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摘下眼鏡,掏出一塊方方正正的軟布,一邊細細地擦拭著眼鏡,一邊說了個讓宋遠平極為震驚的話題:


    “宋書記,從今年春天起,我一直在找我的接班人,可人才雖多,卻沒有我相中的千裏馬?就在剛才我突然有了這個念頭,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省紀委呀?”


    宋遠平一愣:


    “我這邊的工作剛剛有點起色,為什麽要到省紀委工作?”


    “不為什麽,就因為你有幹紀委工作的潛質。”


    秦峰笑眯眯地說。


    宋遠平隨即笑道:


    “秦書記,這省紀委責任重大,我怕自己能力有限,不敢吃你們這碗飯呐!”


    “俗話說,謙虛使人進步,但過分謙虛就是虛偽的表現了?”


    秦峰話語中雖有批評的意味,但目光中流露出的卻是滿滿的讚許和欣賞。


    “那我就鬥膽向您打聽一下,讓我去省紀委工作,是您和上級紀委的意思,還是省委的意思?”


    “這和上級紀委沒什麽關係,和省委也沒關係。上級紀委早就有把我調過去的打算,可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接替我的工作,又有幾個案子壓在我手裏?這樣,上級紀委著急,我也著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原來我要找的人近在眼前呐?”


    秦峰眼睛裏流露出期盼,可宋遠平卻並不感興趣:


    “感謝領導能這麽信任我。但人各有誌,我自認為沒那兩把刷子能領導省紀委,能把我們黃州治理好,我就感覺壓力山大,所以,隻能讓秦書記失望了!”


    秦峰卻並沒有氣餒,而是羅列了宋遠平到省紀委工作以後的種種好處:


    “宋書記,你先不要這麽急著迴絕我嘛,你迴去認真考慮考慮再迴複我。你要明白,到省紀委工作你可就是妥妥的副部級了,也是正兒八經的省委常委了,這個機會可不是常有的喲?”


    有那麽一刻,秦峰的話確實讓宋遠平有些心動了。


    但他誌不在此,他沒忘記鄭書記和陸省長的諄諄教導。兩位領導對他抱以極大的期望,倘若丟下黃州這個攤子,無疑會讓領導們失望,會讓他們認為自己隻想攀高枝,而根本無心工作?


    他曾立誌要把黃州治理的繁榮昌盛,以延續自己在東玉縣當縣委書記時的宏圖大誌。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離開黃州,就要離開剛調到黃州工作不久的周靜雅。要知道,她的父母為了追隨女兒,把老家的房子都賣了,如果自己就這樣走了,她父母會怎麽想?不光這些,這期間還要給兒子轉學、重新安置學校。


    綜合方方麵麵的各種原因,留在黃州是最正確的選擇。


    考慮了良久,他還是委婉的拒絕了秦峰的好意:


    “秦書記,我來黃州工作時,鄭書記曾囑托過我幾句話,他說;廉以立身,勤以盡職,公心為政,厚德載物。“廉”字我就不再多說了,我不敢說兩袖清風,但我能以身作則,牢記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思想,以貧為樂,以貪為恥。我也對得起這個“勤”字,自我參加工作以來,我從不敢有半點懈怠,黨和國家對我不薄,我時刻鞭策自己要努力工作,要勤政為民,絕不辜負上級領導對我的信任。對於這個“公字”嘛,我認為我還有些許欠缺,我不能保證百分百的公平公正。而“厚德載物”就包含的更為廣泛了,如果我丟下黃州的工作不管不顧,那就違背了我的初心,也讓黃州的老百姓們寒心!”


    “說的好!”


    秦峰不由得鼓起了掌,緊接著,他不厭其煩地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宋書記果然是個有血、有肉、有骨、有情、有大義的性情中人。但唯有一點,你理解的還不太到位,如今我們的國家反腐形勢十分嚴峻,紀委工作亟待充實力量,你要開闊思想,站在更高處看工作。你把黃州治理的再好,也隻不過是一個城市,如果到省紀委工作,那麵對的將是一個更大的舞台。以你的人品人格、及無畏的勇氣和擔當,來領導省紀委工作,將會做出更大的社會貢獻。我明著和你說吧宋書記,讓你到省紀委工作隻不過是我一個人的意思,上級紀委怎麽想的我還不知道?省委是怎麽考慮的,我也從沒有問過?所以,今天咱們之間的溝通隻不過是我個人的想法。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隻要你同意到省紀委工作,上級紀委和省委你不必擔心,我會做好說服工作,辦好一切組織手續,如果你仍然堅持留在黃州,我也尊重你的意見。”


    宋遠平重重的點了點頭,眼見秦書記工作繁忙,他不便再打擾了,於是起身告辭。


    第二天上午,高學偉剛剛來到市政府上班,紀委副書記張珂突然領著省紀委的幾名工作人員,把他堵在了辦公室。高學偉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張珂就拿出了一份“決定對黃州市市長高學偉同誌進行雙規”的決定書。


    高學偉被雙規的消息迅速傳遍了黃州市的各級政府,同時,杜國梁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青江閣茶樓的“望江樓”上,杜國梁“啪”的一聲,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他媽的,調查組動手真快呀,竟然不給我留下一點反應的時間?這個高學偉,這不是明著把我架到火上烤嗎?”


    站在一旁躬身伺候著的“軍師”劉鬆吾小心翼翼的勸慰道:


    “您先別著急杜先生,他剛剛被雙規,沒那麽快都撂出來。我馬上安排人和省紀委老方接個頭,先探一探他的口氣!”


    “也好,你馬上安排人去辦,還有一件事也要抓緊辦!”


    “什麽事啊杜先生?”


    “魏二河竟然敢打著我的旗號,往我頭上扣屎盆子?不然的話,他高學偉會有樣學樣嗎?魏二河自作聰明,想拿我當擋箭牌,他媽的虎嘴拔牙,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煩了?老劉,你馬上找幾個境外的“老越”把他辦了!”


    杜國梁眼露兇光,惡狠狠的叫囂道。


    “形勢這麽危急,現在辦這件事不妥當吧?”


    “沒什麽不妥當。他也不想想後果?他媽的敢讓我吃癟,我就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可魏二河是黃州市副市長,是妥妥的國家高級幹部,何況省委調查組也正在調查他?這個節骨眼上他要是出了什麽事,省委調查組一定會把矛頭對準咱們?我看,咱們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要惹火燒身呐?”


    劉鬆吾無不擔心地說。


    “他媽的,幾個小屁孩弄了個破農藥廠,搞來搞去把火引到我身上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搞不了魏二河,就把那個夏玉龍給我抓過來,我要看看他夏玉龍都給魏二河喂了什麽迷魂藥?”


    “可夏玉龍是省委夏副書記的兒子,動他還不如動魏二河呢?”


    杜國梁正在氣頭上,以前的老成持重早已經沒了影蹤:


    “這個不能動,那個也不能動,那到底誰能動?”


    “杜先生,您先消消氣,動誰都不如結盟更穩妥。治標須治本,省委調查組是省裏派來的,而夏玉龍的老爸夏墨林好歹也是省委副書記,他要是說句話,總比和他死磕要強得多。依我看,您還是給夏墨林打個電話吧?”


    杜國梁冷笑道:


    “打電話也行,不過不是我打,而是夏玉龍來打這個電話!”


    “您的意思是?”


    “以前風平浪靜的黃州,現在被他夏玉龍的農藥事件搞得翻天覆地,魏二河又因為農藥事件,像個狗皮膏藥似的粘在我身上甩都甩不掉,這罪魁禍首當然是他夏玉龍了?你馬上讓人把夏玉龍弄過來,我要和他親自談一談!”


    “我知道了杜先生,那老方我還用不用和他打招唿了?”


    “先把夏玉龍弄過來再說!”


    “好好,我馬上讓人去辦。”


    劉鬆吾不敢怠慢,馬上組織人手去抓夏玉龍。


    杜國梁冷靜下來,他想了想,隨手撥通了齊瓊的電話。


    齊瓊對她這個姐夫很不感冒,也支持姐姐齊蓉和他離婚。無奈齊蓉老是瞻前顧後,說舍不得一兒一女,不想離了婚以後讓兒女們有爹沒了媽,有媽又沒了爹?但齊瓊心裏非常明白,姐姐是舍不得杜國梁的億萬身家,舍不得體麵奢侈的富豪生活。


    雖然不想和杜國梁產生任何層麵上的交集,但看在姐姐的麵上,齊瓊還是接聽了電話:


    “你有事嗎老杜?”


    “你看你看,打個電話你老是老杜老杜的?我可是你姐夫,咱們正經是一家人,看著你姐的麵子上,你能不能對我尊重些?”


    杜國梁知道這個小姨子看不起他,但關鍵時刻,他還是離不開齊家人的幫忙,隻好厚著臉皮說些違心話討齊瓊的歡心。


    齊瓊對杜國梁的壞印象早已經根深蒂固,她冷冷的道:


    “有事就說事,別說那麽多廢話,說吧,你找我幹嘛?”


    “聽說高學偉被雙規了?”


    “那是省委調查組的事,我無權過問。你要是沒別的事情,我可就掛了?”


    “別掛別掛,齊瓊,我就這麽讓你討厭嗎?”


    齊瓊鼻子裏“哼”了一聲:


    “何止是討厭,我都替我姐姐不值?一個人要是不走正道,再有錢也會讓人看不起!”


    “我知道你和咱爸都嫌我一身的銅臭味兒,對我有很大的偏見。其實人離了錢能行嗎?我這樣辛苦拚打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我的一雙兒女活的比別人更有尊嚴?當今這個社會,那就是活脫脫的弱肉強食。這個錢我不掙別人也會掙,我不拿別人也會拿走?都是一家人,我和你姐過得好一些不行嗎?難道非得貧困潦倒,才會讓你看得起?”


    杜國梁又用起了攻心術,他百般為自己的違法行為抵賴。


    “你說完了嗎?”


    齊瓊眼見的不耐煩了。


    “其實,我打這個電話主要是恭喜你的!”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啊?我說的不對嗎齊副市長?高學偉被雙規了,那下一步他就會被免職。你是黃州市的常務副市長,這市長的寶座,不就輪到你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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