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平一路上沒少打電話,當他得知已經有幾千個群眾圍堵秀雲區政府時,不由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馬上打電話給宋光榮,讓他調集大批警力,想盡一切辦法控製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等他心急火燎地迴到了黃州,田水多一行人也剛好到了秀雲區政府。田水多匯報說,事件已經得到了有效控製,在魯副市長的努力協調下,圍堵區政府的群眾都已經散了。


    宋遠平長舒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他顧不上鞍馬勞累,讓田水多通知小組的人下班前必須趕迴市委,要加班開會,研究事件發生的原因,以及布置善後工作。


    近兩小時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田水多一行人終於趕迴了市委,辦公室通知的常委們也陸續來到了小會議室。


    魏二河作為分管農業的副市長,也被通知參加會議。


    高學偉一掃往日的陰霾,像是打了勝仗似的,臉上洋溢著笑容,誇誇其談:


    “宋書記,我接到你的指示以後,馬上就成立了“事件緊急處置小組”,由我親任組長,長風同誌任副組長,我親自帶隊,趕赴秀雲區政府督導各部門控製事態的發展。事件能這麽快得到解決,也算我用對了人,長風同誌以其高度的責任感和超強的臨場發揮能力,臨危不亂,用真誠和溫情打動了群眾代表,最終,群眾代表接受了長風同誌提出的賠償方案。此事件能化險為夷,長風同誌功不可沒!”


    坐在高學偉下首的魯長風鼻子都氣歪了?


    這位高市長真夠厚顏無恥的,明明他親口說的讓自己任組長,怎麽他又成組長了?還有,他竟然睜著眼說瞎話,說他親自帶隊指揮?這人的臉皮夠厚,堪比八達嶺長城了!


    宋遠平在市政府工作時,對魯長風印象很好,但後來知道了魯長風替董雪峰圈地,好感又大打折扣。不過,一碼歸一碼,功是功,過是過,人家在如此兇險的情況下力挽狂瀾,該表揚還是要表揚的。


    宋遠平微笑著說:


    “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做為一名黨員幹部,在麵臨危險和困難時,我們更應該義無反顧地衝鋒在第一線。此次事件中,長風同誌不懼險阻,圓滿完成了組織交派的任務,很好地詮釋了在危險來臨時,我們的黨員幹部應具備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常委們熱烈地鼓掌,紛紛向魯長風投以敬重的目光。


    “對長風同誌作出的貢獻,我深表讚揚,但是,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候!”


    宋遠平猛然收起笑容,發際在眼窩處投下一片陰影,濃眉下一雙星目盡顯淩厲:


    “大家不要以為事件平息了,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要認真思考一下,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嚴重的群體性事件?”


    會議室裏一下子肅靜了,靜的落針可聞,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變的凝重起來。


    魏二河臉色發白,他雙手下意識地揪緊衣角,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掌心早已汗濕一片,那黏膩的觸感順著指尖攀爬,恰似他此刻紊亂的心緒。他眼神空洞,往昔的自信與威嚴碎落一地,隻剩無盡的懊惱與恐懼。他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衣服的前襟,嘴唇抖個不停,喉嚨裏像是哽著千言萬語,卻一個音節也擠不出來,腦袋也耷拉下來。


    宋遠平已不是剛剛入主市委時的宋遠平了,他拿下胡忠良,擠走董勝利,又降服了高學偉。舉報信事件他不僅毫發無損,還更奠定了他書記的地位,如今的他周身散發出不容置疑的權威性,強大的氣場令人噤若寒蟬,心生敬畏。


    “同誌們,此次事件的發生並非偶然,如果不能徹底根除頑疾,此類事件還有可能會出現。對於引起此事件的原因,我想大家心裏有數,在如此高壓政策之下,仍有個別人不肯收手,利用自己的職權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可恥勾當,把國家的財產當作可以任意提取的私人金庫。我就不明白了同誌們,國家待我們不薄了,還要索取多少才會滿足?”


    魏二河更害怕了,滿是對未來仕途陰霾密布的憂懼,不知道能否逃過一劫?


    高學偉的興奮勁被宋遠平一番話打進了悶罐子裏,他有些不服氣,於是硬著頭皮說:


    “宋書記,請你不要擴大腐敗的概念嘛,農藥事件隻是藥商不負責任的行為,和政府扯不上什麽關係。”


    郭開來敲了敲桌子,他語氣強硬:


    “藥商的行為固然可恨,但我們政府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漠視人民的疾苦,不顧人民的死活,怎麽不是腐敗?還要怎麽樣才算是腐敗?”


    高學偉已然刹不住車了:


    “腐敗是一個定義明確的概念,而且是一種罪行的界定,郭書記,隨意擴大腐敗的概念,這恐怕不太好吧?”


    秦玉潔早看著高學偉不順眼,也加入戰團:


    “高市長,腐敗不腐敗的咱先不說,剛才你向宋書記匯報工作時,我怎麽覺得你沒說實話?明明是魯副市長控製事件以後咱們才趕過去的,你為什麽不說清楚?”


    高學偉的謊言被秦玉潔當場揭穿,頓時惱羞成怒:


    “秦部長,你可以闡述你的個人觀點,但請注意你的措辭?我說的很清楚,一直在表達對魯副市長的敬意,你別一上來就摳住字眼不放!”


    郭開來說:


    “誰去的早誰去的晚無所謂,隻要認可魯市長的努力就行。我看,咱還是商量一下如何追究責任人的問題吧!”


    魏二河終於忍不住了,他一臉委屈地表示:


    “郭書記,你們左一個貪腐,右一個追究的?我是分管農業的副市長,這批農藥是我同意購進以後分發給秀雲區政府的。為百姓減負、替百姓分憂是我們政府的職責和義務,我又不是農業專家,我哪會知道農藥質量不行?你們要是追著不放,想追究,想處理,衝著我來不就行了?”


    宋遠平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喝斥:


    “太不像話了吧?我請問諸位,這是市委在開常委會議呀?還是農貿市場吵架?減輕農民負擔,加強對農民扶持的力度,這是黨和國家的大政方針,不是我們黃州市心血來潮。有困難就克服困難,有??礙就排除??礙,總之,對於破壞三農工作,以權謀私,損害農民和國家的利益就是不行。我不管你們誰在認真工作,誰在推諉責任,誰出了問題,誰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宋遠平發了火,眾人都啞了火,宋遠平接著說:


    “此次群體性事件反映出我們在基層的信息溝通,以及民生保障等多方麵的嚴重不足。工作的疏忽大意、對民意的漠視,讓政群矛盾不斷累積,直至爆發。如何亡羊補牢,重塑政府公信力,是我們接下來工作的重中之重!”


    宋遠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目光移向郭開來:


    “郭書記,你們市紀委聯合市公安局、市工商局、市質檢局,馬上成立農藥事件聯合專項調查組,對此次事件進行徹查。不管查到誰頭上,哪怕是天王老子,也決不姑息遷就。如果遇到阻力,你匯報給市委,我宋遠平替你撐腰!”


    魏二河仿佛被抽去了脊骨,整個人陷進椅背裏。


    四周的人聲漸次消散,可魏二河恍然不知?那如芒在背的感覺卻愈發的強烈。宋遠平雖然沒點他的名字,但他字字如刀,仍在耳畔嗡嗡作響。


    呆愣了半晌,他拿起手機,打給了夏玉龍。


    “青江閣茶樓”,宋遠平曾經和田水多喝過茶的“望江樓”二樓,夏玉龍、劉暢、周建勇三個人,正在密謀著如何避重就輕解決這次危機。


    談著談著,周建勇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


    “玉龍,我今天右眼一直在跳,這他媽可不是好征兆,不會真翻車吧?”


    夏玉龍吐了個煙圈,很自負的表情:


    “你想多了建勇,我爸已經給高學偉打過招唿了,我就不信市裏敢動咱們!”


    “也是,魏二河拿了咱們的好處,就算是高學偉陽奉陰違,魏二河也會死保咱們。”


    劉暢年齡最小,膽子也最小,他惶惶不安:


    “玉龍哥,出了這麽大的事,我爸知道了一定會打斷我的狗腿,我該怎麽辦呀?”


    夏玉龍乜了他一眼:


    “你小子這就怕了?你就讓他打唄,你可是老劉唯一的寶貝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他舍得揍你?”


    “你是不知道我爸的脾氣?他要是發起火來,摟頭蓋臉就是一頓胖揍。去年我領了個小妞在家裏玩雙人遊戲,也該我倒黴,我爸手機忘家裏了?他迴家拿手機,那個妞搞的動靜太大了,被我爸聽見了,那小妞走了以後,他用皮帶給我上了刑,我的媽,那次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劉暢心有餘悸的樣子。


    夏玉龍和周建勇哈哈大笑,周建勇摟住他的肩膀,笑著擠兌他:


    “看不出來呀哥們?就你這身子骨,一陣風就能把你吹二裏地。你在外麵玩還不過癮,還把小妞弄到家裏搞飛機?你爸揍你是心疼你,怕你得了花柳病斷子絕孫!”


    夏玉龍嘲諷道:


    “我說劉暢,你這樣瞞著你爸有啥好處?錢沒少掙,大把的錢存進銀行不敢花,買個車子還是輛二十幾萬的破大眾,你窩心不窩心呀?”


    劉暢苦逼著臉:


    “我哪敢說出來?我爸早就警告過我,說我要是敢打著他的旗號做生意,他就……


    “他就打斷你的腿是不是?張嘴你爸閉嘴你爸,你又不是剛斷奶的孩子,你爸能監督你一輩子?以後別提你爸了,我他媽心裏煩!”


    周建勇見不得劉暢這個窩囊勁,對著他就是一梭子。


    夏玉龍他們三個臭味相投,除了一起做生意撈錢,還一起吃喝嫖賭、形影不離,他們最愛去的就是“青江閣茶樓”。隻要肯花錢,“青江閣茶樓”能滿足他們的一切需求。


    茶樓不僅供應各類高檔茶點,還高薪聘請多位高級別廚師,什麽粵菜、湘菜、魯菜、川菜、豫菜、徽菜、閩菜、蘇菜等等,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山裏跑的,水陸空各種野味應有盡有。除了吃的,還有賭的。茶樓最北側有個三層樓房,樓房經過改建裝修,可提供麻將、賭博機、百家樂、牌九、各類撲克遊戲,隻要你想賭,玩什麽有什麽。


    當然了,這不是最吸引他們的節目,讓他們流連忘返的是茶樓養的幾十個極品小姐。這些小姐們個個膚白貌美,細腰大長腿,她們還多才多藝,其中一個叫蘭蘭的女人更是極品中的極品。蘭蘭不光能歌善舞,還會彈吉他、拉二胡,夏玉龍每次來“青江閣”,都要和蘭蘭來個“鴛鴦戲水”。


    夏玉龍今天心情不是太好,加之周建勇又和劉暢抬了幾句杠,夏玉龍決定及時調劑一下氛圍,於是吩咐劉暢:


    “算了算了,農藥剛出了問題,你們倆還有心思窩裏鬥?劉暢,你下樓喊幾個妞玩玩,老子得泄泄火氣!”


    劉暢剛下樓,夏玉龍的手機就響了,一看是魏二河,夏玉龍莫名地緊張起來:


    “你好魏市長。”


    “小夏,我想和你談談。”


    魏二河開門見山。


    “電話裏不能說嗎?”


    “一句兩句說不清,你說個地方,咱們見麵談。”


    “我在“青江閣”的“望江樓”,你過來吧!”


    掛斷了電話,周建勇見夏玉龍臉色不是太好,知道可能農藥的事情出了岔子:


    “是魏二河?”


    夏玉龍歎氣道:


    “魏二河好歹也是個副市長,出點事兒就嚇尿了,這種人能幹成什麽大事兒?”


    “你的意思是,魏二河這麽快就頂不住了?”


    “魏二河就是一個窩囊廢,他要是能頂的住,還會給我打電話?他媽的接錢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有風險,錢哪有那麽好掙?建勇,一會兒他來了,你給他上點眼藥!”


    周建勇連連搖頭:


    “我可降不住他,別說我了,我叔也得給他麵子。”


    夏玉龍拉下了臉:


    “我一直認為你挺聰明的,怎麽就聽不懂我的意思呢?他魏二河接了咱的錢,就得替咱賣命。他是個軟蛋,你要是不嚇唬嚇唬他,萬一他撂了,那咱們全都得完蛋!”


    周建勇隻能點頭答應。


    屋裏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兩個人都沉默了。


    劉暢興衝衝地領著五六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上了樓。


    女人們一個個前凸後翹,嫵媚動人,其中就有蘭蘭。


    蘭蘭身著一襲奶白色真絲連衣裙,如春日流雲般輕柔的貼合著她的身形。裙擺靈動垂墜,隨著步伐泛起細膩褶皺。纖細白嫩的鎖骨間,一枚祖母綠寶石項鏈散發溫潤幽光,與耳畔小巧珍珠耳釘相映成趣,舉手投足間盡顯典雅。腰間一條玄色皮質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為這溫婉穿搭添了幾分利落颯爽。腳下米色的小羊皮高跟鞋,輕踏間優雅從容。她一頭濃密卷發,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的脖頸邊,宛如古典油畫中走出的繆斯,美得不落凡塵。


    蘭蘭毫不做作,一上樓便偎依在夏玉龍肩旁:


    “龍哥,你可想死妹妹了,今天想怎麽玩兒?”


    夏玉龍頓覺骨頭都酥了,但魏二河馬上就來了,他是真沒時間玩。他從包裏拿出一遝鈔票塞進蘭蘭的小坤包:


    “今天有正經事要辦,你先走,看看晚上有沒有時間,到時候再說!”


    蘭蘭眉開眼笑,“吧唧”在夏玉龍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先忙龍哥,妹妹隨叫隨到!”


    蘭蘭識趣的下了樓,劉暢沒頭沒腦地嚷嚷著:


    “這是幹嘛呀?蘭蘭本來都有主了,是我硬把她拉過來的,怎麽就讓她走了呢?”


    周建勇沒好氣地說:


    “劉暢,就你這智商?到街上練攤都得餓死,我他媽……,我啥都不想說了,和你說話太他媽費腦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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