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迴步出攬月居後,腳下生風般朝著學院禮殿疾行而去。一路上,他目不斜視,神色匆匆,仿佛心中藏有要事亟待解決。待到行至一處四下無人之地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左右張望一番之後,壓低聲音喊道:“暗五!”


    話音剛落,隻見從不遠處的一片茂密樹蔭之下,鬼魅一般閃出一道黑影。這人身著黑色緊身衣,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眨眼之間,此人便已如疾風般來到燕南迴身前,雙膝跪地,恭敬地喚道:“主子!”隨後,他迅速起身,垂手立在一旁,靜靜等候燕南迴的吩咐。


    燕南迴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之色,而後低聲說道:“去給我仔細查一下,嵐兒身邊那個名叫叮叮的侍女,把她的身世背景、日常行蹤以及與何人來往都要查得清清楚楚。記住,此事萬不可走漏半點風聲。”


    那被稱作暗五的黑衣人聞言,恭聲應道:“是,屬下領命。”說罷,他身形一閃,再度融入那片樹蔭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燕南迴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投向攬月居所在的方向,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裏似乎包含著無盡的深意,讓人難以捉摸……


    韶州城,這座繁華熱鬧的城市裏,振遠鏢局的當家林大有正在鏢局內忙碌著。突然,一名手下匆匆跑來,遞給他一封來自薑霓凰的口信。林大有接過口信,快速瀏覽一番後,臉色微微一變,隨即轉身準備出門。


    然而,就在他剛要踏出門口的時候,一個夥計神色慌張地急匆匆跑了進來。這夥計跑得氣喘籲籲,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他來到林大有的身邊,壓低聲音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


    林大有聽著夥計的話,眉頭漸漸皺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他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事情。沉默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說道:“我知道了,這件事非同小可,你繼續盯著那邊的情況,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迴來稟報。”


    那夥計連忙點頭應道:“是,大當家!小的明白。”然後便轉身領命急匆匆地離開了。


    待夥計走後,林大有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叫來幾個心腹之人,吩咐他們帶上早已準備好的豐厚禮品,一同向著薑府的方向快馬加鞭而去。一路上,林大有心中暗自揣測著薑霓凰傳來口信以及夥計所匯報之事究竟意味著什麽……


    就在此時此刻,薑家那寬敞明亮、氣勢恢宏的大廳之中,已然有好幾道身影正襟危坐其中。隻見薑春來和他的夫人薑黃氏端坐在上首位置,宛如兩座巍峨的山峰,散發著威嚴與莊重。而下邊依次坐著這對夫妻的四位子女,他們各自有著獨特的氣質和神態。


    長子薑炎明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如鬆,一臉正氣凜然;次子薑長安卻麵色蒼白,仿佛有什麽事欲言又止;長女薑霓凰嬌豔動人,美眸流轉之間仿佛能勾人心魄,雖年俞四十,卻還能看見美人之色;小女兒薑秀芝珠圓玉潤,眉目也甚是勾人。雖這樣但整個大廳彌漫著一種嚴肅且壓抑的氛圍。


    就在這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薑春來緩緩地張開了口,他那略顯滄桑的聲音在屋子裏迴蕩開來:“關於薑珠珠的婚事啊,前前後後的情況,想必大家心裏也都清楚得很呐!這姚家居然沒跟咱們打一聲招唿,就擅自把珠珠的婚給定下來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怎麽抱怨也是無濟於事啦。不過呢,我和你們的母親商量過了,既然這樣,老二家肯定得分出去單過才行。畢竟如今我倆年歲漸長,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咯,趁著現在手腳還算利索,早點把這家給分了,也好讓孩子們各自有個奔頭不是?”


    說到這裏,薑春來稍微停頓了一下,目光依次掃過眾人,接著又說道:“咱家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絕不至於虧待任何一個孩子。霓凰和秀芝啊,雖說都是女孩子,可咱薑家從來就沒有重男輕女的舊思想。韶州城這邊的田地和地契,都會平均分給老大和老二兩家。至於京城那邊嘛,還剩一套院子和一個莊子,到時候就由你們兩姐妹好好商量著,看誰想要哪一處吧。而我們老兩口呢,就先住在現在這套祖傳的老宅子裏,等哪天我們不在了,這宅子就留給老大。另外,你們母親的那些陪嫁之物,等她百年之後,也會平均分配給孫子孫女們。當四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猶如被一塊巨石壓住一般沉重難受。他們原本以為,如果沒有薑珠珠這件事情橫生枝節,那麽完全可以等到薑春來和薑黃氏百年之後,再來考慮分家之事。畢竟按照常理來說,那個時候才是最合適的時機。


    要知道,薑家與其他人家不同,並沒有那種嚴重的重男輕女思想。即便薑春來有朝一日不幸離世,薑炎明和薑長安作為家中的男兒,也一定會公平地分給兩個妹妹應得的那一份家產。這種家庭氛圍在當時可謂是難能可貴。


    然而,如今的情況卻是薑春來和薑黃氏身子骨還算硬朗,卻被形勢所迫,不得不提前麵臨分家這個棘手的問題。這對於四兄妹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和無奈之舉。就在此時,薑霓凰那火爆的性子再也按捺不住了,隻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怒聲嗬斥道:“這姚家簡直太過分了!他們行事如此不厚道,憑什麽非要逼迫我們薑家分家?依我看啊,要分也是把二哥分出去得了,反正我可不樂意現在就分家!咱爹咱娘身體硬朗著呢,又不是到了非分不可的時候!”


    一直以來,薑秀芝都是跟在薑霓凰屁股後頭的小跟班兒,此刻看到自家三姐表明了態度,她自然也不甘示弱,連忙附和道:“對對對,我和我姐想的一樣!爹娘身子骨這麽結實,哪用得著這麽著急忙慌地分家呀!再說了,還特意大老遠地把我姐給叫迴來,真是興師動眾!我也覺著把二哥分出去就行啦,要不然他家裏那個珠珠恐怕連親事都難說成呢!”


    老大薑炎明向來沉默寡言,此刻看到兩個妹妹紛紛表明態度後,他緩緩站起身來,朝著薑春來和薑黃氏恭敬地拱了拱手,緩聲道:“父親、母親,二位妹妹方才所言雖帶著些氣惱,但其中所講也並非毫無道理。如今父母皆安在堂前,卻這般急切地要尋官府前來分家,著實不太妥當。隻是那姚家既已應下薑珠珠這門親事,依我之見,要麽讓姚府全權操辦這場喜宴,要麽便單單將二弟一家分離出去也罷。如此一來,也好確保不會耽擱了薑珠珠的終身大事啊。”


    然後看著薑長安說道:“二弟,你怎麽說,這件事雖說你不知情,可是姚氏和薑珠珠這事做的太絕了,現在都逼迫到要分家的地步。”薑長安因為薑珠珠的事在眾人麵前也感覺臉上掛不住。於是說道:“這件事本來就是我治家不嚴,我同意把我們二房單分出去。薑珠珠的婚禮由我們二房來辦就好,肯定不會再讓薑家蒙羞。”薑春來打斷道:“婚事肯定是你們辦,但是趁著人都齊了,明天一早就找人來把分家文書也過了吧。”然後擺了擺手,示意老大和自己去書房,薑黃氏也拉著薑霓凰和薑秀芝進了內院。獨留薑長安一人在大廳,薑長安慢慢舉起杯子,喝了口已經涼了的茶水,然後慢慢站起來,叫來小廝扶著自己,上了馬車去了煙柳巷。


    在那古色古香、彌漫著淡淡墨香的書房裏,薑春來一臉凝重地看著眼前人薑炎明,語重心長地說道:“炎明啊,如今這薑家往後可就要靠你來支撐啦!你也知道,你二弟他那個性子過於軟弱,根本就管不住那姚氏。再加上薑珠珠竟然還犯下如此這般之事,日後他們二房怕是難以太平,說不定哪天就會捅出什麽大簍子來。所以啊,等真到了那種時候,如果他們在錢財方麵確實有困難,你能伸手拉一把的話,那就盡量幫一幫吧。但切記一點,無論如何都絕不能以犧牲咱們薑家其他人為代價去幫助他們!我們薑家可是一大家子人呢,每一個人的利益和安危都至關重要,萬萬不可因小失大呀!”


    “父親,我知道的,就算你不說,將來若是二弟有需要,我也會舉全家之力幫他。隻是這事,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姚家明知此事會與咱們薑家交惡,卻還是做了,若說是心疼薑珠珠,我看未必吧。”薑春來這幾日一直被薑珠珠的婚事煩著,這會聽大兒子這麽一說,也琢磨過來,姚家和自己屬於姻親,自己媳婦黃氏待姚氏雖說不上如親女般,但比大多數人家都好,黃氏性子綿軟,又不愛管事。家裏大部分事都是交代給大管家打理。所以什麽磋磨兒媳婦,天天喊早晚來敬茶,沒事就罰抄女戒,罰跪祠堂的事,在薑家壓根不存在,而且自己和姚家那位都已告老還鄉,政界上也沒有衝突,如今姚家兒子在京城為官,自己家就一個四女婿武德在京城為官,可是一個文官一個武將,就算能天天一起上朝,也挨不著啊。“炎明。你一說倒提醒我了,這事有蹊蹺,迴頭你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怎麽迴事。”說完薑春來又叮囑道:“記得暗中打聽。”


    “是。孩兒知道。”薑炎明迴道。而後兩父子又叫來管家,把家中地契和田契都整理出來,將京城的院子的莊子和老宅的地契單獨留下,給薑黃氏她們送過去,剩下的讓管家去核算清楚。


    而這邊薑黃氏拿到三份地契,將薑家祖宅的收好,然後拿出京城宅子的地契和莊子的地契,問兩個女兒:“你們倆準備怎麽分這個?”薑秀芝久居京城,知道莊子比宅子要值錢,但是也不好明說,於是對著薑霓凰說道:“姐,我家在京城有房子,如我要莊子,把宅子地契給你,迴頭慕安去京城也有地住。”薑霓凰從小同薑秀芝一起長大,那點小心思還能不知道,不過薑秀芝說的對,慕安明年要去京城參加殿試,的確需要有個住的地方。好歹是親姐妹,多點少點就那麽迴事,便說道:“行,那我就要宅子吧。”然後拿起房契看了看。地段還行。這邊薑黃氏看了看兩個女兒,本來還以為大女兒會要莊子,畢竟明眼人也知道莊子比宅子貴不少。還好自己和老頭早有準備。便問道:“都確定好了嗎,不改了吧。”薑秀芝聽這話,趕緊迴道:“不改了不改了,姐要宅子,我要莊子。”薑黃氏看著小女兒這樣,真有些頭疼,薑秀芝本性不錯,就是有點貪小便宜。不過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讓大閨女吃虧,所以對著旁邊的嬤嬤說道:“去梳妝台上把那個紅色的盒子拿過來。”


    等嬤嬤將盒子取了過來,薑黃氏把盒子推給薑霓凰說道:“咱家的產業基本都在韶州城裏,你們都嫁出去了,要韶州這的產業也不好打理。家裏也就在京城有一個莊子和一個院子,那個莊子比宅子貴了近一倍,所以當時分的時候,我就同你們父親商量好了,誰拿宅子,我們就補她七千兩,霓凰這錢你收著。”其實就算補完七千兩,分到莊子的也更合算。所以看見薑黃氏給銀票,薑秀芝也沒說什麽。薑霓凰接過銀票,笑著說:“那剛好,慕安兩兄妹一個拿宅子,一個拿銀票,省的到時候一個宅子不好分。”薑黃氏沒想到最後是薑霓凰吃了虧,也沒說什麽,想了想問道:“你們對於薑珠珠這婚事怎麽看?”


    薑秀芝說道:“我是真不知道珠珠怎麽想的,先不說這個男的小這麽多,關鍵他弄不好是叔嫂私通出來的,薑珠珠好歹也是薑家孫小姐,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哪怕找個家世相當的鰥夫也好過找這個吧。”


    薑霓凰也搖了搖頭:“這事其實沒那麽難,若是那顧家人好好求娶也就罷了,關鍵是祖父祖母尚在,卻跑去外家求親的,這件事薑家沒錯,錯的是顧家和姚家。若不是顧念這血脈親情,直接把薑珠珠族譜除名,這事也就了啦。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父親母親心裏寬慰些,也別再苛責二哥了。我今天瞧著他臉色可不太好。”薑黃氏這才想起自己那個二兒子,從小體弱多病,娶姚氏時很多人也說他是祖墳冒青眼了,可是沒想到落到現在這般境地,還不如當初讓他娶了那罪臣之女。三人又閑話了一會,兩姐妹在黃氏院中用完膳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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