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宋遠平心急如焚,他接連給周靜雅打了十幾個電話,每次都能打通,可就是沒人接聽?


    小晨陽在一旁催促著:


    “爸爸,阿姨怎麽還不來呀?我都餓了,你再給她打電話呀爸爸。”


    宋遠平於是又一次撥打周靜雅的電話,依然沒人接聽,難道是她忘記拿手機了?可已經過了飯點了,人總該來了,不會出了什麽事了吧?


    宋遠平越琢磨越緊張,可在這並不算熟悉的城市裏,好像除了報警,也沒別的辦法了?轉念又一想,萬一報警弄出烏龍事件呢?那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焦急中,他忽然想到了宋光榮,便馬上給遠在金州的宋光榮打去了電話。


    宋光榮以為他打電話是為了中倉縣的事情,就笑著安慰他說:


    “領導,您別著急,我專門派了刑警大隊田副大隊長帶了六個同誌去了中倉縣,相信很快……


    宋遠平急切的打斷他的話:


    “光榮同誌,我給你打電話不是為了中倉縣的事情,是為了省報記者周靜雅同誌。我們約好了一起吃晚飯的,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快一個小時了,打了十幾次電話她都不接,我懷疑她出了什麽事兒?我在黃州沒有熟人,也隻能麻煩你幫忙找一下人了!”


    宋光榮當即重視起來:


    “您先別急著領導,我馬上打電話讓治安支隊劉支隊派人去找,最好您能提供周記者的電話號碼,這樣他們可以利用技偵手段進行定位,會更方便找到她。”


    宋遠平趕忙提供了周靜雅的手機號碼,又囑咐道:


    “光榮同誌,讓他們別把動靜鬧的太大,萬一她沒出什麽事,影響不好。”


    宋光榮答應一聲:


    “知道了,您放心吧!”


    掛了電話,宋遠平心裏鬧騰的慌,他不時走向門口向遠處張望,希望周靜雅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沒有接電話,更希望她能突然出現在麵前。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希望也在一點點的破滅,宋遠平忍不住又一次撥打電話,周靜雅的手機竟然接通了?


    他激動的手都是顫抖的,可電話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您好,請問您是機主的什麽人?”


    宋遠平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是她朋友,你怎麽拿著她的手機?她人哪?”


    “我是黃州市第二人民醫院急救科,你的朋友被人拿刀捅了,現在生命垂危,電話裏說不清楚,你快過來看看吧!”


    宋遠平眼前一黑,隻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栽倒。幾秒鍾後,他趕緊撥打唐玉國的電話,讓他火速把車開到家門口。


    唐玉國就住在市政府大院單身宿舍,距政府大院停車場僅僅幾十米遠,這樣安排是為了更方便、更快捷的為宋遠平服務。


    宋遠平已經等不及了,他拉著小晨陽的手,連門都顧不上鎖,氣喘籲籲的小跑著趕往停車場。


    跑了有幾十米,唐玉國也開著車過來了,宋遠平隻說了一句話:


    “快快,黃州市第二人民醫院!”


    唐玉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從宋遠平焦急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十萬火急!


    市政府距第二人民醫院並不遠,也就兩公裏左右,唐玉國連闖了幾個紅燈,在車流中左衝右突,僅用時幾分鍾就趕到了醫院。


    宋遠平匆匆交待:


    “玉國,你照顧晨陽,在醫院附近給他買點飯吃。”


    他又是小跑著奔向搶救室。


    可越是著急,就越容易出錯,當他急匆匆的推開搶救室的門時,被裏麵的醫生給轟了出來:


    “你是幹嘛的?這是搶救室,不是你家廚房,誰讓你進來的?”


    宋遠平趕忙解釋:


    “醫生,我朋友受了傷,我想看一眼。”


    “你的朋友?你看起來也沒那麽老呀,還有這麽大歲數的朋友?”


    宋遠平這才知道來錯地方了:


    “醫生,我朋友被人用刀捅傷了,請您告訴我,創傷性急救在哪裏?”


    醫生冷冷的:


    “大廳裏有導醫台,你自己問去。”


    宋遠平隻好又去了導醫台,導醫台的工作人員倒是很有禮貌,還專門派了個女孩把他領到了搶救室外麵,並囑咐他安心等著,手術完成後再和醫生交流。


    他不安的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擔憂無限的拉長。看著玻璃窗上“搶救室”三個血紅的大字,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她的笑靨,那明媚的笑容曾如陽光般溫暖著他的世界,此刻,隻能在迴憶裏追尋了。


    終於,他屁股上好像著了火,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站起來在門外來迴的踱步。


    搶救室的門緊閉著,仿佛隔開了兩個人的世界,他目光緊盯著那扇門,渴望著它能快點打開,帶來她平安的消息。他在心裏默默祈禱,祈求上天不要奪走她,奪走還沒來得及品嚐的幸福愛情。恐懼如影隨形,他的雙手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隻有那無盡的擔憂和恐懼在心中不斷的蔓延。


    十幾分鍾後,宋光榮打來了電話:


    “領導,周靜雅同誌已經有消息了,根據定位顯示,她應該在市第二人民醫院,我們的人正趕往醫院,一會兒就會有結果。”


    宋遠平歎了口氣:


    “不要讓他們來了,我就在第二人民醫院裏,靜雅被歹徒捅傷了,正在搶救。”


    宋光榮緊張起來:


    “有生命危險嗎?”


    宋遠平卻突然發火了:


    “宋局長,我對黃州市現在的治安狀況非常失望,省報你看了沒有?前些天你們春曉路派出所幾名民警一天幾趟的騷擾人家洗浴廣場,把人家港商逼的走投無路,省報還大篇幅報道了派出所幾個民警的無恥行為。現在,周靜雅同誌又遭遇了襲擊,生死未卜,你這個局長是怎麽當的?再這樣下去,誰還敢來黃州市投資?”


    宋光榮沒有為自己辯解,他沉默了片刻,這才說:


    “周靜雅同誌我也認識,去年她還來市公安局采訪過我,她出了事我也很難過。昨天的省報我也認真看了,是周記者的手筆,我也認真反思了,昨天上午,我已經勒令桃園區公安分局,嚴肅處理涉及黃海洗浴的那幾名民警。昨天下午分局匯報說,涉事民警已經有兩個人被停職,其中,一個叫王誌國的副所長被通報批評,並免去副所長職務。至於周記者被襲擊這件事,我認為,或許和她寫的那篇報導有關係。”


    “你的會議開完了嗎?”


    “會議結束了,本來我打算明天一早再迴黃州的,現在周記者出了事,我馬上就動身迴黃州,迴去後連夜召開緊急會議,成立“4.26專案組”,爭取盡快抓獲歹徒!”


    “宋局長,我不想聽你的承諾,我隻想盡快看到結果。中倉縣那件事和周靜雅同誌遇襲案,你們公安局要在一個月內調查清楚,盡快抓獲嫌疑人!”


    掛斷了電話,宋遠平又陷入了沉思,他並不想對宋光榮發火,可他怎麽也冷靜不下來,實在抑製不住內心的那股怒火,他現在的心情猶如吹得鼓脹的氣球,隻需輕輕一戳就要爆裂。他有些失態了,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寂寞、孤獨。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又過去了,宋遠平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那股擔憂的情緒在不斷的加劇著,蔓延著,他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終於,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四五個醫生和護士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為首的是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醫生,他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出手術室,汗水濕透了他的發絲,緊緊貼在額頭上。連續數小時的高度專注與緊張操作,讓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倦意。


    “醫生,周靜雅同誌脫離危險了嗎?”


    宋遠平顧不上客套,緊張的問道。


    “你是她的家屬?”


    宋遠平幹脆自報家門:


    “我是咱們黃州市的市長,我叫宋遠平,這個受傷的女孩是我的朋友。”


    醫生嚇了一跳,他露出笑臉,趕忙伸出手和宋遠平握手:


    “噢,原來您是宋市長,您好您好,讓您久等了。手術做的還算順利,這位女同誌被刺了兩刀,其中左肩一刀,腹部一刀。左肩那一刀傷口還不算太深,主要是腹部那一刀太狠了,差點要了她的命。刀刃從腸道和脾髒之間穿了過去,隻差零點零幾毫米就要傷到脾髒了,萬幸啊,真是萬幸啊!”


    宋遠平隻覺得一塊千斤巨石落了地,一身的輕鬆,世界仿佛又絢麗多彩起來,他趕忙道謝:


    “謝謝你醫生,感謝你們挽救了她的生命,你們幾位辛苦了!”


    醫生客氣道:


    “您不用客氣首長,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責任和義務。”


    “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醫生搖搖頭:


    “首長,因為手術需要,我們給她用了麻藥,她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今天觀察一晚上,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明天她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您可以明天再來看她。”


    “那好吧,再次向你們表示感謝!”


    到了醫院的停車場,唐玉國和小晨陽已經在車上睡著了,他敲了敲車窗,唐玉國趕忙打開車門:


    “領導,事情辦完了?”


    “我是來看周記者的,她被歹徒捅了兩刀,手術剛結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啊?兇手也太歹毒了,周記者一個年輕女孩,他們竟然動刀?還好周記者福大命大,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嗎?”


    “周記者還沒醒過來,我估計就算是醒過來,她也不會知道歹徒是誰?行了,破案是公安局的事情,先不說這件事了,已經夜裏一點了,咱迴家。”


    “您還沒吃飯吧?這條街上有個通宵營業的大排檔,要不,您多少吃點兒?”


    “不吃了,我一點也不餓,迴家吧!”


    次日一早,宋遠平把小晨陽交代給唐玉國,打電話讓王德昌又派了一輛車,他早飯都沒顧上吃,驅車直奔黃州市第二人民醫院。


    到了醫院,昨天那名醫生和六七個領導模樣的人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權力這東西簡直是無往不利,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人見縫插針的曲意逢迎。麵對高高在上的領導,普通人心中往往升騰起一種複雜的敬畏,這是一種摻雜著不安與尊崇的情緒,如影隨形地籠罩著他們的言行。當權力的威嚴如巨塔般矗立在眼前時,普通人會不自覺的斂聲屏氣,說話時再三斟詞酌句,生怕稍有不慎,便觸怒那高高在上的權威。他們往往眼神中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仿佛在麵對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謹慎。他們又像是在鋼絲上行走,唯恐一步踩空。為了能在權力的籠罩下求得一絲安穩,他們擠出諂媚的笑容,說著言不由衷的讚美之詞,試圖以此換得權利方的一絲青睞。他們放下自己的驕傲與尊嚴,卑微的迎合著權利的喜好,如同隨風搖曳的小草,在權力的風暴中努力尋找著生存的縫隙。這種曲意逢迎並非出於普通人的真心,而是一種無奈的生存策略,是在強大的權力麵前,普通人無力反抗的妥協。


    宋遠平讓司機停下車,把車開進醫院的停車場等著他。


    剛下車,那名醫生連忙和站在前麵的一個禿頂男低語了一句什麽,禿頂男趕緊迎了過去:


    “首長您好,我是二院的院長常繼平,今天一大早張醫生說您今天要來看病人,我們已經恭候多時了。”


    宋遠平很反感他們這種前唿後擁的行為,可他不能發火,人家昨天才救了周靜雅的命,不能不給人家麵子。


    他和常院長握了握手:


    “你好常院長,很感謝你們醫院拯救了我朋友的生命,不過,醫院這麽忙,不能因為我來醫院了,就耽誤大家的正常工作。你們各忙各的,讓昨天那位醫生陪著我就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常院長臉上有明顯失望的神色,但他不敢違抗市長的命令,隻好笑著說:


    “那行,陳醫生,那你就陪著首長去看看病人吧!”


    周靜雅的意識從混沌中漸漸蘇醒,仿佛從漫長的黑暗隧道中緩緩走了出來。她眼皮沉重如山,努力了好幾次才微微睜開一條縫隙,模糊的光影逐漸的變得清晰,視線還是有些朦朧,像是隔著一層紗。身體仿佛被巨石碾壓過一般,沉重而無力,每一個細胞都在訴說著疲憊與虛弱,微微一動,便牽出一陣的酸痛,喉嚨幹澀的難受,仿佛要冒出火來,她隻能發出微弱的呻吟。


    她思維還很遲緩,努力迴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卻隻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片段,意識在現實與夢境的邊緣徘徊,她不確定自己究竟身在何處?慢慢的,隨著感官意識的逐漸恢複,病房裏的消毒水味兒鑽進鼻腔,儀器的輕微聲響傳入耳中,這時,她才真切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昨天經曆了那場恐怖的生死劫,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悄然湧上心頭,同時,也帶著對事件發生的迷茫與不安。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宋遠平微笑著走進病房:


    “靜雅,你感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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