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手機鈴聲第四次響起的時候,程澄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在響,連日來的低燒讓她渾身疼痛且昏昏沉沉。


    “喂。”聲音沙啞,嗓子猶如在吞刀片。


    “橙子,你快來醫院,不然我叫救護車過去接你了啊。你知道的,最近全民大流感,醫院的救護車有多緊張,不要浪費醫療資源……”


    “阿舒,我現在起床過去。”程澄趕緊打斷。


    “我給你叫到車了,十分鍾以後到,你趕緊洗漱過來,不要忘記帶上手機。”戴舒第三次囑咐完,程澄昏昏沉沉放下手機。


    暈暈乎乎地洗漱、換衣服,程澄連包都沒拿,從餐桌抽了幾張紙塞進口袋,抓起手機就下樓了。


    司機師傅的電話隨著關門聲同時響起,程澄邁著軟綿綿的腿亦步亦趨地進電梯。


    出小區的時候發現,12月初的天氣,雪未到,雨冰冷,空氣中一片煙雨蒙蒙。


    找到停在路邊的綠色出租車,車牌都沒有確認,就打開門進去了。


    “請問是程小姐嗎?”師傅口氣溫和地問。


    “嗯。”程澄點頭,多一字都說不出來了。


    到了醫院,人山人海,高燒、重感冒引發的一些列並發症,中老年人占多數,旁邊圍著的多是急的團團轉的子女。


    程澄第三次被撞到的時候,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


    “小心。”好聽的聲音還有那麽一絲熟悉,但是她確實沒力氣研究到底是為什麽熟悉了。


    “謝謝。”禮貌道謝後,程澄想走到牆邊靠會兒。


    戴舒約的號是169,當前是116,還要等很久,程澄默默思考。


    奈何腿腳不及腦子靈活,剛一抬腿,就差點再次摔倒。


    “我扶你到牆邊吧。”男聲再次響起,太熟悉的感覺讓程澄忍不住抬頭。


    劍眉星目,即使


    95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這一身氣質也能依然能辨別他就是那個人,畢竟初中那會兒家裏也貼滿了他的海報和貼畫。


    對方注意到程澄動作的凝滯,對上她探究思索的眸光,抬手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程澄點頭後,他才半托著她到了牆邊,站到身邊老太太的另一側,不再做聲。


    這麽久都沒人發現他,看得出來這場流感的形勢有多嚴峻。


    “小姑娘,你的家人沒有陪你來嗎?”身邊老太太開口問。


    “阿姨,我在外麵住,沒有告訴他們。”程澄解釋,嗓子疼得厲害,聲音更沙啞了,發燒的身體有點開始抖了。


    老人看到程澄發抖,忍不住抬手想碰程澄額頭。


    程澄趕忙躲開。


    “阿姨,流感形勢嚴峻,您要注意防護。”程澄強忍著不適,耐心開口解釋。


    “媽,快到我們了,要去排隊了。”好聽的男聲響起,老太太不放心的一邊迴頭一邊在兒子的攙扶下離去。


    萍水相逢,不要激動,你已經不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


    程澄一邊喘著熱氣,一邊想著。


    戴舒的電話隨之而來,程澄抬頭,看到電子屏上的號碼到了156號。


    “怎麽不去我辦公室休息一下?”戴舒匆匆趕來,白大褂也沒來得及脫。


    程澄沒解釋,隻是搖了搖頭。


    “我帶了體溫計,趕緊試上。”戴舒把一根冷冰冰的水銀溫度計塞進程澄手裏。


    程澄隨手接過,塞進懷裏。


    “橙子,堅強點,方教授肯定希望你能積極的活著,不想你這麽難受。”程澄點頭。


    今天是外公去世的第十五天,程澄忍不住想。


    “其實,我們也很難過,大家每天在辦公室裏總是會無意喊方教授,可是卻一直沒有人迴應…”戴舒自顧自的說著。


    程澄拍了拍戴舒,她是外公的最後一位關門弟子,自然感情要更深厚一些的。


    “我要了外公的藥櫃送給你,這兩天搬家公司會送家裏。”程澄對戴舒道。


    “真的嗎?!”戴舒驚喜道,“謝謝你,橙子。”程澄搖搖頭,表示不要客氣。


    “取出來看看多少度。”程澄應聲拿出懷裏的體溫計,戴舒接過仔細辨認。


    “好家夥,三十九度六還能站半上午,真有你的。”戴舒說完,看了一眼電子屏,拉著程澄去前麵等。


    “橙子,你看,剛剛那個人像不像你偶像?”戴舒突然搖著程澄胳膊說。


    程澄聞聲抬頭,正好看到那雙好看的眸子看過來,對上程澄的目光,輕點了頭。


    那位阿姨也慈愛的衝程澄擺了擺手。“真的是嗎?”戴舒小聲問。


    程澄點了點頭。


    “剛來被撞到,他扶了我一把。”為了避免戴舒多想,程澄開口解釋。


    “然後呢?我看他的親人也和你打招唿了。”戴舒笑得一臉不懷好意。


    “和他母親一起靠了會兒牆,沒別的交集了。”程澄說得言簡意賅,戴舒卻想的很不簡單。


    “我有預感,你倆緣分匪淺。”戴舒最後總結道,程澄翻了個白眼,沒開口。


    現在的她對感情可是沒有任何波瀾了,更不用說期待愛情了。


    叫號聲響起,及時打斷了戴舒的想入非非。


    開單子,驗血,等報告,一係列檢查做完,結論和戴舒判斷得差不多,病毒性感冒。


    輸液四瓶加一針退燒藥,一天的時間基本上都浪費在醫院裏了。


    “還沒打完呢,我下班了,陪你。”還有最後半瓶的時候,戴舒下班了。


    終於等到打完點滴迴家。


    身體在喝完四瓶“水”後感覺輕鬆了不少,嗓子也沒有早上那麽疼了。


    程澄深吸一口氣,看著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坐在沙發上發呆。


    “橙子,好好吃飯,吃完飯去睡覺。”戴舒難得賢惠地端著碗過來。


    他們醫生都比較忙,最近有空也隻是外公突然離世,院領導給他們安排的工作少了些,讓大家都調整下情緒。


    “阿舒,我明天能去上班嗎?”程澄拿著筷子翻動著碗裏的麵條,卻沒什麽胃口。


    “想什麽呢?燒剛退,就算去了狀態也不行,與其出了錯被扣錢記過還不如直接不去。”戴舒撇嘴。


    程澄想到那個較真兒且記仇的上司,就忍不住認同了,拿起手機寫郵件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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