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定定地立在包間門前,神情略顯凝重,短暫地停頓了一會兒,這才緩緩抬手,略顯遲疑地叩了叩那扇緊閉的門。


    “進來。”黃女士刻意將聲線壓低,那聲音瞬間變得嬌柔無比,還帶著幾分嫵媚的韻味。


    常寧輕輕推開門,刹那間,包間內那濃鬱的奢華氣息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一張極為碩大的圓形餐桌穩穩地居於房間中央,桌麵之上鋪著潔白如雪、一塵不染的桌布,各類餐具規整有序地擺放著,銀製的刀叉在璀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令人心生寒意的冷冽光澤。精致的骨瓷餐盤上印刻著繁雜而精美的花紋,中央那晶瑩剔透的水晶花瓶裏,插著一束紅玫瑰,那花瓣嬌豔得如同剛剛綻放,鮮嫩欲滴,上麵還掛著宛如清晨露珠般晶瑩剔透的水珠,仿佛真的是剛剛從清晨的花園中采摘而來。


    四周放置的沙發是深紫色的絲絨材質,觸感柔軟且盡顯華貴之氣。靠背上繡著由金線精心勾勒而成的古典圖案,幾個同樣質地的抱枕看似隨意卻又恰到好處地擺放著,無形之中增添了幾分慵懶愜意的意味。牆上懸掛著的那台超大型液晶顯示屏,此刻屏幕暗沉無光,但依舊散發著一種低調卻難以忽視的奢華氣息。角落裏,一尊複古的歐式落地燈悠悠地釋放著柔和的暖光,使得整個包間的氛圍愈發顯得曖昧不明,令人心生異樣之感。


    “常寧,你總算來了,可真是把我盼得望眼欲穿啊。”黃女士率先打破了這片沉寂,她的聲音甜膩到了極致,那灼熱的目光卻如釘子一般牢牢地鎖定了常寧。


    常寧的眉頭微微蹙起,他竭盡全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著應有的禮貌和刻意的疏遠:“黃女士,如此匆忙地叫我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是開發商用原材料的事情嗎。”,他的眼神中迅速地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焦灼。


    黃女士輕輕一笑,款步起身,緩緩地朝著常寧走去,她腳上的高跟鞋踏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噠噠”聲:“瞧瞧你這火急火燎的急性子,先安安穩穩地坐下來飲杯酒,咱們再從長計議,慢慢談。”說完,她優雅地拿起桌上預先精心準備好的紅酒,動作嫻熟地倒了兩杯,而後將其中一杯遞向常寧。


    常寧並未伸手去接那杯酒,隻是目光堅定不移,帶著幾分倔強和堅毅地望著她:“黃女士,我現在著實是沒心思飲酒,您就行行好,直截了當地說吧,那幾個開發商的原材料……”


    黃女士輕輕抿了一小口酒,打斷了他的話:“哎呀,建築材料的事情嘛,那自然是有的。你就不想活得輕鬆一點嗎?我手下也有幾個公司,如果你能來的話我給你個總經理。”她邊說邊不緊不慢地繞著常寧踱步,那目光時不時地在他身上流轉,仿佛他是一件世間罕見的稀世珍寶,正在被她仔細地審視、品鑒。


    常寧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強烈的不甘:“就算事實的確如此,我也隻願憑借自身,絕不會走那些歪門邪道。”


    黃女士又是一陣嬌俏的笑:“這怎麽能算是歪門邪道呀,在這紛繁複雜的職場之中,隻有懂得靈活應變、順勢而為,才能走得更加長遠。就像我,從一個毫不起眼、微不足道的小職員一路拚搏到如今這般地位,不正是因為我懂得抓住每一個稍縱即逝的機遇嘛。”她停在了常寧麵前,目光毫不避諱,直勾勾地盯著他,“你知道嗎,你身上這股子倔強不屈的勁兒,特別讓我心醉神迷。”


    常寧微微側過身子,試圖避開她那熾熱得近乎燃燒的目光:“黃女士,我現在滿心滿腦想的都是買賣合同,求您別再拐彎抹角地繞圈子了。”


    黃女士輕輕倚在桌子邊上,手指輕柔地纏繞著酒杯邊緣:“行啦,隻要你今晚能讓我心滿意足、開開心心,工作的事情,我給你打包票,包在我身上。而且呀,你說個數,我也心甘情願替你出。”


    常寧瞪大了雙眼,滿臉皆是難以置信的神情,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你這分明是在羞辱我!”


    黃女士卻絲毫不以為意,不緊不慢地緩緩靠近常寧,她身上那濃鬱的香水味在兩人之間逐漸彌漫開來:“別這麽偏激地講話,這不過是一場公平合理的交易,對你我都有百利而無一害。”說著,她的手輕輕搭在了常寧的肩膀上。


    常寧猛地用力甩開她的手,怒聲說道:“我絕不會出賣自己的良知和尊嚴!”


    黃女士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惱怒,但很快又重新浮現出那看似和善的笑意,她在心裏暗暗決定轉換策略,於是開始講述自己在職場摸爬滾打、奮力拚搏的艱難曆程,那些被人無情排擠、惡意打壓的心酸過往,企圖以此來引發常寧的共鳴。


    常寧靜靜地聽著,起初神色堅定,但漸漸地,他的神情有了些許不易察覺的鬆動,黃女士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趕忙趁機趁熱打鐵:“咱們都是在命運的捉弄下苦苦掙紮的人,相互扶助、彼此支持難道不好嗎?”說著,她輕輕捧起常寧的臉。


    常寧這次沒有再躲開,黃女士心中不禁一陣欣喜,於是繼續耐心且飽含深情地誘導,話題從職場的無奈與心酸談到人生的高遠理想,一點點地突破著常寧的心理防線。


    終於,在黃女士的一番軟言細語的狂轟濫炸之下,常寧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和恍惚,黃女士看準時機,迅速起身跨坐在常寧身上,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耳畔輕聲低語:“別再頑固地抗拒了,跟著我,你將會擁有一切……”


    常寧猛地一怔,整個人仿佛從一片混沌中驟然清醒過來,他用盡全力狠狠推開黃女士,怒聲說道:“黃女士,請您自重!我常寧就算真的窮途末路、走投無路,也絕不會做出這種違背良心和道德的肮髒之事!”


    黃女士毫無防備地被猛地推開,一個踉蹌,身子險些摔倒在地。她勉強穩住身形,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如水,原本那嫵媚動人的雙眼此刻充滿了熊熊怒火,仿佛要將常寧焚燒殆盡:“常寧,你別如此不識好歹!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求都求不來的絕佳機會,你竟然有膽量拒絕我!”


    常寧挺直了自己的脊梁,目光堅定而清澈,毫無一絲畏懼與退縮之意:“黃女士,我有屬於我自己的原則和底線。我始終相信,依靠自己的不懈努力和正直為人,總會有柳暗花明的出路。”


    黃女士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嘲諷與不屑:“哼,你就癡癡地等著在這無比殘酷的現實中碰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吧!你居然天真地以為,僅僅堅守你所謂的原則就能獲得成功?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常寧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激蕩的心情,緩緩說道:“黃女士,或許在您的眼中,成功僅僅隻有這一種不堪的途徑。但對於我而言,能夠心安理得、問心無愧地活著,遠比任何虛假的榮華富貴都要重要得多。”


    說完,常寧毅然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充滿誘惑與墮落的包間。黃女士在他身後怒不可遏地喊道:“常寧,你今天膽敢走出這個門,以後就別妄想在這一行繼續混下去!”


    常寧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但隨即毫不猶豫地伸手拉開門,邁著大步決然走了出去。隻留下黃女士在包間裏暴跳如雷,氣急敗壞地摔砸著東西。


    常寧走出包間後,心情格外沉重壓抑。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毅然拒絕了黃女士,未來可能會麵臨諸多難以想象的困難和重重阻礙。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內心深處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自在,仿佛掙脫了沉重的枷鎖。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麽輕易簡單地結束。黃女士這裏開始想盡辦法處處給常寧使絆子、下套子。


    黃女士對常寧那堅決的拒絕簡直是恨之入骨,她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將給梁啟打電話,麵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惡狠狠地說道:“七哥,幫老妹兒個忙,我在哈平路設卡,專門給常寧所在公司的建築材料車使絆子,我非要讓他們好好嚐嚐得罪我的慘痛下場!”而梁啟呢,因為之前的賠款之事,早就對常寧他們心懷怨恨,一直絞盡腦汁地想找常寧他們的麻煩,卻始終苦無出路,如今黃女士的吩咐,可算是正中他的下懷。他那陰鷙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毒,轉頭指使自己的弟弟梁炎,惡狠狠地吩咐道:“你去專門堵常寧的建築材料車,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


    這天,陽光依舊熾熱,常寧所在公司的運輸車隊像往常一樣有條不紊地出發了。然而,當他們緩緩行駛到哈平路時,卻被梁啟帶著一幫兇神惡煞的交管部門的人浩浩蕩蕩、氣勢洶洶地攔下。


    “停下!停下!”梁炎扯著嗓子大聲吆喝著,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要劃破這沉悶的空氣,“你們的運輸手續不全,不能通過!”


    司機們聽到這毫無道理的阻攔,頓時慌了神,紛紛急忙跳下車,臉上滿是焦急,著急地解釋道:“我們的手續都是齊全的,每一項都是按照嚴格的規定辦理的,沒有任何問題!”但梁炎根本就不願意聽這些解釋,他蠻橫地雙手叉腰,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大聲吼道:“我說不全就是不全,今天誰也別想從這兒過去!”


    常寧接到消息後,心急火燎地匆匆趕到現場,一看到梁炎那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醜惡嘴臉,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熊熊燃燒起來,那怒火仿佛要將梁炎整個人都徹底吞噬。


    “梁炎,你這分明是故意刁難!”常寧怒目圓睜,那眼神中噴射出的怒火仿佛能將梁炎燒焦,狠狠地怒視著他。


    梁炎卻冷笑一聲,那笑聲中滿是嘲諷與輕蔑,讓人聽了不寒而栗:“常寧,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知好歹、不識相,非要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常寧緊緊咬了咬牙,腮幫子因為極度的憤怒而高高鼓起,額頭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你們這樣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做法是嚴重違法的,我一定會堅持不懈地向上級反映,讓你們受到法律應有的嚴厲懲處!”


    梁炎卻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雙手抱在胸前,極其囂張地抖著腿,揚著頭說:“你盡管去,看看有沒有人會搭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的家夥。”


    而就在這時,隻見交管部門的人如一陣狂暴的旋風般迅猛地趕到,眨眼之間就將整個車隊圍了個嚴嚴實實、水泄不通。他們一個個表情嚴肅得如同冰冷堅硬的石雕,毫無一絲溫情可言,那目光銳利得好似翱翔高空的鷹隼,仿佛能一眼看穿所有的偽裝和掩飾,二話不說就氣勢洶洶地開始挑毛撿刺兒。


    “這個車輛超載!”其中一人扯著嗓子拚命喊道,那聲音尖銳刺耳得仿佛能將遼闊的長空無情地劃破。“那個證件過期!”另一人緊跟著叫嚷起來,那語氣兇狠淩厲,仿佛這些問題是十惡不赦、不可饒恕的天大罪過。“還有這輪胎磨損嚴重!”又一人伸出手指著輪胎,滿臉的義正言辭,那模樣仿佛正義的化身。


    司機們一聽這話,頓時慌了神,急忙試圖解釋,話語急切又帶著滿滿的委屈:“同誌,我們這真的沒有超載呀,證件也是按時依規辦理的,輪胎也是定期認真檢查更換的呀!”然而,他們那滿懷真誠的解釋卻被交管部門的人極其粗暴地無情打斷。“別廢話!”一人怒不可遏地怒喝,那聲音如驚雷般炸響,“趕緊把車上所有的建築材料都卸到旁邊的路上!”那聲音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交管部門的人毫不留情、冷酷至極地下達了這強硬得不容置疑的命令。


    司機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無奈和愁苦的神色,彼此的目光中傳遞著深深的無助。但麵對這強硬而又堅決的命令,他們也隻能滿心不甘地乖乖照做。一袋袋沉重無比的水泥、一箱箱精貴稀有的板材,被他們費力地從車上艱難搬下,然後重重地堆放在路邊。沒過多久,建築材料就堆積如山。這一下,粗略估算損失了大約也得有好幾萬。常寧望著眼前這一片混亂不堪、狼藉滿地的場景,整個人都呆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心中的苦澀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那種痛苦和無奈讓他真是欲哭無淚呀。


    要知道,這些建築材料都是給那些小開發商們早早預定好的,按照一直以來的慣例,一般結賬也都是在季度末統一進行。而當下,正處於這短短半年施工旺季的最為關鍵的時期,建築材料在施工過程中是最為需要、最不可或缺的核心要素。耽誤一天,對於常寧和公司來說都是一筆巨大的損失,何況這一耽誤,至少得兩天,甚至極有可能是三天。每一分每一秒的無情流逝,對於常寧來說,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在毫無憐憫地打水漂。


    常寧心裏跟明鏡似的,他十分清楚這一切的禍端歸根結底都是他跟梁啟之間那深深的恩怨所導致的。他緊緊咬了咬牙,腮幫子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深深的無奈而緊繃得如同鐵塊,盡管滿心不情願,那抗拒的情緒幾乎要溢出來,但為了盡快解決眼前這棘手得如同荊棘般的難題,讓公司的損失能夠降到最低限度,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狂亂的心跳,顫抖著雙手撥通了那個一直以來都極不願意打的電話號碼,懷著滿心的忐忑,想要跟梁啟好好談一談。


    梁啟一看到是常寧打來的電話,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得意至極的冷笑,那笑容中滿是嘲諷和輕蔑。他慢悠悠地接起電話,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喲喲,瞧瞧這是誰呀?這不是常寧那塊死硬死硬的臭骨頭嗎?怎麽著,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啦,你居然想起給我打電話啦?哼,你的骨頭不是向來都硬得跟石頭似的嗎?當初不是趾高氣昂、神氣十足,挺有骨氣的嘛,這一次怎麽不找你那所謂的大哥來給你撐腰啦?哼,告訴你,大哥走了,大哥不管你了是不是?你現在知道怕了?”


    常寧緊緊握著手機,強忍著心頭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拚命地深唿吸,盡量讓自己顫抖的聲音保持著表麵的平靜:“梁啟,咱們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沒必要把無辜的其他人牽扯進來。這次的事情,你到底要怎麽樣做才肯罷休?”


    梁啟聽到這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般,放肆地仰天大笑起來,那笑聲尖銳又刺耳:“怎麽樣?常寧,你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今天吧!你現在知道低聲下氣地來求我啦?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除非你現在馬上給我認錯,再乖乖賠償我的所有損失,否則這事就別想完!永遠都別想完!”


    常寧氣得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指甲都幾乎要嵌進肉裏,他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梁啟,你別太過分!你的那些所謂的損失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憑空捏造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故意設計陷害我!”


    梁啟冷哼一聲,那聲音充滿了威脅和壓迫:“哼,常寧,現在可由不得你在這裏嘴硬。你好好睜大你的眼睛想想清楚,是乖乖按照我說的去做,還是選擇繼續跟我對著幹,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你的損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常寧深吸一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努力壓製著內心那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憤怒:“梁啟,俗話說得好,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這樣苦苦相逼,一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對你能有什麽好處?”


    梁啟一臉不屑,嗤之以鼻地說道:“少跟我來這套假惺惺的大道理!常寧,我今天就把話明明白白地撂這兒,你要是不滿足我的要求,就別癡心妄想能順利解決這件破事兒!”


    常寧沉默了片刻,嘴唇都被咬得發白,緩緩說道:“梁啟,咱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找到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解決辦法?”


    梁啟毫不留情地迴道:“沒什麽好談的!就按我剛才說的辦,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常寧聽著電話裏那冷冰冰的忙音,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怒和深深的無奈。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遠方,心裏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要走的路會比想象中更加艱難,更加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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