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還未過,盡管已經過了立春,榕城的天氣依舊寒冷,但是在霍然的林語山莊內,溫度倒是比春天更為溫暖,以至於擺放在玄關附近的杜鵑,都被暖氣烘得早早地開了花。


    在家養病的這段時日,家裏能聞到這種淡淡的花香,林茉被病痛跟苦藥折磨了好幾天的壞心情,也覺得明朗了不少。


    -


    霍然在家照顧了林茉三天,原本還想陪著她在家多休息兩天,但堆積的事務讓他不得不迴公司先行處理,隻能留林茉一個人在家養病。


    此時他正站在床邊,一邊打著領帶,一邊看著霸占自己枕頭的小丫頭,細心叮囑道:“夫人乖乖在家繼續休息,你工作的事情我問過助理,說是不差這幾天,你把身體養好才是最要緊的。”


    “還有,打點滴的時候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要立馬告知李醫生,不要趁著我不在家就老是抱著平板畫畫,想吃什麽就告訴王媽,多喝水多休息,記得按時吃藥,知道了嗎?”


    林茉從前最煩這些碎碎念了,巴拉巴拉一大堆聽著腦殼疼,但現在這些話從霍然嘴裏說出來,她聽著卻沒有一絲不耐煩的感覺。


    “知道啦知道啦。”


    她笑著蹭了蹭霍然的枕頭,乖巧的模樣看得霍然心裏一軟。


    “不知道也沒關係,我會打電話迴來提醒你的,家裏其他人我也囑咐好了。”


    霍然在床邊半蹲下,把女孩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又塞迴被窩裏,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已經不燒了,你再睡會兒,我先去公司,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好,快去吧,路上小心。”


    林茉點點頭,目送著霍然離開房間,隨後躺在他平日睡覺的枕頭上,重新閉上了還有些沉重的眼皮。


    -


    霍然剛到辦公室,看著桌麵上堆積的文件就是兩眼一黑。


    他把桌麵上的文件分了輕重緩急,隨即才起身開了咖啡機的開關,給自己做了杯意式濃縮。


    剛看完兩份文件,一直擺在一旁的手機鬧鈴響了起來,霍然點開一看,隨即點開了手機聯係人裏唯二置頂的聯係人之一。


    “夫人?”


    電話那頭的人過了好幾秒才接了起來:“唔,怎麽了?”


    女孩睡眼惺忪時候的聲音,在霍然聽起來很像一塊小,香甜柔軟。


    他繼續打開一份文件,但是沒著急看,反而是耐心著哄她起床:“夫人該起床吃東西了,已經到點打針了。”


    如果遲越或者陳彥舟在此時進來,估計要被他們小霍總臉上溫柔的笑容嚇一大跳。


    林茉抓著頭發坐起了身,裹著被子盯著被麵打了個哈欠:“你還真打電話來提醒我啊。”


    “嗯,知道你可能會直接睡過去,所以定了鬧鍾。”霍然說,“外套和毯子已經放在床尾的沙發上,記得穿好才去洗漱下樓。”


    “好~”林茉拖長了聲調,慢慢挪下了床穿好衣服,“我先去刷牙洗臉,電話先掛了哦。”


    “嗯,好。”


    看著手機壁紙,腦海中浮現的是某隻小貓迷糊著站在鏡子前,眼睛都沒能徹底睜開就開始刷牙的場景,霍然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就連左手邊摞成小山一樣高的文件,他現在看著也沒有剛才那般沉重了,心情輕鬆了不少。


    -


    在霍然的記憶中,他總能見到爸爸下班迴到家,第一時間就過去找媽媽討要一個抱抱,在媽媽嘴角落下輕輕一吻後,才會露出如釋重負一般得笑容。


    而後爸爸才會過來找自己說話,很小的時候會抱在懷裏逗他玩,長大後會坐在他旁邊揉揉自己的腦袋,問他今天都做了什麽,過得開不開心之類的。


    他原先不太理解為什麽爸爸總喜歡粘著媽媽,雖然他自己也喜歡跟媽媽待在一起。


    爸爸媽媽既是夫妻也是愛人,但兩人同時在家的時候,幾乎是連體嬰兒般的存在,讓家裏唯一一個單著的霍然有些幽怨。


    霍世恆在這種時候就會語重心長地開導他:“小然要是遇到了真正讓自己心動的另一半,也會不由自主地時常想起對方,想時刻貼近對方,不想讓對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就像爸爸跟媽媽這樣?”霍然看了一眼現在就貼在一起的爸爸媽媽陷入了沉思。


    “是啊。”霍世恆說,“這些事情以後慢慢就懂了,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


    直到現在,他自己真正結了婚,有了心愛的夫人,才真實地感受到愛人之間的神秘羈絆和力量和強大。


    就像現在,那通電話結束後,已經過去五分鍾了,麵前的文件一頁都沒看完,腦海中全是自己夫人的身影。


    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覺得孤獨,有沒有好好吃飯,打點滴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冷,會不會又抱著平板畫畫而不注意喝水?


    明明自己的夫人已經是個大人,這些事情即便是放在20年前都已經可以不用替她擔心,但霍然還是忍不住把一部分心思放在了在家養病的夫人身上。


    咳,霍然你不能這樣,被夫人知道了又要笑話自己了。


    他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收了臉上的笑容,又變迴人們所熟悉的那個高冷總裁,開始認真工作起來。


    -


    另一邊,在家的林茉。


    霍然的枕頭總感覺比自己那邊的舒服一點,她本想多賴一會兒床,沒想到還在做著夢呢,就被枕頭的主人一個電話給叫醒了。


    她隻好掙紮著起了床,裹了毛毯洗漱後下樓準備吃早餐,好給等下還要吊水的自己補充點能量。


    “醫生,我還要打多少天點滴啊?”林茉望著上方被掛好的藥水瓶,心情其實不太美麗,“我感覺我的手背都沒地方紮針了。”


    李天馳一邊調好滴速一邊迴答道:“明天還要再看看驗血報告,還有夫人自身覺得恢複的情況,有所好轉的話就不用再打針了。”


    “哦,好吧。”


    她嘟囔著拿起平板,想了想又拿過手機對著紮針的手背拍了一張,發過去給霍然:“在打點滴了。”


    也不知道對麵是不是在忙,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消息迴複過來,她隻好輕歎一聲,拿起平板畫畫。


    隻是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有些想念前幾天陪著自己打點滴的霍然。


    胡思亂想間,平板上的畫布多了幾條雜亂的線條,她愣了幾秒,隻好自嘲般地清除畫布,深吸一口氣開始自己的構思。


    -


    霍然處理完文件後就一直在盯著單元數據的測試,得到的初步結果卻讓他不太滿意。


    “覆蓋率和準確率都還不夠,性能上不去,這樣怎麽進行下個月的集成測試?”


    他抬眼看了一圈自己手下的員工,把電腦屏幕投放到大屏幕上,指出代碼中的問題所在,並讓他們盡快修好,在下周五前拿出一個看得過去的數據交上來。


    迴到辦公室才看到林茉給自己發的幾條消息和圖片,第一張是手背上被膠帶固定好的針頭,一張是桌麵上放著的數好的幾粒藥丸,還有一張是外麵花園的風景圖,看角度應該是坐在秋千上拍的。


    “點滴現在打完了嗎?拔針的時候要按好,小心淤青。”


    “這藥應該快吃完了,晚上迴去我問問李醫生要不要換藥。”


    “是在外麵曬太陽嗎?記得穿暖和些。”


    他把落下的消息一條條耐心地迴複了過去,末了又解釋道:“剛剛在開會,現在才得空迴消息,希望夫人不要生氣。”


    林茉此時正穿得跟小麵包一樣,在花園裏看著噴泉噴出的水柱,笑著給霍然打了個電話:“你忙完啦?”


    “剛迴到辦公室,準備處理剩下的文件。”霍然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太陽,“是在外麵曬太陽嗎?”


    “嗯,剛吃了藥沒多久,見外麵太陽好,就出來透透氣。”她把玩著一朵小花,晃了晃腿說,“李醫生也同意了的,我可沒有不遵醫囑。”


    “嗯,前幾天是不是在家裏憋壞了?”


    她把小花放在座位一旁,蕩起秋千對電話那頭的男人埋怨道:“都快發黴了,要不是你在家陪著我,我早就不樂意了。”


    聽見這話,霍然倒是笑了笑:“看來,夫人喜歡我陪著你?”


    小心思被揭穿,林茉也不再藏著掖著了,有些不滿地對他撒嬌:“生病的時候想要有人陪在身邊不是很正常嘛……”


    “那我先下午早些迴家,彌補一下白天不能陪著你的遺憾。”


    林茉笑了笑,委婉拒絕了這個看著有些任性的想法:“不用啦,你還是工作要緊,我也不是第一天一個人在家了。”


    這話聽在霍然耳朵裏,心中卻有些酸脹,並不同意她這個想法:“但是你需要我。”


    一時間,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電話那頭隻傳來鐵製秋千的咿呀聲。


    “前幾天你在家裏陪我,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我不想因為我的一些小事而影響到你的正常工作。”


    說罷,她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為什麽你總是學不會為自己想一想呢?”


    這話在林茉聽來,已經沒了方才的溫柔,倒是染上了慍怒之意。


    -


    霍然現在確實有些生氣,先前對林茉做的所有心理疏導仿佛是自己一意孤行的無用功,她聽見了、記住了,但也僅僅如此。


    一有什麽事情,她就會重新縮迴自己建築的那個重殼,把所有想要幫助她陪伴她的人都隔絕在外,等到情緒自我消化完才出來。


    前幾天生病的時候粘人得不得了,自己就離開半天,一切都打迴原形了,真把他這個丈夫當成共住室友了。


    “我想要你多陪陪我的……”


    還不等林茉說完,他就急切地打斷了女孩的話:“所以究竟是為什麽,你總是習慣把人往外推?”


    林茉吸了吸鼻子,緩緩開口道:“好多人都說,男生不喜歡粘人的女生,會覺得這種女生好煩,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


    霍然簡直要被氣笑了,恨不得現在就迴家把女孩抱在懷內揉搓一頓:“所以在你心裏,我也是這種男人?”


    “嗯。”林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點點頭,“我怕你嫌我總粘著你霸占著你,會覺得我煩,以前也有人這麽說過我。”


    還嗯?霍然真的要被在家裏胡思亂想的小姑娘給氣死了。


    “還有就是,你不知道我的占有欲有多強,我怕嚇到你,就……盡力克製住了。”


    他咬了咬自己的後槽牙:“我倒是沒察覺出來夫人對我有什麽占有欲,迴去之後讓我好好感受一下?”


    “額……你先去忙吧!我要迴去午睡了!再見!”


    說罷就快速按了電話,隻留下霍然還舉著手機,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


    -


    “這裏打錯了兩個字,這都沒發現嗎?拿迴去重新打一份。”


    “這份文件上是誰排的序,圖表插在第二頁?拿迴去整理無誤再拿過來。”


    “這是誰做的數據分析,半成品都敢交上來?遲越,發迴去讓他們重做。”


    ……


    一整個下午,宥鶴內部跟下了大暴雨一般陰沉,特別是遲越跟陳彥舟,跟勇士一樣直麵風暴中心,在總裁的低氣壓下戰戰兢兢地工作。


    雖然霍然以前也給人一種嚴肅冷酷、生人勿近的感覺,但他倆總感覺今天的總裁跟以往的不一樣,好像渾身散發著怨氣無處發泄一樣。


    -


    在聽到總裁的一句“嗯,出去忙吧”,陳彥舟懸著的心終於是迴落了一些,拿著平板離開總裁辦公室,敲了敲遲越的辦公桌:“你有沒有覺得,小霍總今天像個生悶氣的小怨夫?”


    遲越偏頭望了一眼開了屏蔽的總裁辦公室,十分同意陳彥舟的評價:“我兩個小時前進區送會議記錄,咱們總裁那個臉黑得跟炭一樣,比早上看到那堆不滿意的代碼的時候還要黑幾個度。”


    “據我所知,公司最近沒出什麽問題,你說是什麽能讓我們一向八風不動的小霍總情緒這麽崩塌?”


    “要不說你到現在還沒個女朋友呢。”遲越指了指自己左手上並不存在的戒指,“我估計是因為總裁夫人的緣故。”


    “很好,這觸碰到我的知識盲區了。”


    一說到女朋友或者夫人這個問題,陳彥舟的大腦就跟格式化一樣,扒拉半天都找不出就一個應對的辦法。


    “好在我倆不是小霍總的生活助理,要不然要吃總裁跟總裁夫人多少狗糧啊?”


    遲越敲了陳彥舟一個爆栗子:“快忙去吧,要不然今晚又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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