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被霍然拉著坐上車,吩咐小陳升起擋板後,就一直盯著窗外一言不發,隻是手上的力度告訴她,男人此時正在生氣。


    她本想把手抽出來,像樹袋熊一樣給他一個抱抱,好好哄一哄,結果不但沒抽出來,還被對方拉了過去,緊緊抱在懷裏。


    霍然把女孩按在自己大腿上,雙臂緊緊箍著她的腰身,低下頭埋進了她的肩窩:“別動,先讓我好好抱一會兒。”


    林茉隻好以一種有些別扭的姿勢,側著腦袋迴抱住霍然。


    暖和倒是挺暖和的,就是脖子有些酸痛。


    車子從熙攘的鬧市區駛向暢通無阻的環城高速,霍然依舊沒有鬆開懷中的女孩,甚至連力道都不曾變過。


    要不是噴灑在耳邊的唿吸一點都不平穩,她都要懷疑霍然是不是抱著自己睡著了。


    迴想起岑柳剛才打趣她的話,她抬手就往霍然後腦勺的頭發上輕輕唿嚕著,像是揉搓著一隻大狗狗,輕聲哄道:“親愛的,不要生氣啦,抬頭看看我好不好?”


    “你叫我什麽?”霍然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林茉乖巧地重複了一遍:“親愛的?”


    “再叫一遍?”


    “親愛的?”


    “真乖。”


    霍然抬起頭笑了笑,在女孩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後才卸了手臂上的力,隻輕輕環抱著她,眼眸中絲毫沒了方才的淩冽與怒意。


    “我剛剛想了一路要怎麽哄你高興,沒想到一個‘親愛的’就把你哄好了。”林茉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在男人肩膀上,“你以前也這麽好哄?”


    霍然抬手撫上了女孩的發絲,神色平靜地說:“我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除了爸爸媽媽,沒人能看出來我是否生氣。”


    “所以剛剛你生氣了嗎?”她問,“是因為我他們”


    “嗯。”霍然把她的雙手攏進自己的手掌,“他們以前對你也是這麽咄咄逼人的嗎?”


    “比今天更咄咄逼人的話我都聽過,聽習慣了也就麻木了。”她釋懷地笑了笑,“不過現在有你幫我出氣了,我還怕什麽?”


    “嗯,不怕了,我在。”霍然輕歎一聲,“隻是今天還是讓你不開心了。”


    “哪有,我明明開心得很!”林茉沒騙人,她現在確實很開心,“現在有人給我撐腰了,我也不用再看那些醜惡的嘴臉了,天底下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情了。”


    “真的?”


    霍然低頭看向懷裏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求證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


    “當然是真的。”她笑了笑,在男人下巴上嘬了一口,“就是現在有些餓了,剛才聽歌消耗了我將近兩個小時的能量呢。”


    霍然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說:“還有半個小時就到家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先打電話迴去讓他們準備著。”


    “家裏做的都好吃,我不挑。”她想了想,還是有道菜想吃的,“突然想吃肉末蒸蛋了。”


    “那我跟家裏說一聲。”


    等霍然打完電話,林茉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霍然說:“你剛剛在對他們說的那些話,會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呀?”


    霍然搖搖頭:“不必擔心,是他們無理在先。”


    “那就好。”


    她窩在男人懷中昏昏欲睡,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他的手指:“你早上說的,中午陪我好好睡,還算不算數?”


    霍然有些無奈,本來就是哄她起床的一句話,沒想到倒是記得清楚。


    “當然算數,說好的陪你,自然不會食言。”


    說著,他還捏了捏女孩的手,調侃道:“我怎麽不記得小老虎也會冬眠?”


    林茉知道他又在笑話自己咬了他兩迴,算是把自己屬老虎的這件事坐實了,不由得直起身子,“惡狠狠地威脅”眼前的人:“老虎可是山大王,山大王想睡覺就睡覺。”


    “好,想睡就多休息,我陪著你。”


    兩人相視一笑,方才的陰霾在陽光的照耀下、在兩人的陪伴下,已經煙消雲散。


    -


    霍世恆以為兩個孩子會在娘家吃了飯再迴來,沒想到不到一點就迴來了,還是空著肚子迴來的。


    霍世恆察覺出異常,看向霍然詢問道:“怎麽迴來得那麽早?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霍然把剛才在林家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父親,霍世恆聽完後也是沉默不語。


    他看著專心吃飯的女孩,心裏不免泛起一陣酸痛,柔聲寬慰道:“沒事啊小茉,有什麽事你就告訴小然和爸爸,我們幫你撐腰。”


    “謝謝爸。”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霍世恆讓她不要那麽見外。


    要問的事情問清楚了,該囑咐的也囑咐好了,霍世恆也不打擾小兩口濃情蜜意了,對兒子兒媳說:“那行,你們好好吃飯吧,我先迴房間午睡,下午還約了人下棋呢。”


    “好,爸爸好好休息。”


    兩人吃過飯,收拾好碗筷洗淨後,也上了二樓迴房休息。


    -


    別墅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仿佛時間也在這一刻停滯了下來。


    後花園的水輪也在此時暫停了運作,隻是偶爾一陣寒風吹過,戶外的景觀樹樹葉隨風而動,發出來的“沙沙”聲異常催眠。


    林茉舒服地抱著人形暖寶寶,在霍然一下下的輕拍中已經開始困倦。


    突然想到了什麽,她仰起頭在男人下巴上輕輕一碰,聲音中帶著些甜蜜:“親愛的,午安。”


    霍然撐起腦袋看著縮在被窩裏的女孩:“我還以為,‘親愛的’隻是當時為了哄我高興才說的。”


    “岑柳說,我跟你結婚那麽久,你一句好聽的都沒撈著,說讓我可憐可憐你,免得你說我沒有情趣什麽的……”


    說到情趣,林茉腦海裏蹦出來一些不可告人的畫麵,不由得把自己整個往被子裏縮。


    但是下一秒,被子就被人拉了下來:“所以,你就叫了我親愛的?”


    她點了點頭:“你要是不喜歡,那我還是叫你的名字好了。”


    “開弓沒有迴頭箭,改了口也沒有再改迴去的道理。”霍然俯下身親了親女孩的耳垂,“以後就這麽叫,最好多叫幾次熟悉熟悉。”


    “男人的惡趣味。”


    她本想抓住霍然的手再來個“老虎牙印”,卻被對方提前預判到了自己的動作,結果撲了個空。


    “我困了!睡覺!”


    說罷,她自顧自地閉上眼,把自己整個埋進對方懷中,感受著霍然因為笑聲而微顫的胸膛,還有他對自己的寵溺與歡喜。


    “夫人午安。”


    -


    林茉夢到了小時候的一件事


    在一個很寬敞的客廳中,大人們坐在沙發上聊天,她在一旁跟幾個小夥伴在屋內玩捉迷藏。


    她本來是藏在桌子底下,被人找到後起身的幅度大了一些,不小心撞倒了原本放在高台上的東西,一盞精致的小茶壺應聲碎裂,她也被這聲音嚇得哭了起來。


    大人們前來查看是怎麽一迴事,看到滿地的碎片跟哭泣的林茉,他們竟沒有一字安慰,也沒人將她抱離那個掉滿碎瓷片的地麵,反而開始責怪她。


    後麵不知道是誰,把蹲在地上哭泣的自己抱了出來,放在自己腿上一邊安慰著,一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那些看熱鬧的大人還真是奇怪,原本隻是罵她一個人,現在連帶著那位包自己出來的人也一起罵。


    具體罵的什麽她聽不清,她隻知道自己摔壞了別人家的東西,還要害得關心自己的人也遭受別人的謾罵,心中隻覺得更加委屈,在夢裏哭得更加厲害。


    -


    迷迷糊糊間,林茉悄然睜開了眼睛。


    屋內比她睡著前昏暗了好幾個度,原本抱著自己的霍然,此時也不在旁邊。


    她擰開床頭燈,摸過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17:23了,這個時間點在冬天來說已經開始天黑了。


    都說黃昏時分,一個人在床上醒來的時候,往往是最孤獨的。


    她清晰地記得剛才的夢,突然很想嚎啕大哭一場。


    -


    霍然此時正在家門口,目送下午來拜訪的朋友,剛走進主宅就收到了林茉給他打來的電話。


    “喂,你在哪啊?”


    聽到這明顯帶了哭腔的沙啞聲音,霍然頓時加快了腳步往二樓走去:“我在一樓,別怕,我馬上上來。”


    直到他推開房門,看到蜷縮在床上啜泣的女孩,才敢掛了電話,坐到她身邊,連人帶被子抱進懷裏:“我在呢,別怕……”


    林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抱著霍然,把整個人都埋進他懷裏,從一開始的啜泣,逐漸轉變為宣泄情緒的嚎啕大哭。


    夜幕降臨,房間內的燈光變得柔和而朦朧,霍然緊緊地擁抱著自己的夫人,輕撫著她的背,試圖給予她最大的安慰和支持。


    他知道,現在不管自己說什麽,她都是聽不進去的,最直接的就是用肢體語言告訴她,自己在她身邊,她可以毫無顧慮地把情緒宣泄出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哭泣逐漸平息,霍然也能感受到女孩的唿吸慢慢變得平穩。


    “你剛剛去哪了……”


    林茉緊緊地抱著霍然,臉上還掛著淚痕,說話還帶著厚重的鼻音。


    霍然從床頭抽了幾張紙巾,輕柔地幫她擦著臉蛋,解釋道:“家裏來客人了,爸爸去朋友家下棋還沒迴來,我下去接待了。”


    “哦。”


    “做噩夢了?”


    林茉搖搖頭,因為哭泣的嗓子已經疼痛沙啞:“不算噩夢,隻是夢到了小時候一些不太好的場景。”


    霍然心疼得緊,放在她腦後的手始終都在輕柔安撫著:“嗓子都哭啞了,先去洗把臉,下樓喝點水再說,好嗎?”


    “嗯。”


    現在的林茉隻想變成一隻樹袋熊,牢牢掛在霍然這棵大樹上不願下來,生怕自己一旦不抱住他,這棵樹就跑了。


    “我以前明明不這樣的。”她坐在沙發上,喝完最後一口溫熱的蜂蜜水,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霍然說。


    “這樣是哪樣?”霍然手上接過阿姨送來的熱毛巾,拍了拍自己大腿,“枕著,給你敷一敷眼睛。”


    林茉閉眼躺下,下一秒隻覺得眼睛一暖,很舒服。


    她把霍然的手握在手心,緩緩解釋道:


    “我以前不會動不動就哭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淚腺比以前發達了不止十倍,即便很小的一件事都可能惹得我掉眼淚,岑柳有時候也笑話我說是個小哭包。”


    “小哭包?這個說法還有點可愛。”


    霍然輕笑一聲,用沒被抓住的那隻手幫她按摩著頭部的穴位,好讓她放鬆下來。


    “我覺得一點都不可愛。”她掐了掐男人的手指,以示不滿,“動不動就哭,顯得我很懦弱很……”


    “沒用”兩個字被霍然的親吻堵了迴去,林茉愣了兩三秒,隨後才想起來昨天他對自己說的話。


    她的視線被剝奪,唿吸也差點被剝奪了,甚至還在心裏默默地計算著霍然這次會親自己多久才肯放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敷在眼睛上的毛巾逐漸變涼,霍然的唇才離開了自己的,一句生氣又心疼的話在耳邊響起:


    “還繼續說嗎?”


    林茉搖搖頭,伸手把毛巾拿了下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霍然頷首看著眼前依舊有些眼眶泛紅的女孩,輕輕歎了口氣:“在這方麵,你還是這麽不聽話。”


    她慢慢坐起身,晃了晃男人的手臂撒嬌道:“小霍總大人有大量,能否饒小女子一迴?”


    “看你表現。”


    這句話她以前也對霍然說過,現在倒是原封不動地還了迴來。


    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林茉意識到是爸爸迴來了,忙坐直了身子,扒拉了一下睡亂的頭發和身上有些歪的衣服,抓起沙發上的毛毯就往自己身上披。


    “爸,你迴來了。”


    霍然把下午招待客人的事情告訴了自己的父親,對方隻是點點頭,照例寒暄了一遍,轉眼就看到自己的兒媳正裹著毛毯坐在沙發上,鼻子跟眼眶都有些紅。


    “哎,小茉的眼眶怎麽紅了?是不是小然欺負你了?”


    “不是的爸,是我自己的問題,跟霍然沒有關係。”林茉忙搖搖頭解釋道,“他還安慰我來著,剛剛還給我敷眼睛幫我按摩呢。”


    “爸,這就是您偏心了。”霍然看了一眼夫人,有些委屈,“我哪裏舍得欺負她呀?”


    林茉忙靠了過去,恩愛地抱住霍然的手臂說:“就是就是,霍然不舍得欺負我的,爸爸就放心吧。”


    “那怎麽哭了呀?有事情別總憋在心裏,會憋壞的。”


    在霍世恆心裏,林茉與其說是自己的兒媳,倒不如說更像自己的半個女兒一般,自然是要與照顧自己兒子一般照顧她的。


    “就是下午睡覺做了個不太好的夢,睡醒後就哭了,哭完就舒服多了。”


    林茉沒有說具體是什麽事,也是不想讓霍世恆為自己過多操心。


    “沒事了就好,哭出來也能舒服些。”


    霍世恆雖然表麵放下心來,但還是會覺得心疼。


    這丫頭習慣了一個人扛著,積攢了這麽多年的負麵情緒,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減的,平時還是要讓小然多注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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