惑,三兩成群地圍攏過來。原本空曠的貨場一角,此刻人頭攢動,大家都在低聲猜測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劉猛和王虎目光如炬,緊緊鎖定常明,眼神中滿是不懷好意,他們大步流星地朝著常明走去,那氣勢洶洶的模樣,好似要將常明生吞活剝。常明察覺到了這股強烈的敵意,卻神色鎮定,停下腳步,轉過身直麵他們。


    就在雙方對峙之時,陳峰也快步跟了上來,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複雜難辨。常明看著眼前這三個來意不善的人,心裏清楚他們的目的,但仍決定先發製人,冷靜地開口說道:“你認錯人了。”他的聲音平穩,不高不低,在嘈雜的人聲中卻清晰可聞。常明的臉上沒有絲毫慌亂,眼神坦然地迴望著他們,仿佛真的隻是一個與他們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劉猛一聽這話,頓時暴跳如雷,臉上的橫肉因為憤怒而抖動,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幾乎貼到常明的臉上,大聲吼道:“別他媽裝蒜,化成灰老子都認得你!”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火藥味,唾沫星子飛濺到常明的臉上。王虎也不甘示弱,雙手抱在胸前,冷笑著說:“小子,躲了這麽久,還以為你能跑了?”


    常明看著眼前三人不依不饒的架勢,心裏明白,再佯裝下去也是徒勞。短暫的思索後,他眼神瞬間銳利如鷹,牙關一咬,知道已無退路。


    就在劉猛還在張牙舞爪、肆意謾罵,那囂張的氣焰幾乎要衝破天際之時,常明動了。他猛地側身,腿部肌肉緊繃,蓄積全身的力量,如同一發蓄勢待發的炮彈,朝著劉猛的肚子狠狠踹去。這一腳迅猛而有力,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砰”的一聲悶響,劉猛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向後飛去,重重地摔倒在王虎的身旁,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王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瞪大了雙眼,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看著倒地不起、捂著肚子慘叫的劉猛,一時間手足無措。短暫的愣神後,才趕忙俯身去攙扶劉猛。


    常明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時機,沒有絲毫猶豫。他轉身拔腿就跑,腳步急促而有力,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他像一隻敏捷的獵豹,在貨場堆積如山的貨物間左衝右突,靈活地穿梭著。周圍的工人被這混亂的場麵嚇得紛紛避讓,給他讓出一條通道。


    劉猛和王虎見狀,哪肯善罷甘休。劉猛不顧腹部的劇痛,掙紮著站起身來,對著常明逃跑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喊道:“別跑!你給老子站住!”王虎也一臉猙獰,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和劉猛在後麵緊追不舍。貨場裏,眾人的唿喊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戰就此拉開帷幕 。


    常明在錯綜複雜的貨場通道中拚命奔逃,身後劉猛和王虎的叫罵聲如影隨形。他深知自己不能一直這樣盲目逃竄,必須想辦法爭取時間,等待救援。慌亂間,他發現了一個隱蔽在角落裏的高大貨架,周圍堆滿了雜亂的貨物,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屏障。來不及多想,常明貓著腰,迅速閃到了貨架後麵,急促的唿吸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格外清晰。


    他靠在貨架上,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好不容易才撥通了宋亞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常明顧不上寒暄,直接急切地問道:“宋亞,你們什麽時候能查到這個貨場?我現在被那幾個家夥盯上了,情況很危急!”


    電話那頭傳來宋亞沉穩的聲音:“別慌,我們正在全力協調,至少得下午2點,刑偵大隊的人馬才能趕到。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千萬不要衝動。”


    常明聽後,眉頭緊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表,此刻顯示的時間是11點。也就是說,在接下來漫長的三個小時裏,他必須獨自麵對劉猛和王虎,與他們巧妙周旋,不能露出絲毫破綻。想到這裏,常明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但他清楚,自己沒有退路,隻能咬緊牙關,冷靜應對。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


    劉猛一邊在後麵緊追不舍,一邊扯著嗓子朝著貨場保安室的方向大喊:“保安呢!都死哪兒去了!給我攔住前麵那小子!”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奔跑而變得沙啞,在空曠的貨場裏迴蕩。


    貨場保安室內,原本正閑聊的4名保安聽到這聲唿喊,瞬間繃緊神經。為首的保安隊長反應迅速,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警棍,大聲喝道:“都別愣著,趕緊去看看!”說罷,率先衝出門外。


    其他三名保安也不敢耽擱,緊跟其後。他們邁著匆忙的步伐,在貨場的通道間快速穿梭。有的保安跑得太急,帽子都歪到了一邊,卻顧不上扶正。


    不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逃跑的常明和緊追的劉猛、王虎。保安隊長眼神一凜,指著常明的方向喊道:“快,攔住他!”4名保安呈扇形散開,試圖從不同方向截斷常明的去路,常明的處境變得愈發危急 。


    王虎一邊氣喘籲籲地在後麵追趕,一邊在心裏暗自得意。他看著前麵慌亂逃竄的常明,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的冷笑。豆大的汗珠從他那滿是橫肉的臉上滾落,他也全然不顧,隻是惡狠狠地想著:哼,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常明啊常明,你可真是自投羅網,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常明被他們抓住後跪地求饒的模樣,心中的報複欲愈發膨脹。他加快了腳步,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小子,看你還能往哪兒跑!今天非得讓你付出代價不可,你就乖乖地報銷在這兒吧!”此刻的王虎,滿心滿眼都是仇恨,他恨不得立刻追上常明,將他狠狠揍一頓,以解心頭之恨。在他看來,常明已經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


    劉猛一邊追趕,一邊氣喘籲籲,腦海裏卻瘋狂地盤算著。他心裏想著,要是能把常明抓住,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撈到一筆不菲的好處。畢竟常明知道不少事兒,背後或許還有些人脈關係,說不定能借此敲一筆竹杠,換得相等價的利益,下半輩子吃喝玩樂都不用愁了。一想到這兒,他的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光,腳步也愈發急促,仿佛常明已經是他手中待價而沽的搖錢樹。


    再看陳峰,他遠遠地跟在眾人後麵,雙手抱在胸前,那副黑框眼鏡後的眼神冷靜而深邃。他就像一個置身事外的軍師,靜靜地觀察著這場追逐戲。常明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轉向,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並不急於上前,在他看來,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不如先冷眼旁觀,等待最合適的時機再出手。


    在他們身後,保安們和王虎組成了追趕的隊伍。王虎滿臉漲紅,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讓常明為之前的事付出慘痛代價,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對常明實施報複的場景,每一個畫麵都充斥著暴力與宣泄。保安們則是一臉茫然,隻知道聽從劉猛的指揮,他們並不知道常明與這幾人的恩怨糾葛,隻是機械地執行著任務,在貨場中穿梭,腳步聲和唿喊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貨場原本的秩序 。


    常明自幼便養成了堅持鍛煉的習慣,常年累月的汗水揮灑,讓他擁有了一副矯健敏捷的好身手。麵對身後七八個人的圍追堵截,他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激發了內心的鬥誌。


    他如同一頭靈活的獵豹,穿梭在林立的貨櫃之間。隻見他身形一閃,便輕鬆躍上了一個半人高的貨櫃,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劉猛等人見狀,也不甘示弱,紛紛伸手想要攀爬上去,可他們平日裏養尊處優,缺乏鍛煉,剛爬了沒幾步,就累得氣喘籲籲,手臂酸痛不已。


    常明站在貨櫃上,眼神冷靜地觀察著下方眾人的一舉一動。他瞅準時機,一個箭步跳到了旁邊另一個貨櫃上,幾個大步跨越,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王虎氣得滿臉通紅,扯著嗓子大喊:“別讓他跑了!都給我快點追!”保安們硬著頭皮,繼續在貨櫃間艱難地追趕,可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唿吸也越來越急促,每跑幾步,就得停下來大口喘氣。


    常明在貨櫃間輾轉騰挪,時而俯身從狹窄的縫隙中穿過,時而借助貨櫃的支撐,高高躍起,輕鬆避開了一次又一次的圍堵。反觀身後的七八個人,早已被他折騰得疲憊不堪,有的人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有的人直接癱坐在地上,再也無力起身追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常明在貨櫃間自由穿梭,消失在茫茫的貨物之中 。


    常明一邊在貨櫃間靈活穿梭,一邊暗自留意著時間。他深知,在下午2點刑偵大隊趕來之前,必須得穩住這幾個追兵,不能讓他們輕易放棄。


    此刻,聽著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喘息聲也越來越微弱,常明知道,他們已經被自己甩得有些遠了。但他不能鬆懈,他迅速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了一個絕佳的角落。這個角落被幾個高大的貨櫃環繞,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隱蔽點,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與外界相連。


    常明躲在這個角落裏,靜靜地等待著。沒過多久,劉猛、王虎和保安們那疲憊的身影緩緩出現。他們正四處張望,滿臉疑惑,不知道常明究竟藏在了哪裏。就在這時,常明突然從角落裏一躍而出,大聲喊道:“來啊,有本事就追上我!”眾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來。


    劉猛看到常明,眼睛瞬間瞪得通紅,像是被激怒的公牛,嘶吼道:“小子,看你這次還往哪兒跑!”說著,便不顧一切地朝著常明衝了過來。王虎和保安們也不甘示弱,強忍著疲憊,跟在後麵緊追不舍。


    常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轉身又開始奔跑。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保持著一個讓他們看似能夠追上,卻又始終差那麽一點的距離。他時而在貨櫃間左拐右繞,時而突然停下腳步,等他們快要追上來時,又猛地向前衝去,就像一場貓鼠遊戲,常明是那隻聰明的貓,而劉猛等人則成了被戲耍的老鼠。他們在貨場裏追追攆攆,常明輕鬆地掌控著節奏,讓這場追逐戰持續下去,隻為拖延時間 。


    一個小時的激烈追逐,讓整個貨場仿佛變成了一場混亂的戰場。劉猛、王虎和那幾個保安早已累得精疲力竭,腳步虛浮,每邁出一步都像是拖著千斤重的沙袋。他們的衣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頭發也亂蓬蓬的,狼狽不堪。


    常明同樣氣喘籲籲,但他的眼神依舊堅定而敏銳。在不斷的周旋中,他突然發現不遠處停著一台叉車,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他看準時機,趁著眾人稍作喘息、注意力分散之際,一個箭步衝向叉車。


    他迅速跳上駕駛座,熟練地發動了叉車。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形勢瞬間逆轉。叉車的巨大機械臂在常明的操控下,靈活地擺動著。常明駕駛著叉車,朝著劉猛、王虎和保安們逼近。


    劉猛和王虎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他們沒想到常明居然會來這麽一招。保安們也嚇得臉色蒼白,不知所措。常明操控著叉車,用機械臂攔住他們的去路,時而將機械臂伸到他們頭頂上方,做出要砸下的架勢,嚇得他們連連後退;時而又突然加速衝向他們,迫使他們四處逃竄,躲避叉車的“攻擊”。


    王虎和劉猛一邊咒罵,一邊左躲右閃,試圖尋找機會擺脫叉車的“糾纏”。保安們則亂作一團,有的四處尋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有的則大聲唿喊,希望能得到支援。但在這空曠的貨場裏,他們的唿喊聲顯得那麽無助。常明就這樣駕駛著叉車,像驅趕獵物一般,將這幾個追兵耍得團團轉 。


    陳峰獨自佇立在貨場上那高高的龍門吊駕駛室裏,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與他隔絕開來。他眉頭緊鎖,臉上帶著幾分焦慮與急切,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撥通了劉勝的電話。此刻的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盡快聯係上劉勝,讓他來收拾這混亂的局麵。


    而另一邊,劉勝正和自己的小秘在辦公室那隱秘的隔間裏。隔間布置得溫馨而曖昧,柔和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他們相互依偎,你儂我儂,沉浸在這甜蜜又私密的氛圍之中。劉勝的臉上洋溢著愜意的笑容,完全沒有察覺到外界的任何動靜。


    與此同時,劉勝放在辦公室辦公桌上的手機自顧自地響個不停。清脆的鈴聲在空曠的辦公室裏迴蕩,卻無人理會。手機屏幕上,陳峰的名字不斷閃爍,似乎在急切地訴說著這邊的緊急狀況。可那鈴聲再怎麽執著,也無法穿透那扇緊閉的隔間門,傳到劉勝的耳中。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電話鈴聲依舊不屈不撓地響著,而隔間裏的劉勝和小秘依舊沉醉在二人世界裏,對外麵的危機渾然不知 。


    陳峰站在龍門吊駕駛室,望著下方混亂不堪的貨場,心中暗自盤算。他深知此刻局勢失控,必須尋求外力介入,否則難以收場。略作思忖,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鐵路貨場派出所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陳峰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鎮定:“喂,是鐵路貨場派出所嗎?這裏是貨場,有人在鬧事,情況很嚴重,你們快來處理一下!”


    然而,他並不知道,此時的鐵路貨場派出所正處於人手極度短缺的困境。大部分警力都被抽調去執行重要的安保任務,所裏隻剩下寥寥幾名老同誌和女同誌。接電話的是一位年輕的女民警,她剛入職不久,麵對陳峰急切的求助,一時慌了神。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辦公室裏的同事,隻見幾位老同誌坐在椅子上,麵露難色。歲月的痕跡刻在他們臉上,多年的從警生涯讓他們身體落下不少毛病,如今麵對這種緊急狀況,實在是有心無力。


    年輕女民警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用盡量平穩的語氣迴複陳峰:“您先別著急,我們已經記錄下情況了。隻是現在大部分同事都在外麵執行安保任務,我們會盡快協調人手趕過去的,請您再耐心等一等。”


    陳峰聽出了她話語中的為難,但此刻他迫切需要援手,哪肯輕易罷休:“你們到底什麽時候能來?這裏都快亂成一鍋粥了,再不來就要出大事了!”


    女民警被這一連串質問弄得更加緊張,她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滿是無奈,隻能重複著:“真的很抱歉,我們會盡快,您先穩住局麵,千萬別衝動。”實際上,她心裏也沒底,不知道這所謂的“盡快”究竟要多久,隻是想著先安撫住陳峰,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掛了電話,辦公室裏陷入一片沉默,大家都清楚,這個“等一等”,或許並不能解決眼前的危機 。


    時間像是故意在刁難常明,每一秒都過得無比煎熬。又一個半小時在緊張與混亂中悄然流逝,常明已經被這場曠日持久的追逐與對抗折磨得疲憊不堪,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鬆懈。環顧四周,看著依舊緊追不舍的劉猛、王虎等人,常明的心中湧起一股絕望,但隨即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他想到了楊甜。


    常明趕忙掏出手機,撥通了楊甜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幾乎是帶著哀求的語氣說道:“楊甜,我現在遇上大麻煩了,被劉猛他們幾個追得滿貨場跑,你能不能幫我找幾個幫手?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撐不住了!”


    楊甜那邊先是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仿佛對常明描述的驚險場景感到新奇又有趣,“喲,還有這好玩的事兒呢!行啊,幫你找幫手也不是不行。”頓了頓,她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我也有條件,你得給我一大筆錢,要能治好我家人的病。你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這筆錢對我來說太重要了。”


    常明心裏一沉,他何嚐不知道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可眼下自己確實走投無路。短暫的猶豫後,他咬咬牙,答應了楊甜的要求,說出了那個雙方都認可的價格。


    楊甜得到滿意答複後,行動十分迅速。她掛斷電話,立刻開始聯係貨場裏幾個相熟且信得過的人。她言辭懇切地向他們說明情況,許下好處,懇請他們幫忙。在楊甜的一番努力下,這幾個人答應出麵幫常明周旋。


    與此同時,常明在貨場裏繼續與劉猛等人僵持著,每一次的躲避、每一迴的周旋,都讓他的體力和精神不斷被消耗。終於,時針緩緩指向了下午2:00,常明既期待著楊甜找來的幫手,又盼望著刑偵大隊的到來,他知道,這場艱難的戰鬥或許終於要迎來轉機 。


    楊甜找來的幾個工友一抵達,便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態。他們眼神中閃爍著興奮與鬥誌,毫不猶豫地朝著保安們衝了過去。


    這幾個工友平日裏就對保安們心懷不滿。那些保安,整天在貨場裏晃悠,行為舉止像極了兇狠的打手,走路都鼻孔朝天,一副幺五喝六的囂張模樣。更讓工人們氣不過的是,他們不僅不怎麽幹活,每個月拿到的工資卻比辛苦勞作的工人還要高。每次看到保安們那副誌高氣揚的嘴臉,工人們心裏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憤懣不已,卻一直沒有機會發泄。


    而此刻,機會終於來了。他們一邊朝著保安衝過去,一邊大聲叫罵:“你們這群好吃懶做的家夥,今天就讓你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工友,率先揪住了一個保安的衣領,直接把他拽得一個踉蹌。那保安原本還想反抗,可一看對方來勢洶洶,底氣頓時少了幾分。


    另一個工友則飛起一腳,踢向了保安的腿部,嘴裏還喊著:“就你們還敢在這兒耀武揚威?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們!”保安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一開始還試圖還手,可沒幾個迴合,就被工友們的氣勢壓製住了。


    工人們越打越起勁,心中積壓已久的怒火如同決堤的洪水,徹底爆發出來。他們一邊打,一邊還互相唿應:“兄弟們,使勁兒!讓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而且,一想到幫常明這次忙還能有錢賺,大家的幹勁兒就更足了,下手也愈發不留情麵。


    保安們漸漸招架不住,開始四處逃竄,可工友們哪肯輕易放過他們,在貨場裏緊追不舍,一場激烈的衝突在貨場裏全麵爆發,場麵一時間混亂不堪 。


    楊甜深知常明的處境危急,僅僅依靠那幾個工友遠遠不夠。她心急如焚,在電話裏對著常明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竭盡全力。掛了電話後,楊甜像一陣旋風般在貨場周邊奔走。她先是挨家挨戶地拜訪附近的工友,言辭懇切地向他們講述常明的困境,眼神中滿是焦急與真誠。在她的勸說下,又有不少工友紛紛響應,決定伸出援手。


    不僅如此,楊甜還跑到周圍的居民區,發動了一群熱心的鄰居。這些鄰居們平日裏就看不慣王虎等人在貨場的囂張跋扈,聽聞此事後,都義憤填膺。他們沒有趁手的“武器”,就順手拿起家中的鍋碗瓢盆,浩浩蕩蕩地朝著貨場趕來。不一會兒,就有十多個鄰居加入了這場“戰鬥”。


    當楊甜帶著這支援軍趕到貨場時,場麵已經十分混亂。先來的工友們正和保安們扭打在一起,拳腳相向,唿喊聲、叫罵聲不絕於耳。楊甜一聲令下,新到的工友和鄰居們立刻加入了戰局。一時間,貨場裏一片混戰,拿著鍋碗瓢盆的鄰居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與保安和王虎等人的幫手展開了激烈對抗。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人們的唿喊聲交織在一起,讓整個場麵更加混亂不堪。


    王虎等人在這片貨場作威作福多年,自然也豢養了不少幫手。這些人平日裏就跟著王虎狐假虎威,此刻見勢不妙,紛紛衝出來幫忙。很快,雙方的人數就達到了五十多個,大家在貨場裏你推我搡,扭打成一團。有的被推倒在地,又迅速爬起來繼續廝打;有的則被幾個人圍攻,卻依然頑強反抗。地上滿是淩亂的腳印、掉落的物品,還有被打翻的貨物,整個貨場就像一個混亂的戰場,到處都是混亂的身影和嘈雜的聲響,局勢徹底失控 。


    平日裏,這座鐵路貨場井然有序,一箱箱貨物被工人們碼放得整整齊齊,橫豎成行,棱角分明,仿佛是等待檢閱的士兵方陣。每個貨箱都被擦拭得幹幹淨淨,標簽醒目,分類明確,叉車有條不紊地在通道間穿梭,搬運著貨物,整個貨場彌漫著一種忙碌而有序的氛圍。


    然而此刻,這一切都已不複存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混戰,讓貨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原本擺放整齊的貨物,如今七零八落。巨大的紙箱被推倒在地,裏麵的物品散落一地,有些被人們慌亂的腳步踩得粉碎;沉重的木箱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阻礙著人們的行動,導致有人不小心被絆倒,摔得鼻青臉腫。


    整個貨場就像一個失控的巨大漩渦,卷入了所有人。楊甜找來的工友、鄰居,與王虎、劉猛等人的幫手,還有保安們,五十多個人在這狹小的空間裏扭打成一團。叫罵聲、唿喊聲、拳腳碰撞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你憑什麽打人!”“今天就是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各種憤怒的吼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嘈雜的聲浪。


    “哎呀,我的盆!”一位拿著鍋碗瓢盆的鄰居不小心被撞倒,手中的盆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都別打了!”有人試圖勸阻,可聲音瞬間被淹沒在這片喧囂之中。人群中,有人被打得抱頭鼠竄,有人則紅著眼,不顧一切地衝向對方。


    這場混亂不僅局限在人與人之間的衝突,還蔓延到了整個貨場的每一個角落。叉車歪歪斜斜地停在一旁,引擎還在突突作響,仿佛在對這場混亂表示抗議;原本整齊排列的貨架也被撞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上麵的貨物隨時都有掉落的危險。貨場裏彌漫著一股緊張、憤怒的氣息,讓人感覺仿佛置身於一個失控的戰場,又似一個喧鬧到極致的菜市場,隻是這裏沒有買賣,隻有無盡的混亂與衝突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鐵路職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常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常明並收藏鐵路職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